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的山岩已經不似剛纔那般挺拔陡峭,甚至有的地方已經有了明顯的傾角,可以看到起伏的山巒,與剛纔一線天的情況大有不同,二人似乎已經走到了高山的另一側。
“我好像又聽見了鳥叫聲。”申英傑尋着聲音四處查看,只可惜除了前方的黑石陣,便是四周的山岩和頭頂上的藍天。
許文緊鎖眉頭,因爲對方說的鳥叫聲他始終沒有聽見過,爲了不引起過度反應,他沒啃聲,而是提議向黑石陣進發。
一踏入佈滿黑石的土地,那種剛入山谷時心悸的感覺又出現了,只不過沒有之前那麼嚴重,許文勉強可以承受,申英傑看上去也還行,爲了防止意外,兩人行進的速度很慢,誰也不清楚巨大的石頭後面會藏有什麼東西。
越往深處走,許文發下自己的腳步愈發沉重,彷彿走進了一個超能量的重力場,問了申英傑的感受,她也同樣如此,眼看黑石陣仍然望不到頭,許文決定不能兩個人同時冒險。
“要不這樣,你先退出黑石陣,我試試自己的極限,不對頭就會往回趕。”
“不行,要走一塊兒走,我沒那麼嬌嫩。”申英傑反對。
“這有啥好爭的?我試瞭如果不行,你再試,主要是爲了排除危險,誰也不免強好不好?”
爭執了幾句,眼看拗不過,申英傑只好在許文的注視下退到了黑石陣邊上,但剛一轉身便差點驚叫起來,因爲她看見不遠處的一塊三四米高的長條形岩石出現了一張面孔的輪廓,大眼,寬鼻樑,形似巨盆的嘴巴,粗大而尖利的牙齒堪比山筍,活脫脫一個山鬼的造型,就在申英傑轉身的一剎那,此物的眼球似乎還動了一下,但隨即面孔又變成了乾巴巴的黑色岩石,就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只是幻覺而已。
申英傑到底沒有喊出聲,生怕驚擾了正在緩緩前行的許文,她掏出了手槍,十分緊張的瞪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岩石,她發誓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之多、如此規模、像行軍隊列造型的岩石,無法相信這是天公造物,如果再出現一張鬼臉,她真會忍不住的扣動扳機。
然而,這種詭異的事情並沒有再發生,反倒是遠處的許文忽然停了下來,他蹲下身,似乎在查看什麼,良久之後才站起身,四處觀察一番沒有繼續前行,而是開始返回,小心翼翼的,手裡似乎捧着什麼,隔的太遠,申英傑看不清楚。
許文一步步的靠近,似乎走的很吃力,申英傑也不敢有絲毫放鬆,握槍的手由於用力過猛在微微發抖,她終於大致的分辨出許文手裡的東西,應該是骸骨的一部分,隨着距離越來越近,那骸骨也越來越清晰,彎的像鐮刀一般,並排好幾根,像是某種大型生物的肋骨。
骨骼很白,白的刺目,跟周圍黑色的岩石形成鮮明的反差,給人一種很強烈的壓迫感,許文步伐的吃力,不僅僅是重力場的作用,好像還跟這種無形的壓迫有着莫大的干係。
眼看許文就要走出黑石陣了,突然整個人毫無徵兆的騰空而起,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突然揪了起來,一下子五六米高,緊接着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幾根刺目的白色骨頭剛一落地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而許文則四腳朝天的躺在了地上,軀體在努力掙扎,但一時半會站不起來,足見摔的很重。
申英傑驚呼的衝了過去,可才跑幾步,剛纔那個山鬼的形象又忽然在眼前一晃,由於她的神經崩的太緊,如此突兀的場景讓她控制不住的扣動了扳機,嘭的一聲巨響,整個山谷似乎都在顫動,子彈不偏不倚的擊中了剛纔那個幻化出山鬼面龐的岩石上,硬生生的鑿出了一個深坑。
腳下的大地似乎晃動了一下,山谷深處傳來縹緲的聲音,如鳥鳴,又似歌聲,就如申英傑剛纔聽到的一般,她心頭一緊,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瞬間,遠處似乎起霧了,居然是黑色的霧氣,霧團翻滾着,越來越濃,她顧不得再盯着那塊岩石,拼了命的奔向許文,俯身拽住對方的臂膀詢問,“你怎麼樣?”
