西江城算是這方鬼域一處較大的鬼城,但並不直屬於此域鬼王,所以這裡並沒有鬼王府,只有鬼王所屬下的城主府。
城主府的老大姓吳,卻從來不喜被稱吳城主,是以但凡稍微瞭解一點吳城主喜好者,都會直接稱其爲城主大人,而房間省略掉那個“吳”字。
張依依倒是不太明白對方的執着點,畢竟姓氏這種東西也沒得挑,姓吳總好過姓付,被人誤會此地沒有城主總好過一輩子聽着都像個副城主來得強。
當然,這些她也就是一念之間閃過並未放在心上,反正她也沒打算正面找上人家城主大人詢問毛球的下落,畢竟像她這樣的無名之輩,真按着正常流程根本也沒那機會求見得到這處鬼城最大的當家鬼。
不動聲色的在城主府外頭轉了一圈,張依依不僅確定了毛球的氣息的的確確就在裡面的某個角落,而且也證實了自己的推斷,以正常方式她根本連人家城主府的大門都沒資格踏進,更別說還想約見人家城主大人。
那吳城主爲人如何暫且不做評判,總之光是那城主府門前守門的鬼,個個都眼光高於頂,沒身份沒地位的前來求見城主大人,想讓他們通報一聲簡直就不可能。
就算有人花了大把冥幣賄賂求情,那些守門鬼收了人家好處還得把求見之人盤問個底朝天,但凡有一點不滿意便直接動手趕鬼,別說好處費莫想再拿回,能平安無事全身而退就已經很是不錯。
這樣一對比,張依依再次覺得鬼王前輩當真是脾氣極好、架子極小了,畢竟前輩那邊的鬼王府但凡有正經事登門都沒有進此處城主府來得困難。
張依依到底不是來惹事的,所以能也沒想着搞事弄得多高低,等着四下無人時尋了處僻靜的牆角掩了聲息悄悄翻進了城主府,也不必麻煩那些守門鬼了。
整個城主府院牆四周自然不可能沒有陣法佈置,但張依依早有準備,加之城主府的防範再如何也比不上鬼王前輩的鬼王府,是以自然輕輕鬆鬆地化解,沒叫任何人察覺。
只不過,她對城主府裡頭的佈局到底不熟,往裡頭沒拐多久便碰上了其他人,哦不,其他鬼。
“站住,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從後面叫住了張依依,三兩步便上前攔住了去路。
等到她再看清張依依的相貌時,整個人都變得警惕尖銳起來:“你是哪家送來的,怎麼一點規矩也沒有?城主大人沒有正式如見你們之前,誰都不準在城主府中擅自行走,這還沒來兩天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飛上枝頭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貨色,長得再好將來也不過是個侍妾玩物,還想做白日夢越過城主夫人?”
被對方張嘴便莫名其妙的鄙視辱罵了一通,張依依自然知道自己這是被對方誤以爲是哪家送進來巴結城主的女鬼,一時間也有些糾結到底是直接把對方打昏過去好呢,還是順着先默認這個假身份唬弄過去再說。
而才就這麼遲疑了一下,小園路口卻是又有人過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府中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一名青衣鬼修滿是肅色,看上去可是不好相與。
不過,張依依倒是眼莫名的覺得青衣鬼修渾身的不悅像是針對着那名婢女而去,言語中的斥責與質問也像是落在了那名婢女身上。
果然,對方的目光僅僅只是在她的身上隨意的掃過,如同見怪不怪完全沒有半點表現對張依依存在的疑惑,反倒是更加嚴厲地罵道:“你是哪個院子裡當差的奴婢?不知道秀苑裡的姑娘都是城主大人好生吩咐照料的嗎?你一個奴才敢對着秀苑裡的貴人罵罵咧咧,到底誰教你的規矩,不想活了?”
