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少年軀體的肌膚融化殆盡,連骨骼也開始扭曲,而神藏世界裡早已烈火熊熊,奇怪的是五行聖殿守護者此時竟出乎意料的沉默了。
大眼珠子難以忍受,想再多也沒有先活命重要,它終於跳出‘預言之眼’的庇護,再現錦衣美少年的摸樣,他雙手前後划動,引動規則之力,一出手就是‘湮滅’,完全不再顧忌周圍除少年以外的一切。
然而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錦衣少年雙手比劃了半天,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反倒是自己被撩了一身炎火,它頹然發現,規則之力在自在世界裡果然毫無用處,這裡真的是一座墳墓,終將隨着時代的更迭湮滅在歷史長河中,那麼這位‘守恆’先生究竟是如何完成他的第一次蛻變的?
大龍的軀體就像一座龐大的烈火熔爐,一瞬間火焰爆躥,錦衣少年承受不住,單手虛劈,打出了一記冰封的大神通,然後扭頭就想逃回那神藏世界的聖殿裡,然後陡然發現少年阿成只剩下了一副亮晶晶的金色骨架,居然找不到那神藏世界了。
冰封引起了熔爐內氣溫瞬間劇降,但只是暫時的,鋪天蓋地的冰霜剛一出現便被瞬間氣化,火焰蒸騰下濃重的霧氣很快又讓這座熔爐變成了蒸籠。
氣溫再度升高後,錦衣少年在尖叫聲中衝向巨龍的大嘴,一拳便打碎了龍嘴裡的一排大牙,再一拳將那前吻打出了一個大窟窿,少年的身軀嗖的一聲衝了去,居然化作一縷青煙鑽進了崖壁裡。
神通不行便用蠻力,錦衣少年手段極多,純粹的力量用到極致便超越了一切神通,兩拳之威,莫說是熔岩巨龍難以承受,就是李坦親眼目睹也會被嚇一跳,這還是在錦衣少年重傷之下的力量,若全盛時期,這兩拳早已將巨龍絞殺,甚至將這龐大的山腹都給毀了。
當然,錦衣少年這般施爲,已經是壓榨出了自己所有的潛力,即便是此刻不死,反噬的後果也極爲嚴重,它在‘天界之門’內是永恆的存在,但在這個世界裡如此折騰也難保不丟掉性命。
巨龍龐大的身軀搖搖晃晃,兩拳重創便將它的生命氣息打掉了大半,最終不支,轟然墜入熔岩大湖。
無數火龍之箭將錦衣少年隱身的山崖鑿的千瘡百孔,龐大的山腹內再度像打雷一般轟響了很久,幾乎將自上而下的洞道給拆了乾淨,然而錦衣少年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見影蹤。
“大人,山腹內的情況不對,裡面像開鍋了一般,不會把這山給拆了吧?”有把守十二峰的神將向李坦稟報。
“且不要輕舉妄動,也決不可靠近山洞,靜觀其變。”
李坦不置可否,他將那頭笨龍打的十分悽慘,其實都是表面傷,沒有一處傷到要害,目的就是挑起那笨龍的怒火,好讓其保持旺盛的精力擠兌藏在山洞裡的少年,因爲隱匿在少年神藏中的域外邪魅受傷極重,已經難以掩飾氣息,即便笨龍發現不了,卻也絕逃不過湖底的烈日金烏感知,一旦發現這邪魅的存在,必然痛下辣手,但是打了好幾十回了,這個方法似乎並不奏效。
李坦並非不能進入山洞,而是擔心與那烈日金烏起衝突,雙方動起手來怕是要毀了十二峰,他深知烈日金烏的厲害,就連當年老聖皇拿下它也頗費了些手段,關在下面日久,其性情也會異常暴虐。
可是憑剛纔的狀況,李坦估計山腹內終於大打出手,但並不急於有所動作,而是將十二峰周圍的殺陣佈置的密不透風,等稍稍安靜些再做定奪,他不擔心烈日金烏,有聖皇的手段鎖着,它跑不掉,笨龍和那少年就更不足爲慮了,唯一需要嚴防的便是那域外邪魅,他與之交過手,深知其厲害。
但下一刻李坦突然面色一變,騰身而起,他的感知裡那邪魅的氣息突然消失了,無外乎兩種結果,死了或者逃了,李坦可不認爲單憑烈日金烏便能殺得了那邪魅,何況它還被鎖住了真身,那麼只剩下第二種可能了。
可這十二峰周圍的大陣如同天羅地網一般,就算攔不住這廝,也總該有些動靜吧?怎可能就這樣在他李坦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跑掉呢?
