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在這些紛繁的舊事中,毫不起眼、與李天畤好似隔着十萬八千里的肖衍達最終成爲了迷局中的活棋,而這顆活子將最終解開二十年前那樁公案。
世事變幻,白雲蒼狗,迷茫中的李天畤偏偏在悟道中莫名其妙的覺醒成爲另外一個人,眼前的風景頓時陡然一變,再也不是曾經意氣風發的威武軍人,也不是初入社會的打工小子,更不是接了耿叔的衣鉢,領着一幫混球在街頭混飯吃的社會大哥。
李天畤進入了一個驚心動魄、詭異莫測的新世界,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有更重要的責任等着他去扛,有更多的迷局等待他去解盤,但他始終沒放下最初的那段桎梏,只是淡然了許多,不再衝動。
細細品味,這個迷局還真有意思,最終乍現曙光,居然是因爲肖衍達自己撞了進來,否則天天面對異界生物,李天畤難得有時間去想,所以滑稽中暗合了因果循環的規律,倒也沒有任何反常。
既然不衝動了,便要順其自然,李天畤不打算立刻去找肖衍達,甚至都沒有想法把剛纔梳理的前因後果跟教官分享一番,因爲血族二字與肖衍達聯繫起來,似乎把剛剛明朗化的迷局給攪混了。
何謂血族?器靈不願多說,但李修成的記憶裡有,是鬼蜮中一個古老的不像話的種族,兇殘無比,嗜血成性,偏偏傳承了悠久的祭祀和圖騰文化,可在李修成的認知裡,與其說是文化,倒不如定義爲將血腥和先祖崇拜發展到極致的血族史。
血族是鬼蜮各種族中丁口最少的一族,卻擁有很多耳熟能詳的強者,幾乎每一代都會涌現出幾個神通超絕的大神魔,血族曾經有過多次崛起的經歷,卻從未壯大過,因爲它們嗜殺,喜歡用戰俘的鮮血獻祭,血祭圖騰,所以總會引起公憤,各族羣起誅之,強者再多也難以避免失敗和衰落,但往往用不了多久,血族便會再度崛起。
這個種族的可怕,就連曾經不可一世的魔界大神魔都不願與之打交道,其中就包括了磐莽,還有後來在鬼蜮崛起的魔淵亦是如此,雙方臨近,產生矛盾後難以調和,魔淵生靈與血族之間便爆發了曠日持久的大戰。
神界曾經數度遠征鬼蜮,李修成參加過後兩次,均鎩羽而歸,雖然他統軍的方向最終沒有直接與血族遭遇,但戰報上血族的兇殘讓他印象深刻,神威殿殿主被血族強者不計生死的圍攻下差點隕落,不僅他印象深刻,所有參戰的神殿主神們都印象深刻。
大衍說鬼蜮已經消亡,李天畤不敢確定,可假如肖衍達便是來自血族某位大神魔的化身,倒不得不信。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消息,也直接證實了他在元界看到大修羅神真實相貌後的推測,這個世界裡有很多異界神魔的化身隱藏在社會的角角落落裡。
夜風漸起,天際間羣星閃耀,望着璀璨奪目的星空,李天畤暗自慨嘆,若是一顆星辰便代表一方世界,正在走向毀滅的諸天世界豈不是會帶走很多星辰?宇宙今後會不會空蕩許多?會不會引發更大的動盪和毀滅?
爲什麼會有如此之多的種族選擇到凡世間避難?難道僅僅是因爲這方世界足夠弱小?還是因爲凡塵的世界壁壘容易破除?又或者說這些大能者聽到或看到了什麼?
種種難以破解的問題不停的從腦子裡飛出,李天畤癡想着似乎忘記了什麼,將剛剛掏出來的電話又收進了口袋裡,他覺得肖衍達的異動說不定真是一個契機,暫時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接下來的數天,李天畤專心在地宮廢墟下方的陣法佈設,數個陣法按一定法則有機排列、耦合後,終於阻止了八棱紫金鐗鐗身上裂紋的擴大,也算初步穩固了對磐莽的鎮壓。
關於傘狀大陣,由於工程量浩大,無名山又極爲偏僻,董老頭遲遲難以落實,李天畤也不強求,琢磨着就在廢墟表面利用輔助陣法佈置‘鎖魔囚籠’,雖然效果不如最初的想法,但有一定的穩定性,又有‘幻化魔盒’的大量工匠和苦力可用,便不再等待。
於是,地宮廢墟又開始了繁忙的施工,奇怪的是無論怎麼折騰,磐莽都沒有任何異動,甚至連威脅咆哮也省了,地底死寂無聲,就如同沉睡過去一般,李天畤似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但他絕不會掉以輕心,不完成所有設計的陣法,絕不輕易離開。
其間,李天疇又進入地下囚困‘魔淵魔王’的深坑,在那處幽深的裂隙前停留了很久,它似乎很穩定,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異界生物闖入,防護陣法完整如初,李天畤很滿意,同時也很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頭,可梳理了半天,也說不上來爲什麼。
近一週來,肖衍達沒有再出現過,除了最初時送來了一頂帳篷後,每天都會派人按時送來生活必需品,包括食物、飲用水及洗漱用品,李天畤並不在意,食物可吃可不吃,也不擔心對方會下藥。
又兩日後,李天畤的傷勢基本痊癒,而黑麒麟早就活蹦亂跳,不是四處折騰,就是躲進深山睡覺,反正不幹正事兒,李天畤也懶得理會,只要不跑出無名山範圍,不驚擾****便好。
傍晚,顧長風出現在李天畤面前,整個人黑不溜秋的,渾身瘦脫了型,也憔悴了很多,他是被換過來休整的,興隆山的連番戰鬥將這個老男人給徹底擼了一遍,從肉體到精神,彷彿又回到了從軍入伍的青年時代,很少再咋咋呼呼了,可講起話來卻又鏗鏘有力。
“你這兒的條件不咋地呀?”
