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秒準備時間後,許臻的表演正式開始。
這一段,講的是夏雪宜孤身來到溫家堡,混入了溫家老大溫方達的壽宴中,並膽大包天地送上了溫老六的人頭作爲“壽禮”。
按照時間順序,這段故事很靠後。
但由於夏雪宜的故事是後人追憶的,而不是自然發生的,因此,這段故事反倒是“金蛇郎君”在劇中的第一次亮相。
夏雪宜在這一幕中的表現如何,將直接奠定觀衆對這個角色的基本印象。
“這位小兄弟看着有些面生啊,怎麼稱呼?”一位助理導演坐在許臻的正前方,念着劇本中溫老大的臺詞。
許臻聞言,從自己的轉椅上站起身來,微笑拱手道:“我姓夏,夏雪宜,人送綽號‘金蛇郎君’。”
“哈哈哈,金蛇郎君……”
場邊的其他幾位助演笑了幾聲,假裝是壽宴上其他賓客對他的不屑。
許臻的嘴角掛着淺笑,沒有一絲氣惱,氣度從容淡然。
他如今經過《絕代雙驕》的拍攝,以及《天下第一刀》的封閉訓練,對於古裝劇所需要的舉止、氣韻已經十分熟悉。
這段戲雖然沒有事先準備過,但許臻按照自己的理解隨手演來,倒也有模有樣。
考官席上,導演杜千山託着自己的下巴,專注地看着許臻的表演,默默點了點頭。
嗯,還行。
東嶽的眼光確實不賴。
許真雖然實際年紀不大,但他的這份風采氣度,倒真有那麼點江湖俠客的神韻。
但很可惜。
自己今天要找的是夏雪宜,不是花無缺。
許臻身上沒有夏雪宜的那股子邪氣,並不符合自己心目中那個乖張偏激、亦正亦邪的“金蛇郎君”。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杜千山只看了不到半分鐘,就已經給許臻打出了一個大致的分數:
65分左右。
演技還行,形象上佳,但是跟角色的契合度較差。
劇組要是真的窮瘋了倒也勉強能用,不過《碧血劍》劇組顯然沒到那份上。
“……”
“今日正巧趕上溫老先生的壽宴,在下略備薄禮,還請笑納。”
場中,許臻的表演仍在繼續。
他隨手拎起一旁的藍牙音箱,假裝是溫老六的人頭,遞給了面前的助演。
助演的嘴角抽了抽,隨手把音箱放到了考官席的前面,然後浮誇地瞪大了眼睛,按照劇本叫道:“老六,老六!”
“來人,快來人,把這個人給我拿下!”
在實際拍攝當中,這裡應該會有一段打戲。
溫家堡的一羣打手蜂擁而上,想要擒住夏雪宜,結果反被他孤身一人殺了個人仰馬翻。
而後,夏雪宜飛身躍上房頂,當衆發表了一番復仇宣言,緊接着從容遁走,這段戲到此結束。
今天條件有限,沒辦法拍這段打戲。
一般人可能就直接跳過去了,但許臻爲了儘可能多地亮出自己的優勢來,沒有放過這裡,而是靈巧一躍,向後一個空翻,穩穩地站到了場中的轉椅上。
動作輕盈如風,流暢瀟灑,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甚至,轉椅在他落下之後都沒有移動分毫。
“哇……”
幾位考官近距離地瞧見了這一幕,不由爲之驚豔。
——這手功夫厲害了!
恐怕連很多武替都做不到這個程度!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助演叫道。
許臻垂着頭,嘴角微微勾起,沉聲道:“我說了,我叫夏雪宜,綽號‘金蛇郎君’。”
他身姿筆挺地立在轉椅上,從袖中抽出一把摺扇,“唰”地將其打開。
與此同時,許臻緩緩擡起了眼眸。
“登登登!”
這一刻,幾乎已經被人遺忘的藍牙音箱忽然發出了一聲突兀的聲響。
摺扇開、眼神到、音效起!
考官席上,導演杜千山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顫。
他呆呆地看着那個居高臨下睥睨着自己的年輕人:
此時此刻,對方那張俊美的臉上再沒了半點笑意,他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眼珠子一動不動。
杜千山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一剎那,他的心中產生了真實的恐懼,彷彿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來試鏡的演員,而是一個殺手,一條毒蛇!
“溫家人,你們聽好了。”
許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語氣冷得刺骨:“今送上令弟溫方祿屍首一具,務請笑納。”
“此人當年污我親姊,並將我父母兄長一家五口盡數殺害。”
“血海深仇,十倍奉還。我夏雪宜自今日起,必污你家婦女十人,殺你溫家五十人。”
“不足此數,誓不爲人!”
最後這段臺詞唸完,試鏡室中一片死寂。
就連翻頁聲、寫字聲都沒有。
幾秒鐘後,許臻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從轉椅上跳了下來,向考官席鞠躬道:“我的表演結束了,謝謝各位老師。”
這時候,本該由導演杜千山來向演員提一到兩個問題,但不管旁人如何向他使眼色,杜千山都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的許臻,一言不發。
一旁的湯健等了十幾秒鐘,眼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得道:“好的,許真,感謝你的表演。我們會在三個工作日內將試鏡的結果反饋給你。”
許臻向湯健道了謝,便拎着自己的音箱離開了試鏡室。
……
“怎麼樣啊杜導?”
等許臻走遠後,一旁的湯健才忍不住問道:“你剛纔怎麼沒問他問題?”
杜千山想了想,不答反問,道:“你們覺得他演得如何?”
旁邊的幾位助理導演互相看了一眼,唯一的那位女性首先道:“我個人其實非常喜歡許真剛纔的表演。”
“他的形象是所有的演員裡最好的,演技也可圈可點。”
“不過,很可惜,他的競爭對手是陳正豪。”
“客觀上來說,許真跟陳正豪相比確實是有很大差距的。”
聽她這樣說,屋裡的其餘幾個考官也紛紛點頭附和。
許臻最後的那個眼神確實把幾人嚇了一跳,但是總的來說,他各種各樣的小毛病還是太多,節奏的轉換也稍顯青澀,不夠圓潤。
杜千山聽着衆人的議論,輕輕用筆尖點了點名單上的“許真”二字。
“但是,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客觀’?”
半晌,杜千山擡起頭來,道:“我要用許真。”
“我主觀的直覺告訴我,這會是一個經典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