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疇拍拍小宋的手以示寬慰,“他有這個毛病的時候多大?也是這樣的行爲嗎?”
“大概十二三歲的樣子。那時候還好,我們住在一起,有一次見他半夜起來搬椅子,摞的很高,最後把自己砸倒了。叔帶他看病,斷斷續續的治了一兩年。中間偶爾發作過幾次,後來就沒有了。”小宋回憶着。
“可能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對他的刺激比較大,舊病復發了。”
“是的,離開車行後,他的心情一直很不好,而且說話也越來越少,都不怎麼理人的。”小宋無不擔心。
“我們多關注他吧,明天就給他找事兒做,放心。”李天疇有了主意,暫時不能讓祁寶柱再受刺激,明天去見劉強有一定的風險,所以不能帶他。乾脆讓他和文輝去接付爾德,散散心也是好的。
“太晚了,早點休息吧,你自己也要多注意安全。”小宋站起了身。
“會的。呵呵,這天真的快要亮了。”
第二天,李天疇和祝磊簡單的溝通了幾句後,便直奔縣城,獨自一人方便行事。中途他給劉強連打兩次電話都沒有反應,料想在醫院裡不方便,索性不打了。
反正縣城裡就那麼兩三家醫院,應該不是太難找,只是方式上有些突兀,但也沒辦法,若不是情況緊急,李天疇也不願意這樣做。
人民醫院是縣城最好的醫院,劉強八成就住這兒。這家醫院李天疇來過兩三回,還算熟悉,第一次跑路也是在這裡。他略微修飾了一下容貌並戴了副口罩,直接鑽進了住院部。他猜的不錯,劉強就住在五樓的骨傷科。
最擔心的是和周南撞車,所以李天疇確定病房位置後,在五樓足足晃悠了兩圈,確定了附近沒有警務人員,便閃身進了病房。
劉強住的是個單人間,待遇挺高。此刻正半躺着聽CD機,看上去精神狀態不錯,乍一見戴着大口罩的李天疇,臉上騰然變色,“你作死呢?”
“呵呵,強哥好些了吧?不放心過來看看。”李天疇笑呵呵的。
“警告你,趕快滾蛋,我同事很快打飯回來。”劉強很生氣,實在沒想到李天疇竟然這樣膽大包天。
“緊急情況,沒辦法。幫忙確認兩件事,我馬上走。”
“滾滾,滾。”
“我有一個兄弟叫聶濤,是不是被警察抓了?第二件就是前天晚上,我還有兩個兄弟失蹤,一個叫李冰,一個叫遊士龍。你這裡是不是能有點消息?”李天疇很執着,根本不理會劉強的怒火。
“老子受傷住院,哪知道這麼多屁事,趕緊滾!”若不是有傷在身,說不定他要跳下來打人。
“我雖然不大會耍無賴,但逼急了也沒個準。我相信強哥的能耐。”李天疇說着,索性摘了口罩,坐在了牀邊的板凳上。
劉強七竅生煙,瞪着李天疇竟然罵不出一個字來,半響之後,他突然呵呵的笑了,“行,牛逼。你說的那些名字,我一個也不知道,只能告訴你一點我瞭解的情況,自己對號入座。前天晚上,水天的小廣場上有一個蒙面人受傷很重,然後一個沒留神就失蹤了,我猜是和你一路的,應該被人救走了;還有,聯合行動後,從水天的爆炸廢墟里挖出來幾個人,有一個還能喘氣,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就這麼多。”
“謝謝強哥。”李天疇的心反而懸了起來,看來蠶豆是有希望活命的,遊士龍依然沒有音訊,那廢墟里的個幾個人中會不會有老遊呢?倖存者又會是誰?
“走路了。”劉強極不耐煩。
“還有聶濤。”李天疇提醒。
“滾幾把蛋,要不要把你兄弟都報出來問一遍?老子在這兒躺了兩天,知道個屁?”