“沒事……咳咳,有點暈……”
“趕緊走!”申英傑二話不說想要扛起對方,但感覺許文的身體奇重,於是乾脆拽着他臂膀,拼命拖着他往石陣外面走。
霧氣開始向迅速瀰漫,很有目的性的向申英傑二人席捲過來,翻滾中的霧團氣勢洶洶,裡面彷彿隱藏着極爲可怖的東西,剛纔的鳥鳴聲也變的尖厲,繼而變成了嘶鳴和咆哮。
“努把力呀!”申英傑仰天吶喊,身體迸發出了全部的潛能,許文也竭盡全力的以腳蹬地,給同伴減輕壓力,在黑霧撲來的千鈞一髮之際,二人終於走出了黑石陣,霧氣居然在石陣的邊緣止住了衝勢,任憑那淒厲的聲音如何肆虐,卻始終無法衝出石陣的邊緣。
申英傑卻兀自不知,依然緊咬着牙關拼命拽着許文前行。
“可以了……它過不來了,英子,英子,可以了。”出了黑石陣,許文身上的壓力驟然減輕,連續翻滾想站起來,但無奈有傷,而且被申英傑硬拖着連重心都壓不住,只好連聲大喊。
申英傑終於止住腳步,扭頭回望,憋在心頭的一口氣散去,身子頓時軟軟的坐到了地上。
黑霧過不來,暫時沒有其他危險,兩人只顧大口的喘氣,剛纔拼命時幾乎耗盡了體能,渾身癱軟如泥,意志力一旦鬆懈,此刻就是想跑也爬不起來了。
“那東西好像散了。”許文喃喃道。
果然,黑霧已經淡了許多,剛纔的尖嘯聲也已止歇,不一會的功夫便如潮水一般退向峽谷深處,消失的無影無蹤。
“什麼鬼東西?”申英傑望着令人頭皮發麻的黑石陣,心有餘悸。
“不知道,用超自然的力量都無法解釋,真像教官說的那樣有鬼怪麼?”
“我是問你剛纔抱的什麼骨頭?”申英傑沒好氣的重複。
“哦,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骨骼,剛纔走到那個岩石邊硌腳,就踢了一下,土層很薄,就露出這麼個玩意兒,我給挖了出來。對了,還有這個東西,在岩石後面發現的。”許文說着話,從衣兜裡掏出一個被壓扁的金簪子,做工極爲精緻漂亮。
申英傑接過來一看,認得,這是張文達老婆的東西,天天戴在頭上,看上去很愛惜,如今卻掉在了黑石陣中,難道他們已經遭遇到了不測?
“搞不清楚,我剛發現的時候,還以爲這女的被什麼野獸給吃了,變成了白骨,但一想不對,哪有這麼快呀,而且她也有這麼大的肋巴。”
申英傑被逗樂了,但忽然想到剛纔的一幕,眉頭又緊鎖起來,“那骨頭掉在地上,怎麼忽然又沒有了?”
“我也納悶,一會歇好了,再看看。”
“暫時別冒這個險了。”申英傑搖搖頭,繼而若有所思,“你看這密密麻麻的黑石陣,像不像行軍的方陣?”
許文仔細端瞧,“還真有點那麼回事兒,不過,假設每一塊岩石都是士兵的話,這高矮胖瘦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申英傑也想不出個所以然,而且這岩石方陣的隊列也極不整齊,太過於懶懶散散,又或者說是某個遠古的部族在遷徙的途中?
“那你剛纔怎麼回事兒?突然跳起來摔那麼高?”
“撞鬼,肯定是撞鬼。”一說剛纔摔跤的事兒,許文就條件反射的直摸屁股,這是他有生以來碰見的最詭異的事兒,比在流雲觀看見張志強被妖魔附身還詭異,當時走着走着就被一股奇大的力量給扔到了半空中,若不是鬼,那就真想不出其他的了。
“好危險,剛纔那一槍我真怕誤傷到你。”
許文笑笑卻不願再多想了,掙扎着坐起身,嘗試着活動腰肢和臂膀,傷的並不嚴重,至少骨頭是好的。
上肢活動結束,他立刻半蹲起來活動腰部和下肢,儘快恢復身體比什麼都重要,在這個兇險萬分的峽谷裡,一定要時時刻刻保持最好的狀態,否則連逃命的機會都沒。
而申英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我剛纔也看到奇怪的東西,那塊岩石變成了一張臉,很嚇人的鬼臉,就在你往前走的時候,剛開始我以爲是幻覺,但剛一跑過去,那鬼臉又出現了,所以我纔沒忍住打那一槍。”
“好了,不要緊,沒忍住就沒忍住。”許文安慰,擔心對方因爲貿然開槍的事兒自責,“抓緊時間恢復一下,在太陽下山前必須離開這個地方。”
“這峽谷有太多詭異的東西,咱們是不是跟教官申請,把超自然組的人調過來。”
“你想多了。”許文苦笑着搖頭,“超自然組的人,教官根本調不動,上面把教官弄到這個鬼地方來發揮餘熱,就是不想讓他插手李天畤和張志強的事兒。”
申英傑神色黯然,這其中的是是非非她也略有耳聞,如果許文說的是實情,那麼大家在這裡拼死拼活,居然是陪着教官發揮餘熱,這說出去可就太滑稽了。
“要是李天畤能在這裡就好了,他不但做過道士,而且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異能,說不定能看出這裡面的門道。”
“儘想沒用的,走啦。明天不能這麼蠻幹,咱們得另想奇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