“習慣了就好。”李天畤笑笑。
“這麼多民工?哪兒找的?老董?”
“不對,個頭怎麼都這麼矮?這穿的哪個世紀衣服?哦,我懂了,你搞出來的戲法?”
李天畤又笑笑,算是默認。
儘管知道李天畤的手段多,但一下子整出如此多的民工,還是讓老顧吃驚不小,小跑着過去,伸手去拍一名工匠的肩膀,竟然一把像拍在了棉花堆裡,心裡更是駭然。
“這,這算什麼?”
“戲法麼,元氣凝結成的,不是真人。”
“可是它們能拿得動鐵鍬,鎬頭,能幹體力活,這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老顧一臉興奮,眼看着就要跟那工匠去搶鐵鍬,李天畤只好笑着岔開話題,“興隆山那邊怎麼樣?”
“小規模的還有,不多了,那種上百頭、大規模的,上週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都有經驗了,整體戰術水平大有提高,幾十場戰鬥下來,再不長點兒腦子,那就沒得救了。”
“現在武器配置也多,好多玩意兒第一次用,有一種輕裝甲,上面的高壓炮好用,那種很兇的怪鳥只要兩炮就蹬腿了。”
“老董說要鍛鍊隊伍,新上來的特戰隊,一批一批的,都很有能力,很年輕。”
三人聊天,基本上是顧長風一個人在說,李天畤安靜的在聽,而一同隨老顧回來盛光達則成了啞巴,本來是一個特有性格,脾氣很臭的傢伙,大半年的戰鬥下來,就像變了個人。
“教官調興隆山了?”
“沒錯,藍翎、武放,你以前‘巡遊者’的老夥計都在。”
李天畤點點頭,突然問道,“肖衍達呢?”
“嗯?”顧長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很快恍然大悟,之前就是肖衍達和沈文裕在無名山駐防,自然和李天畤多有往來,張口詢問也是尋常之事,便隨意答道,“他倆去流雲觀了。”
而一旁盛光達的表情明顯有些變化,張了張嘴卻有沒說話,感覺自己可能是多心了,但以李天畤作爲修行人眼高於頂的性格,眼裡只有教官和‘巡遊者’幾人,對其他傢伙基本不會去關心,就是對董老和顧長風也不見得有多尊重,今日忽然問起肖衍達的去向,總覺得怪怪的。
這部由的讓盛光達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樁公案,顧長風也知道,但過早的離開系統,並沒有太在意過,可盛光達作爲特別行動科的老人卻很清楚,教官與肖衍達的矛盾持續了十好幾年,甚至在後來的會議上公開唱對臺戲,緣由就是教官始終在暗中調查這件事。
作爲當年行動的組織者與參與者,肖衍達自然大爲光火,早有定論的事情,教官偏偏揪着小辮子不放,顯然是故意給他難堪,若不是局領導出面壓了下去,兩人早就撕破臉了。
之後平淡了一段時間,可隨着一個同名同姓的李天畤出現,事情就如同天方夜譚一般發生了轉變,難以置信的巧合讓那樁公案再起波瀾,教官也公開提出對二十年前那樁境外行動重啓調查的建議。
公案中與李天疇同名同姓的傢伙就在眼前,他先是機緣巧合被納入了華老頭的視野,很不可思議的進入了‘巡遊者’,隨後成爲教官的學生,再然後,隨着幾次重要任務執行下來,‘行者’的名氣在整個系統內無人不知,卻忽然遭受打壓,停職了。
停職變成翹班,‘行者’居然跑到道觀裡修行,然後搖身一變成爲一名身懷異能的修行者,這一連串的變化,中間發生了很多事,裡面不但有教官的影子,也有肖衍達的不着痕跡,盛光達不了詳情,原本也不相信這些天方夜譚,但隨着對異界生物深層次的接觸,他才知道這些巧合和並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