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磊對着手機足足罵了十多分鐘,而李天畤的腦子卻一直處於錯亂之中,渾然沒去聽老祝在罵誰,也不清楚大家後來又討論了什麼,稀裡糊塗的給煙抽菸,遞水喝水。
他仔細回憶着從家鄉來SZ市打工的整個過程,結識肖亞東,在戰友吳建國處做保安,抱打不平惹事,辭職去了城中村,又結識了紅毛、船長這幫小兄弟,然後在要賬公司得罪了大老闆,也間接得罪了飈七,後來進了車行,拜了師傅彭偉華,也第一次見到了在道上成名已久的耿叔,爲了紅毛的事兒開罪了大混混麻將等等。
一件件,一幕幕,都十分清晰,後來的事情就是耿叔跟飈七等人火拼,被迫來到福山,原因很複雜,但導/火/索還是因爲他得罪了這些混混,這其中有兩個陰影一直起着關鍵作用,其一便是自入伍以來始終伴隨自己的噩夢,另一個是張志強,好像鬼魅一般如蛆附骨。
還有流雲觀,這更是一個重要轉折點,如果不是鬼迷心竅之下去流雲觀找白雲道長,自己恐怕也不會在觀中度過那玄妙而又看似荒唐的兩年歲月,所謂的悟道便是進了紫園,這之後的一切一切都因此而來,如此看來,再去流雲觀驗證纔是關鍵!
梳理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問題的結症所在,李天畤一直緊繃的心情終於放鬆下來,但隨之而來的問題又讓他陷入了迷茫,爲什麼要去驗證?現在不好麼?憑什麼就一定認定現在的世界是錯亂時空?
雖然李天畤還只是車行裡的一個小學徒,在衆多打工者中毫不起眼,但隨着裕興的衆兄弟在福山討生活,快快樂樂、實實在在,至少不存在什麼妖孽入侵,至少耿叔和海叔都健在,甚至他還有機會改變裕興未來會走偏的道路。
或許真的不用再驗證了,李天畤忽然嘆了口氣,擡頭仰望夜空,天上的烏雲很厚,沒有半絲的光亮,無論星星月亮,此刻都躲在了雲層之後,明天或許還是個陰雨天。
但如果不去驗證,李天畤又心有不甘,萬一身處錯亂時空,那麼遭受異界生物的入侵的那個世界便是真實世界,自己是少數身懷神通的異能者,不管是不是戰神覺醒,都有莫大的責任和義務去戰鬥,豈容逃避?
“看見沒?這傢伙回來後就這樣,腦門子一個血洞,被人拿磚頭拍的,你給他看看腦子。”耳邊傳來彭偉華的聲音,這廝剛治療結束,渾身纏了紗布,自然是又活躍了起來。
其實李天畤的傷口早就止血結痂了,但劉大夫還是很認真的檢查和處理了一遍才離開。
此時,多數兄弟都已經回房間睡覺了,院子裡只剩下祝磊、遊士龍、良子,再加彭偉華和李天畤。
“你沒事兒就去睡覺啦。”彭偉華幾個顯然有事要談,李天畤也不想囉嗦,但站起身後卻不知道去哪個房間。
“小李,你的傷不輕,好好休息,不如跟我一個房間清靜點,東邊那個。”遊士龍伸手一指,正首一排最東頭那間。
李天畤也不客氣,擡腿便走,他有很多事要認真琢磨一番,巴不得趕緊離開。
“小李來車行多久了?”看着李天畤關上了東首房間的門,遊士龍壓低聲詢問彭偉華。
“不到仨月吧,一直跟着我。咋啦?”
“我看這傢伙身手利索,很能打呀,可靠麼?”
“很不錯啊,羅軍給介紹的,人當過兵,叔對他印象很好。”
“哦?叔見過他?”
“你不廢話麼?咱爲什麼跟飈七撕破臉開幹?爲什麼跑到福山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實話跟你說,跟這傢伙有關係。”
“還有這種事兒?不過叔就是跟當兵的有感情,這也沒辦法,海叔也是這脾氣,可話說回來,咱不是一直跟飈七和阿豪不對付麼,跟人家扯不上關係吧?”
“草,你們剛回來沒幾天,有些事來不及跟你們說,其實關係的確不大,但是挺有意思,這傢伙太剛了,把飈七的表弟給打殘了不說,又把人家一個地下賭場給拆了,臥槽,笑死我了,但看着解氣。”
“呵呵,倒是條漢子啊,這脾氣跟海叔能對付到一起。”
“切,人家也是被逼急了,哪有海叔性子那麼火爆?”
