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舊師

去年秋天淑寧請求父親尋回蔡先生教導自己才藝,一來是不熟悉京城,另找不認識的老師,還不如請回熟人;二來,蔡先生雖然偏愛婉寧,但的確是真材實料,脾氣也好,是很理想的老師人選。

張保派了兩個家人去打聽蔡先生的下落,得知他離開宋家後,前後又就了兩個館,但都不到半年便被辭退了,後來就沒人再看見他在京中出現過。那兩個家人找到蔡家的老房子,卻只有一個半聾的老頭子在看家,問他家主人的下落,那老頭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後來還是他家鄰居告訴他們說,蔡先生在保安州(順天府西北方)的一戶鄉紳家謀了個館,已經有大半年沒回來過了。

張保知道後,也沒告訴女兒,只命人另外尋找合適的先生。年後不久,一個僕人出門辦事時,經過蔡家老屋,才發現蔡先生回來了。原來他執教的那戶人家,獨生女兒冬天裡急病死了,老父老母傷心欲絕,把女兒生前的所有東西都燒了。老師燒不得,只好請他走人,眼不見爲淨。可憐蔡先生,又是不到一年便被人辭退,這名聲怕是壞了。

蔡先生一聽說是伯爵府重新請他回去執教,真是喜出望外。他如今境況有些窘迫,能得到一份輕閒豐厚的差事,又能教回那個從小天賦就比別的孩子強十倍的小姑娘,想來她如今大了幾歲,應該比小時候沉穩了,學東西也會更用心,日後成了氣候,說不定還能成就自己一個明師的好名聲。他這麼一想。立馬就答應了,進了伯爵府,看到主事的東家。才知道要教的是三姑娘淑寧。

他很是失望,言談間難免露出些馬腳。又試探着是否只教一位姑娘,不知他過去的學生會不會再來學。張保聽了有些不悅,雖然他還是叫了個婆子去後院問侄女地意思,心下卻在腹誹:“這人真是沒眼光,我家閨女聰明伶俐。乖巧懂事,有禮有節,知所進退,他居然只顧着想那個慣會惹事生非的婉寧,真是沒眼光!!!”

張保在生氣,也不說什麼話,花廳裡一時冷了場。蔡先生見狀,不禁有些懊悔,如果得罪了東家可怎麼辦?如今他想要再尋這樣好的館。可不是那麼容易地事了。

這時淑寧過來了,恭恭謹謹地向父親和蔡先生行禮。張保和顏悅色地問她今日出門的情形,淑寧也問候了蔡先生別後地身體安康。場面這才融洽起來。蔡先生見淑寧斯斯文文,想起她昔日雖然資質平庸。人卻勤勉。而且又能尊師重道,倒還算是個不錯的學生。

過了不久。那婆子回來了,卻又領了另一個婆子來,是在那拉氏跟前聽用的,傳達了那拉氏的話,說多謝三老爺想着,但二姑娘如今正在學習家務女紅,只怕是沒功夫再學才藝了,蔡先生只需要教三姑娘就好。

蔡先生雖然失望,但已不象方纔那樣形於言表,聽了張保說是要到房山別院去住,也只是猶豫一下就答應了,當下便約好,第二天帶着行李和僕人搬過來,過兩日跟他們一家回房山去。

淑寧回到槐院後,佟氏已經得到了消息,卻把她叫到跟前去,囑咐說:“今兒順了你的意,請回蔡先生來教你琴棋書畫,但你要記住,那些才藝都只是薰陶性情地玩意兒,不能把它們當作正事。家務與針線纔是最要緊的,一樣也不能落下,可千萬別像你二姐姐那樣。”

淑寧連忙應了,心想:“本來就只是學來陶冶性情的,總不會真學成個才女,我可沒那個功夫。”其實她在這件事上那麼熱心,一半是因爲在穿越前就很羨慕那些懂得琴棋書畫的優雅的女孩子們,一半則是想到自己交好的幾位閨蜜,包括周茵蘭、真珍和新認識的欣然,都是才藝出衆的女兒家,她自然不能差得太遠,不然,原本深厚的友情,也會因爲愛好、見識地差異而漸漸疏遠的。