“三管事息怒,奴婢是夫人院裡侍候的,奴婢並未對秀苑裡的貴人無禮,只是替人說了沒有大人召見,貴人們最好別在府中擅自行走,免得衝撞了大人,或者不小心碰上了其他來客影響不好。”
那奴婢連忙改口解釋,哪裡還有之前的囂張:“奴婢也是擔心這位貴人姑娘壞了規矩,想要提醒幾句,但當真沒有不敬之意,還請三管事恕罪。”
雖說她到底是夫人院裡當差的,可心中也明白夫人如今在城主大人心中的份量越來越輕,這種明着排斥未來侍妾之事當然不能弄大,免得傳到城主大人那裡,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家夫人。
也算是這小賤人運氣好,本想趁機替夫人教訓收拾一二卻正好碰上三管事,倒是隻能暫且做罷。
畢竟三管事可不像大管事二管事一般好說話,府中除了城主大人,誰的話也不聽,誰的好處也不拿,偏偏越是這樣還越得大人信任重用,得罪不起。
奴婢倒也沒覺得太過可惜,反正沒這次機會,將來也總尋得到錯處收拾後院這些小妖精。
就是她竟不知到底是哪裡出了錯,這麼一個禍水沒被提前發現攔下,連夫人都不曾留意到,硬是成功的被塞進了蘭苑,可見對方手段有多麼高強萬不可大意。
“既然是夫人院裡的當差的,那就得更加註意你的言行,免得到時出了什麼事還得讓夫人替你們這些不省心的奴婢擔責,白白惹了大人不喜!”
三管事可沒因爲對方是夫人院裡的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現在就給貴人賠禮道歉,然後去刑堂領罰,往後長點心,可別再給夫人抹黑拖後腿,畢竟夫人也不容易!”
奴婢聽到這話,不但沒有半點不滿,反倒因爲最後三管事說了一句“畢竟夫人也不容易”感激不已,只當三管事雖然明面上按着規矩來公正行事,但到底心中還是敬着夫人,也是真心爲夫人着想。
是以,張依依一言未發,短短一小會兒功夫便跟個事外之人一般看了好一齣大戲。
嘖嘖,難道她的身份當真就一點沒引起那位三管事的懷疑?
張依依可不相信,畢竟對方的反應看似正常實則更像是在主動替她掩蓋,畢竟一個小小的女鬼奴婢看不出她的不妥,這位三管事卻不可能如此沒有見識。
能做到城主府的第三把交椅的管事,負責的事情自然不少,他們嘴裡的蘭苑裡到底有沒有她這麼一號待選的侍妾旁人不清楚,堂堂一介管事還會完全沒印象?
再者,這名三管事修爲可不算低,參照着人修來看,基本上差不多已經有金丹後期修爲,再如何也不至於完全瞧不出她跟普通的送進來的待選侍妾的女鬼的異同。
不過,既然對方有意替她掩飾身份,張依依自然不會傻呼呼的去戳破,一直順勢配合着受了那婢女的賠罪道歉,大度的表示了原諒,再笑眯眯地目送那名婢女離開。
“下人不懂事,還請姑娘恕罪。”
待再無旁人,三管事一臉恭敬地朝張依依比了個請的手式:“小人這就替您引路,先送姑娘回去休息,這兩日府中事多人雜,沒什麼事的話您最好留在自己屋中好好休息,免得再被人衝撞可就不好。”
“有勞。”
張依依見狀,還真就不慌不忙地跟着對方往前走。
反正她對這裡面佈局也不熟,進入之後毛球的氣息反倒是像被什麼給掩蓋住,一時半會兒也不好找,倒不如找個熟悉的人先摸清這裡頭的情況。
至於這位三管事到底安的什麼心打的什麼主意,她都無所謂,反正她隨時都能讓對方死得悄然無聲,沒什麼好擔心的。
果然,三管事並未將張依依往什麼候選侍妾大本營的蘭宛引,而是直接將她帶至了一處僻靜安全的小院。
“姑娘您請,這裡絕對安全,不會有人發現。”
三管事此時臉上才顯露出幾分難以掩飾的激動,未免張依依誤會,連忙補充道:“您放心,在下絕無惡意,一會兒再跟你解釋。”
張依依也並不意外青年鬼修的反應,微一點頭淡定無比率先走了進去,哪裡有半點擔心之色。
進入小院正屋後,青年男修很快扔了個隔絕窺探的陣法,而後二話不說徑直朝着張依依跪拜行禮。
“夏氏子弟夏守望拜見張前輩,不知前輩駕臨,夏家有失遠迎,還請前輩恕罪!”