“行了,別盡說小李了,聊聊明天怎麼辦?我困了。”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李天畤聽出來是祝磊,儘管院內談話的聲音已經被壓到很低,但他依然能夠聽的清清楚楚,不願聽也沒辦法,聲音老是鑽到耳朵裡來,卻也讓李天畤直觀的瞭解了一些裕興目前的現狀。
反覆思考,李天畤還是決定找機會去一趟流雲觀,心裡留着疙瘩,不明不白總是不好。
很晚的時候,院中幾個人才各自散去,當遊士龍躡手躡腳的開門進屋時,其實天已經快亮了,李天畤佯裝熟睡,然後就真的睡着了。
但很快,李天畤就被嘈雜的聲音驚醒,其實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小院裡很熱鬧,嘻嘻哈哈的聲音伴着陣陣飯香味飄來,身邊的遊士龍早已不在了。
不知道幾點鐘了,看這日頭也怕是快要中午時間,李天畤驚的坐起身來,這種熟睡而不醒的情況很少會發生在他身上,感覺來到這個時空,很多東西都在改變。
飯菜是小霍從外面買來的,這讓李天畤想起大夥曾經有過的一段溫馨時光,當時衆兄弟也如這般顛沛,但有小宋和海叔媳婦負責大家的飲食起居,還真的衣食無憂,每當聚在一起吃飯,便如一個大家庭一般,令人難忘。
飯吃了一半,蠶豆和小劉從外面回來,找到祝磊低語了幾句,老祝面色凝重,又找遊士龍商量,最後宣佈大家暫時誰也不能離開這個小院,因爲昨晚鬥毆後,有很多混混在滿城尋找他們。
緊張的氛圍只維持了三分鐘不到,大家便又開始嘻嘻哈哈起來,裕興的兄弟們就是這樣,天生樂觀,天塌下來都不妨礙他們撩貓逗狗,自我開心。
從細枝末節的談話中,李天畤明白大家在等另外幾個兄弟的到來,然後要幹一票大的,其中就包括了在另一個世界已經身故的‘人妖’,還有小四川酒樓的幾位。
目標居然是王繁和花家兄弟,這讓李天畤不敢苟同,實力更強的孫柺子和阿豪怎麼能被忽略?他們纔是真正想置裕興於死地的人,而且這個計劃也太粗糙,甚至毫無道理可言,完全爲了迎合昨晚祝磊在電話裡大聲威脅的那句‘以牙還牙。’
退一萬步說,這個時候也不適合全面開打,如果真想在福山立足,這是個最糟糕的選擇,沒有之一。但衆兄弟們似乎異常的興奮,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動手,錘死這幫土鱉們,以消了昨天晚上受的窩囊氣。
李天畤找了個恰當的機會,將剛纔的想法小聲而委婉的說給了彭偉華,希望這位便宜師傅的腦瓜能夠清醒一些,也勸一勸祝磊和遊士龍,別動不動就打呀殺呀,不解決問題,也不是主要矛盾。
卻不料立刻遭到了老彭的嘲笑,“誰說我們要呆在福山啊?誰告訴你我們非要掐死孫柺子?你這腦瓜可能真被打壞了,昨天像個傻子,今天馬上成了妄想狂,你得治,知道不?昨天劉大夫太敷衍了。”
“喂,小霍,趕緊再找劉大夫來,這個傢伙昨天沒治好。”
李天畤在愕然中鬱悶之極,未料想現在的彭偉華比那個世界的他還要狂放輕浮,也無法想象自己這個小學徒的身份在車行衆兄弟中是多麼的不堪。
老遊自然笑罵彭偉華胡說八道,別成天拿自己徒弟尋開心,而祝磊雖然更穩重一些,但畢竟跟李天畤不熟,而且剛到福山才幾天就被王繁給耍了,他也沒有完全摸清耿叔的想法,當然怨氣極大,絕不會聽車行一個學徒的想法,儘管此人被耿叔器重。
這幫人膽大包天,竟然計劃着晚上去襲擊花家兄弟在城北的石材廠,同時一鼓作氣搞掉他們在香河邊的挖沙船,吸引王繁出來,一網打盡。
李天畤纔不會陪他們瘋,但現在人輕言微,能制住他們的只有海叔和耿叔,可韻山的山溝裡沒信號,電話無法聯繫,而且自己的一身神通因爲神藏的虛影化也喪失了,曾經擁有的異能還存在,他曾偷偷試過,也回到了時靈時不靈的狀態,去一趟韻山恐怕也來不及,必須另想辦法。
可偏偏這個時候出事了,出去沒多久的小霍打來了電話,說小四川酒樓被人給抄了,掌櫃**和兩個重要的夥計全不知道被人給擄到了什麼地方,而剛剛趕到酒樓的‘人妖’也被打成重傷。
“什麼人乾的?”祝磊蹭的一下跳了起來,電話是免提,聽的出來那一頭吵吵嚷嚷,而院中幾乎所有的兄弟也都站起了身。
“現在呢?什麼情況?”
“不知道。”小霍氣喘吁吁,聽聲音一直在奔跑,“好像警察也來了,亂糟糟的,我沒看清楚。”
“往哪個方向跑了?你能盯住嘛?”
“往東,東邊越華路,他們有車。”
“我不管你怎麼弄,給老子咬住!”祝磊扭頭衝衆人大吼一聲,“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