不過她的丫環冬青卻不同意這個想法:“姑娘也太小瞧自己了,不論是管家還是女紅,您都比府裡其他地姑娘強,人無完人,就算姑娘在才藝上差上半點,也沒什麼奇怪的。您說地那三位小姐,另兩位我不知道,但看今兒那位欣然小姐,就不像是個會過問家中俗事地人,不然哪裡有閒功夫去研究那些花啊草啊吃食啊薰香啊之類的。”

素馨踏進門來,剛好聽到她說地最後一句,便道:“誰說欣然姑娘不會過問家中俗事?我今兒就親耳聽說她過問了。”

淑寧疑惑地望過去,她便解釋道:“今兒我在二門裡等姑娘,聽見外頭有人來鬧,那人簡直就是個潑皮,那府裡的人請那潑皮進門房去坐,只說太太和大奶奶出門上香去了,二奶奶在待客,爺們不在家,不敢請他進去。我聽那潑皮說話,似乎是他們府裡大***孃家兄弟,來要錢的。尋常僕役們壓不住他,只好往裡邊傳話,請了欣然姑娘的示下,纔給了那潑皮幾兩銀子打發他走了。可見欣然姑娘在家裡也有管事,不然那些管家直接去問二奶奶不就行了?”

淑寧想起欣然出花園時,她的丫環銀屏的確是來跟她說過什麼話的,原來就是那個時候,只不過這種情況太奇怪了,她們那樣的人家,怎麼會有那種親戚?欣然的大嫂費莫氏,她曾見過兩回,是很斯文有禮的一個人,怎會有那樣的兄弟?她看到素馨一臉神秘的樣子,笑道:“你還有話說是不是?別吊人胃口了,快快說來。”

素馨不好意思地笑笑,便道:“我不好跟他們府的人打聽,是我舅舅聽來的。聽說他們家大少爺和大奶奶,是先頭老爺子做主定下的親事,兩家老爺子本是至交。雖然費莫家已經敗落了,兒孫也不成器,但他們府裡娶了媳婦。還是使了銀子讓費莫家的兒子當個小兵,有糧餉可吃。可那小子實在不成器。手裡一有錢就愛亂花,領回地錢糧,不出五日便花光了,原來還能靠父母養着,父母一去世。便三天兩頭地來姐姐家要錢。他家大奶奶爲了這個兄弟,都操碎了心了。”

淑寧不知道那個看着很平靜祥和的府第原來也有這樣的事,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念地經啊。欣然會出面處置這件事,也是爲了替她嫂子留一份臉面吧?

不過這樣一來,淑寧對欣然更佩服了:她怎麼就能一邊很悠然自在地過着精緻的小姐生活,一邊料理着那些令人討厭地瑣事呢?我是第二天的分割線

那拉氏差了丫環去請佟氏與沈氏去商議事情,說是急事。佟氏先一步到了,卻聽見那拉氏正在吩咐吳新達說:“……叫人去問他們家街坊鄰居,他們家裡都有些什麼人。妾室通房之類的是一定要知道的,還有爲人品性、家風作派,都要一一打聽清楚。我只給你三天時間。第四天我就該給人答覆了。記住了?”吳新達應了,那拉氏看到佟氏來了。忙讓他退了下去。請佟氏坐下。

佟氏好奇問方纔是要打聽哪家的事,那拉氏嘆了一口氣道:“我們老爺在兵部裡交好地一位老大人。受託來作媒,想要求芳丫頭爲妻,可那個人不是京裡的,我們不知道底細,只好先虛應着,等打聽清楚了再作決定。”

佟氏有些吃驚:“近幾個月怎麼總有人來向大侄女提親?咱們可是還在喪中啊,何況大侄女當年的事也鬧得……”那拉氏又嘆了一聲:“可不是嗎?上次是那人官職差些,人又太沒剛性,這一回看着還行,只是又不知道根底。”

佟氏忙問:“是哪戶人家?如果是京外的人,只怕不知情也是有的。”那拉氏搖搖頭道:“雖然人是外地來的,卻也在京中住了些日子了。姓王名旭,是兵部新晉的一位主事,品級不高,但人很年輕,只有二十三歲,聽說是從底下一步步升上來的,算得上是年輕有爲了。父親生前曾官至遊擊將軍,家世倒也不算太差。雖然他沒有明說是否知道芳丫頭的事,可聽那老大人地口風,應當是知道的。”