這個心腹大患讓李坦寢食難安,他上次吃虧後一再求穩,但此刻也坐不住了,一抹飛鴻掠過,直接沒人了險峰上的山洞裡,李坦已經出現在了山腹之內,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給驚掉了下巴,身下熔岩大湖巨浪翻騰,曾經的山洞通道和臺階統統不見了,山腹內幾乎被掏空了,堅韌無比的山體只剩下了個殼子。
李坦知道,十二峰下面是連成一體的,若非有聖皇設下的屏障守護,第八峰將瞬間瓦解,而且很快會波及到其他山峰,若十二峰崩潰將是一場災難,深埋其下的二十四根基石支柱便會完全暴露,其數量佔到了支撐自在世界基柱總數量的三分之二,一旦被殃及,便是滅頂之災。
烈陽金烏如何有這般強悍的神能?李坦絕不相信,一定是那邪魅乾的,他凌空而立俯視下方,雙目如電,見到奄奄一息的熔岩巨龍,還有安靜的爬伏在湖底的烈日金烏,心裡稍稍安定一些,那少年不見了,不知是不是已經殞命於剛纔的爭鬥中。
但轉念一想不對頭,金烏如此安靜,大湖卻洶涌澎湃,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猛然看到四周的崖壁上被炸的到處是大坑,立刻意識到那邪魅可能逃竄的方式,雖感覺不可思議,但絕不掉與輕心,一道分身脫體而出,瞬間沒入崖壁中。
“烈日道友,好自在呀。”
“……”
“李某破戒進洞不是與你爲難的,明人不說暗話,有一域外來客,陰險狡詐,神能廣大,隨那少年潛入洞中,可是已經與道友交過手了?”
“管你屁事!”熔岩巨龍猛然間從湖中騰空而起,他對李坦恨之入骨,源於在數次打鬥中被各種羞辱,今日此賊敢破戒衝入山腹,自然想沒完沒了,笨龍沒有別的本事,就是不拍事兒,即便渾身是傷也敢接着打。
李坦卻不理會熔岩巨龍,而是繼續衝着湖面道,“烈日道友,此域外邪魅對你我威脅都極大,其神能法力走的是另外一條我等從未見過的路子,仿若能預料先手,處處牽制與我,不知道友與此物交手有何感受?”
“你少廢話,想接着打,咱們到外邊再來過。”
“火龍,你且退下。”湖底又傳來那清越的聲音,熔岩巨龍雖不服氣,但不敢再堅持,搖搖滿是傷痕的大腦袋慢慢沉入湖裡。
大湖洶涌的熔岩波濤開始漸漸平靜,一道虛影自湖面升起,凌空化作一隻非常漂亮的烏金色大鳥,正是烈日金烏的一縷神魂。
“確有此邪魅之物,但我技不如人,被它逃了。”
之前恐怖的對決被烈日金烏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帶過,但也確是實情,自從看出少年神藏中的異樣,它便一直隱忍,精心佈局,突然發難,居然在對方連遭重創的情況還是讓此物逃走了,若是不承認,自然很丟人,說多了更丟人,平淡一句話最好。
“道友可知……”李坦正要再問,忽然面色一變,身軀騰空而起,在半空化作一道流光,飛速衝出洞口,“道友莫怪,那邪魅在外面!”
烏金色大鳥在半空中短暫的停留了片刻,忽然一聲嘆息,身軀漸漸模糊飄搖,然後又以虛影的形態沒入熔岩湖面。
熔岩大湖的湖底有一處不大的空間,將周圍流動翻滾的熔岩完全可開,空間是淡金色的,正中央有一根粗壯的玉石巨柱,玉石內蘊含着鮮紅的血色紋理,就如那翻騰的岩漿一般。
石柱的頂端蹲伏着一隻小巧的金色鳥兒,周身有燙金色的火焰在流轉,鳥兒氣息微弱,神情萎靡,有一條銀色鏈子在它雙爪間盤旋纏繞,繼而延伸到雙翅,乍一看像是極爲巧妙美觀的配飾,但若是仔細觀瞧,便能發現端倪,這條銀色鏈子的上端居然穿過了它的雙翅,而下端自爪間沒入石柱,牢牢的將這鳥兒給鎖住了。
這便是赫赫有名的天環鉸鏈,而被鎖住的自然是天火火靈、烈日金烏,儘管身受重傷,但它的雙目依然炯炯有神,此刻緊盯着下方的一方石臺,其上躺着一具金色的骷髏,正是被熔岩化掉血肉的少年。
骷髏此時毫無生機,只是骨骼的顏色正在慢慢的發生變化,尤其是顱骨,光暈越來越濃,很快蔓延到了眼眶、鼻腔和頜骨,最後整個頭骨都被包裹在炫目的光暈中,尋常的目力很難看透其內部的變化情況。
與此同時,少年身上其他的骨骼開始滋生暗青色的薄膜,薄膜兩側又出現了紫色和紅色的脈絡,漸漸將金色的光芒覆蓋,這個過程起初非常緩慢,但隨着頭骨上的光暈淡去,薄膜和脈絡的滋生速度驟然加快,並且在其上開始出現像毛絨一般的肉芽。
肉芽在飛快的生長,逐漸連成整體,形成大塊的血肉,嘭冬一聲,猶如戰鼓一般攝人心魄,自這不大的空間迅速向外擴散,繼而傳遍了整個熔岩大湖,於是整個山腹都隨之轟隆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