“夏守望?你是藍羽小世界夏家的族人?”
張依依見狀,頓時瞭然:“快起來吧,無需這般客套見外。”
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碰上了夏家子弟,倒還真是巧得緊。
曾經在得知夏家已經於冥界佔據了一定的小勢力,崛起成爲了某方修世家後,張依依也並不意外短短几百年間夏家便能夠取得如此大的成就。
畢竟這個家族整整謀劃了成千上萬年,準備得那般充足,一旦抓住了機會又怎麼可能不站穩腳跟突飛猛進。
夏守望見張依依果然沒認出自己,倒也並不失望,起來後又連忙對他們夏家舉族的恩人說道:“前輩,您認不出我來了?當年我在外歷練被人劫殺,發了家族求救符後,是您路過救了我一命呀。”
聽到這話,張依依這纔想起好像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
當年得了虛無劍後準備回夏家大宅的路上,她的確救過一名夏家小輩,也僅僅救過那麼一個而已,倒是沒想到到了冥界後第一個碰到的夏家人不是夏洛,而是這個晚輩。
“原來是你,不過我記得當年你長得跟現在差挺遠的,難道做了鬼修後面貌會變?”
不怪張依依沒認出對方來,一則樣子是真的完全變了,二則改修鬼道後氣息自然也截然不同,再說本來也就是一面之緣順道救下的,哪裡可能有太深刻的印象。
“前輩誤會了,是晚輩爲了入城主府當內應,所以這才被族中長輩提前掩飾好的原本的面容。還有守望是百年前冥界族長賜下的道號,雖然現在我們都成了鬼修,不過很多規矩還是繼續遵循陽間家族。”
夏守望說道:“若非當年前輩爲我夏家帶來的天大機緣,夏家子弟亦無法跳出無法飛昇的死局,如今能夠在冥界發展成一方鬼修世家,亦多虧前輩願意賜我夏家福澤因果。我夏家不論在陽間還是冥界子弟,皆銘記前輩大恩大德,永不敢忘記!”
“當年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順勢而爲,說到底這也是你們夏家先祖爲你們後輩尋到的破解之路。”
張依依倒是並未將自己置於整個夏家恩人之位:“況且,我與夏家結成這份因果本也互惠互利,你不必太過在意。不過,眼下我還真有件事得麻煩你幫忙,只是剛剛聽你的意思是,滲到這城主府中當管事像是另有家族任務,不知會不會影響到你。”
“前輩有事只管開口,守望在這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那麼容易被影響到。”
夏守望當下便表態道:“若是晚輩能力不夠解決不了的話,晚輩還可以聯絡家族長輩一併想辦法,畢竟冥界族長若是知道您來了,巴不得親自來見您。對了,您還不知道吧,當年我夏家第一個在您的幫助下踏入冥界轉修鬼道的叔父夏洛,已經成爲了夏家冥界一族的族長。”
聽到夏洛之名,張依依笑着點了點頭,毫不意外對方几百年後已經成爲夏家冥界族長,成爲夏家鬼修世家的最大領頭人。
“等以後有機會,我自會去拜訪故友。不過現在倒是用不着他親自出手,我只是對城主府的地形情況不太瞭解,想讓你幫我查找一下城主府裡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可以遮掩氣息。”
張依依說道:“我是來找我的契約獸的,它應該就在城主府中,我在外面明明能夠感應到他的氣息,但進來之後,反倒是沒辦法再察覺到它任何的氣息。”
她也沒做任何隱瞞,徑直將毛球的事說了出來,希望儘可能不引起城主府其他人的注意找到並帶走毛球,當然前提是毛球沒有受到不好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