“你記一下,幫我查查。我抽空再來。”李天疇說着戴上了口罩,然後又強調了一句,“事關重大,拜託。”
“滾遠點!”身後傳來劉強的怒罵。
出了醫院大門,李天疇決定先去吃口飯,然後返回來到重症監護室看看,如果危險性大,就直接去太平間,才兩天時間,說不準屍體還擺在這裡。
重症監護室在醫院的二樓,李天疇剛一冒頭就被兩名便衣給盯上了,這裡戒備森嚴,光走廊裡就有不少警察。無奈之下,他晃了一圈,佯裝走錯了地方,不慌不忙的退出了住院部。但兩名便衣依舊遠遠的跟着,像狗皮膏藥一樣。
李天疇並不擔心,擺脫這兩個人很容易,但關鍵的是不要讓對方加深懷疑,所以他故作四處尋找狀,最後到了門診大廳,還特意排隊準備掛號。排了好半天,兩名便衣終於離去,他索性就胡亂掛了個號。假做真時真亦假,反正今天豁出來了,非要弄個清楚不行。
看起來重症監護室裡的人物很關鍵,否則警方不會如此興師動衆。按照這個邏輯,裡面的人是遊士龍也不是沒有可能,搞不好是這傢伙引爆了**,不小心把自己也給埋裡頭了。
在門診樓裡,李天疇拿着掛號單到處晃悠,終於在一側的走廊看到了比較完整的醫院平面圖,但找了半天也沒有看見太平間的標識。正想着對策,突然發現有幾個人哭哭啼啼的從門診樓的後門穿過,朝醫院深處走去,李天疇眼睛一亮也連忙跟上。
在醫院後面很不顯眼的角落,綠樹掩映下有一座小樓,沒有任何招牌。樓門前的小路上停着一輛殯儀館的車,周圍有不少人,好幾個婦女在樓前哭天搶地,應該是有人過世了。
地方沒找錯。但李天疇並未急着行動,因爲他在小樓的另一側還看家了一輛警車。觀察了一會兒,從小樓門洞裡走出了幾名警察,前面打頭的正是周南,一臉的嚴肅,他四下望了望,便扭頭鑽進了警車。
警察離去的正是時候,外面也哭的熱鬧,趁此機會,李天疇迅速閃進了小樓的門洞。一股陰寒之氣襲來,讓他心頭髮沉,暗道這一門之隔還真的猶如兩個世界,相比之下,老遊還是躺在重症監護室爲好……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李天疇終於腳下有點打飄的從小樓裡溜了出來,他找了個有陽光的地方坐定,喘着粗氣緩了很久,壓制住了數次想要嘔吐的衝動。都這樣豁出去了,卻仍未達到目的,實在心有不甘。
說不清楚裡面到底有沒有老遊,因爲有兩具屍體的面部都是殘缺不全,容貌扭曲的難以辨認。其中一具屍體的大半個腦袋沒了,剩下的小半張臉,實在不想再看第二次。
真正讓他難過的還不止這些,身臨其境中,李天疇竟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使他猛然間想起了三個月前自己曾經有過的一個新的夢境。在陰風陣陣的戈壁灘上,他看見了另外一個穿着老式軍裝的李天疇,反覆叮囑他要揭開謎團,他那空洞無光的眼眼睛和停屍房裡埋頭工作的老頭何其相似?
這其中會有什麼古怪?李天疇想不明白,也難以置信。不知道他的行蹤有沒有被老頭髮現,但此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不能再耽誤,李天疇二話不說又殺回了住院部五樓。但這回的運氣不好,劉強的病房裡坐着好幾個人,嘻嘻哈哈的很熱鬧,似乎都是同事,看那意思一時半會還走不了。
這下歇菜了,李天疇不再逗留,決定立刻返回五華,並將耿叔的消息通知海禿子。半路上,他仍然不死心的給劉強撥了電話,但一直無人接聽,媽的,這小子難道真的上火了?李天疇很鬱悶,一天下來幾乎沒有收穫,耿叔這件事可能風險劇增,也只有小範圍的討論了。
小院裡很熱鬧,付爾德一家人先他一步到達,此時正在衆人的幫助下整理房間。小院裡總共有六間平房,大家擠擠還算夠住。
老付這次舉家搬遷,二話不說,而且行動如此之快,讓李天疇感動。他不擅於感謝的言辭,但發誓一定要讓老付的付出有所回報。
晚上喝了不少酒,大家難得的有好心情,祝磊在縣城邊上也看中了一套挺大的四合院,足有十幾間房之多,租金還算公道,就等李天疇和衆人看過之後決定。老付的迴歸加上即將喬遷,也算是雙喜臨門。
李天疇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去看房,越早定越好。四川酒家裝潢開業也不能等,由祝磊和祁寶柱負責牽頭,而付爾德和小宋專心做好公司註冊的事情。
期間,李天疇只是將蠶豆還活着的消息告訴了衆人,其他的只能說還要等待,以免掃了大家的興。吃完飯閒聊的時候,李天疇收到了海禿子回覆的短信,約他第二天到縣城邊的東石村見面,名字很熟,好像曾經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