佟氏一聽,也不說話了。如果是知情的,還肯來提親,應當是真有誠意,怕就怕那個王旭有別地盤算。

這時沈氏來了,妯娌三人互相致禮後,再度落座。沈氏問起請她們來是爲了什麼事,佟氏把方纔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沈氏冷笑道:“大嫂子可別輕易相信了,這個姓王地多半是圖大哥地勢,纔想來結親的。如果咱們家能幫到他還好,萬一他攀上了別地門路,或是前途有些妨礙,只怕會一腳把大侄女踢開,連理由都是現成的,只說他原不知道大侄女的事就行了。這種人卻也不是沒見過。”

那拉氏沉默着,這便是她不肯輕易答應的原因了。雖然芳寧不是她生的,但好歹看着她長大,實在不忍心看到她一輩子沒個好結果。

她低着頭沉思,冷不防聽到佟氏一陣輕輕的咳嗽,擡起頭來,只見佟氏說道:“其實大嫂子的決斷,我和四弟妹都是信服的,也知道大嫂子絕不會委屈了大侄女。只是她畢竟是你的女兒,婚姻大事,就不必問我們這些做嬸嬸的了。”

那拉氏頓了頓,笑了:“可是我的錯了,把話岔得這麼遠。請你們來,其實是有另一件事。”她坐直了些,臉色有些嚴肅。佟氏與沈氏對望一眼,都正襟危坐。

“其實這是二房那邊傳來的消息。”那拉氏道,“先前侍候過老太太的翠英,昨夜裡沒了。”

佟氏吃了一驚:“雖然一直聽說她是病着的,但只是瘋病而已,怎麼會突然死了?”

沈氏不說話,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嘲諷。

那拉氏嘆息一聲道:“具體詳情我是不清楚,侍候翠英的小丫頭,如今就在底下人的茶房裡休息,她是從城外走了幾十裡地來報信的。老二夫妻倆實在是太恨心了,竟然叫人用塊破席子把人一卷,天一亮就運出城去丟在荒地裡。那小丫頭無處求助,只好徒手挖了個坑,把翠英草草埋了,再到咱們府裡報信,求我們把人好好安葬了。”

佟氏用帕子稍稍掩了嘴角:“這丫頭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但翠珍那邊怎麼也不傳個信回來?她們好歹還一起侍候過老太太呢。”

“如今老太太不在了,二房是二弟妹掌家,翠珍只能陪小心罷了,哪裡敢真的觸怒她?更何況,她與翠英原本就有不和。”那拉氏喝了口茶,道:“如今請你們來,就是想商量一下,翠英的後事怎麼辦?如果我們替她辦了喪事,只怕二房會多心。再來,就是那個小丫頭,她當初是跟着二房出去了的,可她這一回去,只怕性命不保,我實在是不忍心。”

佟氏與沈氏都沉默了,半晌,沈氏先開了口:“後事是不能大辦的,只怕連正式的法事都不能有。既是在城外的荒地,索性就地燒了,把那骨灰收好,送到水月庵去超渡一番吧。如果要埋,庵後就有墳地。”

那拉氏不說話,佟氏也開口道:“翠英本就是老太太的丫頭,光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就不能讓她死後連個牌位都沒有。這也算是孝道了。那小丫頭的事雖然有些麻煩,但也不是沒法可想。雖說是二房內院裡的事,可如果涉及國法家規,身爲兄長和一家之主,大哥都有權說話的。二哥一家雖分了家,卻還是咱們府裡的旁支不是?”

那拉氏稍稍舒了舒眉眼:“三弟妹說得是,那丫頭身上都是傷,只怕平日受過不少打罵,再打可就要出人命了。雖說主子打奴才是常有的,但畢竟傳出去名聲不好,何況那小丫頭原也曾在老太太院裡做過粗活。我們老爺做大哥的,總不能看着兄弟犯錯不是?”

她略想了想,便已定了主意,叫了管家娘子進來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派了人分別跟小丫頭出城尋翠英的遺骸和送信給二房。

她在料理這些事的時候,佟氏只是微微笑着看,而沈氏則面無表情,低着頭看手裡的帕子。

等管家娘子退了下去,佟氏才說出明天要回房山別院的話。那拉氏留她,她便道:“如今我們有了個莊子,不像從前無事可做,正是春播的時候,我們爺不放心,想要回去盯着。大嫂子也知道,他平日最是看重這些的。因此只好辜負大嫂子的好意了。”那拉氏無法,只好應了。沈氏對着佟氏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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