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腳步微動,然而這也只是他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這並不意味着他此時想要出手來幫白月露。
若論信心,恐怕沒有人比他對白月露更有信心。
在眉山之中,他和元燕並肩戰鬥過,在南朝所有那些權貴的子女之中,他接觸過的所有人,陳寶菀已經無疑是最堅毅果敢的人之一。
然而平心而論,元燕更勝之。
元燕的身上,有種經驗換來的狠辣氣質。
白月露給任何人的感覺都十分平和,然而在鍾離的那些戰鬥裡,林意十分清楚這些平和的真正來源。
恐怕很多人已經認爲十分殘酷的戰鬥場面,對於白月露而言習以爲常。
她所經歷的殘酷,恐怕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所以元燕和白月露相比,他覺得白月露更勝。
因爲白月露更有經驗。
數名瞬間被鉛塵籠罩的夏巴族修行者憤怒的厲吼起來,他們第一時間動步,躍向白月露的身前。
“你們退!”
然而就在此時,讓他們根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聽到了白月露平靜的聲音傳入了他們的耳廓。
他們的身體還在前行,只是他們已經落在了白月露之後。
他們十分震撼的發現一個事實,即便同樣不可能動用真元,白月露的速度遠比他們所有人都要快。
一聲如擊重革的沉悶巨響。
一聲極爲痛苦的嚎叫!
衝在最前的那三名持刀的拓跋氏修行者連白月露的動作都沒有看清楚,最左側的一名修行者的整個身體已經往後弓起,變成了一隻痛苦的蝦米。
真元在此時無用,然而修行者的感知在此時依舊發揮着作用。
和這名痛苦的在地上彈跳而起的修行者最近的兩名持刀修行者心中涌起無比凜冽的寒意。
那只是一個拳頭。
讓他們此時無比驚恐的,並不只是白月露這一拳裡蘊含着的超乎了他們想象的力量,更多的在於,這一拳無比精準的砸在這名修行者腹部最脆弱,最能讓他感到痛苦的部位。
這簡單幹淨的一拳裡,蘊含着分外的冷靜、殘酷,甚至一種完美的味道。
在接下來的一剎那裡,他們的身體被更多的恐懼佔據,就連身體都僵硬起來。
白月露接住了那名修行者的刀。
在這名修行者痛苦的弓起身體嚎叫的剎那,白月露的另外一隻手已經抓住了他的刀柄,奪過了這人手中的刀。
這是一把長刀,比起南朝和北魏的制式長刀還要長出一尺。
然而白月露在握住這柄刀的剎那,卻就像是在用一柄靈巧的匕首一般,直接將刀尖捅進了這名修行者的肚子。
她左手持刀,只是刺入兩寸。
然而刺入這名修行者腹部的刀尖已經足以破壞他體內的重要臟器。
在痛苦的嚎叫聲厲,這名修行者弓着的身體都還沒有任何的變化,然而他渾身的力量和生命力,卻隨着從他身體裡抽出的這一截刀尖而急劇的流失。
白月露抽刀就朝着那兩名因爲恐懼而身體有些僵硬的修行者砍了過去。
這兩名修行者都是用刀的大家,在無法使用真元手段的情形之下,他們也有信心殺死對面的許多人,然而他們斬向白月露的兩刀卻同時空了。
喀嚓喀嚓兩聲清脆的裂響幾乎連成了一聲。
白月露貼着一道刀光翻滾了過去。
她手中的刀斬斷了這名修行者的雙腳,然後往上,將另外那名修行者持刀的右臂輕易的切斷。
這兩名修行者一個茫然的看向自己的腳,一個茫然的看向自己飛起的手臂,他們這一剎那除了恐懼之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感受到痛苦。
場外正在喧囂的人羣驟然一靜。
不管是拓跋氏的人,還是夏巴族聯軍之中的絕大多數人,此刻心中都生出凜冽的寒意。
這種砍殺的手段太過乾脆利落,似乎不花費半分多餘的力氣。
這種刀法似乎沒有任何精妙的招數,但卻是最實用的殺人刀法。
白月露依舊提着刀,她沒有去管這三名修行者,她斜斜的從這三名修行者的右側掠了過去,她的身影在濃厚的鉛塵之中,敏捷得就像是順流而下的游魚。
看着這樣的身影,她身後夏巴族的那九名修行者已經徹底停頓了下來,眼瞳的深處流淌着深深的敬畏,而他們的對面,數息之前還志得意滿的白衣祭司眼睛裡已經充滿深深的恐懼。
這種恐懼甚至讓他無法再保持一貫的優雅風度。
“攔住她!”
他瘋狂的往後退去,伸手將兩名呆滯在自己身側的修行者往他身前推去。
他身前的這些修行者雖然恐懼,但僅存的榮譽感還是讓他們大叫着衝了上去。
白月露的身影毫無停留的衝向這些修行者。
在濃厚的鉛塵籠罩下,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面目,但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到她分外的專注。
她不斷的揮刀朝着身前砍去,每一刀都會砍倒一名修行者。
她的刀光和腳步的落點有着奇妙的節奏,竟然讓人在殘酷之中產生一種美感。
看着眼前的這幕,林意的眼中升騰起感慨的神色。
他當然也是刀法的大家,但白月露這種刀法,幾乎是生死之間肉體的直覺反應,即便是刀法遠超他的刀客,在和白月露戰鬥時,恐怕最多也是兩敗俱傷的下場。
白衣祭司驚恐的尖叫起來。
他見過很多殺戮,但從來沒有見過修行者在他的身前倒下的這麼快。
驚恐的尖叫和喘息,讓大量的鉛塵涌入了他的鼻腔和喉嚨,他頓時劇烈的咳嗽起來。
沒有人能夠在劇烈咳嗽的時候還能跑得更快。
然而也就在此時,更多的鉛塵涌入了他的口鼻之中。
白月露已經到了他的身後不遠處,在他轉頭的剎那,白月露的刀往前拍出,帶動大量的鉛塵,如同浪花一般拍擊在他的臉面。
這名白衣祭司的臉原本很白,然而此時就如同有一蓬烏雲在他臉上炸開,遮住了他無比驚恐的表情。
白月露如風般繼續前行,刀光往前繼續刺出。
在這名白衣祭司想要強行閉住口鼻屏息的剎那,冰冷的刀尖直接捅進了他的口中,刺入了他的喉嚨。
一股可怕的模糊不清的聲音從這名白衣祭司的口中隨着鮮血涌出。
這名白衣祭司的雙手朝着自己的嘴巴捂去,但是等不到他握住刀身,他的身體已經失去了力氣,朝着前方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