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迪攝影工作室,這是詹娜娜正在打工的影樓的名字。
之所以取這個名,不是因爲他們家專拍寵物,而是因爲老闆家裡養了一隻泰迪。
不過,大概也是由於這個名字的緣故,來影樓的客人裡有相當多的鏟屎官,拍寫真的時候也會帶着他們的寵物一起來。
詹娜娜最近經常給狗子梳洗打扮,梳毛、吹毛,扎個小辮、帶個蝴蝶結什麼的。
此時梳理起“哮天犬”的毛髮……不是,頭髮來,手法相當嫺熟,不一會兒就給他拾掇得蓬鬆柔軟,油亮順滑。
頭上的銀白色金屬飾品被擦去表面的灰塵,又用棉籤蘸着橄欖油細細塗抹了一層,看上去更有光澤。
張鑫就這樣僵硬地坐在商務車上,任憑詹娜娜擺弄着自己的假頭套和妝面,整個人如坐鍼氈。。
丰神俊朗的“二郎神”就坐在他的側後方,單手撐着下巴,安靜地翻看着書冊。
車頂灑下一片暖黃色的燈光,他的身周像是籠罩着一層朦朧的光暈。
張鑫的心態逐漸崩潰。
啊,這是公開處刑嗎……是公開處刑吧!
——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要坐在許臻身邊化妝,而且還是古裝扮相的許臻!!
車上的氣氛尷尬得令人摳腳。
化着化着,外面的雨漸漸停了下來。
而這時候,許臻像是感受到了這兩人錯落有致的偷窺,緩緩擡起了頭。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詹娜娜化妝,眼看着已經基本完成了,笑道:“哇, 好厲害!”
許臻看着妝容調整後的張鑫, 眼中帶着由衷讚歎的神情,道:“這是我見過的最帥的‘哮天犬’。”
這話一出,方纔窒息的氛圍忽然爲之一緩。
張鑫愣了一下,化妝師詹娜娜也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兩人同時轉頭看向了許臻。
這句話說不清是在誇誰, 但莫名地,二人都感覺被誇的是自己。
張鑫偷偷拿起了一面小鏡子, 左右照了照自己的妝面, 眼前一亮。
大概、可能、好像……
確實有點帥!
而在他對面,化妝師詹娜娜則臉一紅, 害羞地擺擺手,道:“嗨, 我沒做什麼, 是‘哮天犬’的整體造型設計得好, 張老師底子也不錯,我就只負責拾掇一下。”
“不不不……”張鑫則連忙搖頭道, “我有個毛的底子, 我底子爛透了, 全憑娜娜老師的一雙巧手!”
二人滿臉堆笑,各自言不由衷地吹捧着彼此, 車上的氣氛和諧愉快。
而許臻看着兩人在自己眼前“客氣”,忍不住莞爾一笑。
原來這位就是曉曼姐說的那個擅長化妝的姑娘啊……
確實很厲害, 可以試着問問她,能不能幫我也調整一下妝面。
……
而事實上,在《封神》劇組這邊,私下裡找了化妝師的不只有張鑫一人, 而是比比皆是。
造型指導陳尋這會兒很不高興。
若是在一般的劇組裡, 主演帶化妝師進組很正常,只要按他們的要求化妝, 反倒還減輕了劇組化妝師的工作量。
但《封神》不同。
《封神》是神話劇,很多角色、尤其是神魔類的角色是有一些固定形象要求的。
比方說雷震子就是青面雷公嘴,眼睛暴湛,獠牙橫生;
比方說哪吒就要手戴乾坤圈、身圍混天綾、手持火尖槍、腳踏風火輪;
比方說二郎神楊戩必須得帥出天際, 嗯。
每個人物的設計, 陳尋都花了很多的心思,不能隨便亂改。
真要只是妝容濃淡也就罷了,但偏偏有些個別演員,爲了自己形象好, 這不滿意那不滿意,偷偷改膚色、改眼妝、改髮型、改道具……把他氣得夠嗆。
特麼你這麼多想法你別來拍《封神》!
一個個慣得沒樣!
不一會兒,雨徹底停了,導演高縝拿着大喇叭,召喚衆人重新開工。
陳尋則氣吼吼地從休息室裡走了出來,在場邊四處溜達,就打算逮到幾個典型,狠狠罵一頓,殺雞儆猴。
而與此同時,詹娜娜則並不知道這個劇組的情形。
她剛剛遇到了許臻的助理周曉曼,對方說要去跟劇組申請一下,請她幫許臻調整一下妝面,這讓詹娜娜不禁受寵若驚。
許臻的妝面!
今兒來一趟,居然有機會給二郎神化妝!
感謝這位哮天犬同學,簡直是拋磚引玉、拿蚯蚓釣錦鯉啊!!
她剛纔坐在車裡的時候手就癢得不行,許臻的骨相是真的好,就是妝太淡了。
她特別知道這樣的長相怎麼化才能更上鏡,如何用彩妝抵消掉鏡頭的吃妝效果。
古裝顏值天花板啊,這可比給哮天犬化妝爽一萬倍!!
詹娜娜站在場邊,手裡拎着化妝箱,正喜滋滋地構思着如何着筆,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一間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一個讓她十分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
她神色一僵,下意識地伸手理了一下劉海,想要裝作沒看見。
然而在眼角的餘光裡,詹娜娜分明看到,對方也看到了自己。
兩人四目相對,場面頓時有些尷尬。
對方這時候也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坦然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眼前的詹娜娜一番,道:“好巧啊,你怎麼在這兒?”
詹娜娜平視着眼前的這人,看着他離開了自己以後,臉上厚重、油膩的妝容,說不清是厭惡還是可悲,莫名地有些難受。
這人名叫謝雲嵐,是她從前的僱主。
詹娜娜勉強笑了笑,道:“嗯……我來這邊找一個朋友。”
謝雲嵐冷眼看着她手裡偌大的化妝箱,道:“你找朋友,拎着化妝箱過來找啊?”
他低下頭去,喃喃念道:“泰迪攝影工作室……”
說着,謝雲嵐神情複雜地望了她一眼,道:“你現在幹這個呢?”
“用不用我給你介紹一個工作?”
詹娜娜看着他眼中憐憫的神情,聽到這話,火氣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她羞惱地遮起了手中化妝箱上的字樣,道:“用不着你來可憐我!”
“託您的福,我現在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