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疇起的很早,在小屋裡做足了準備活動,感覺身體又有進一步的恢復,乾脆嘗試着下樓溜達一圈,非常不錯。
樓下的鄰居在戰鬥的早晨依舊忙碌,但多數人都注意到了李天疇腦袋上的紗布,大夥自然不能把他當作船長來開玩笑,但很奇異的目光讓李天疇感到極不自在,只好悻悻的回到了樓上。
左右無事,李天疇一時興起,拿起手機試着給師傅撥了過去,通話音響了很久才傳來彭偉華懶懶散散的聲音:“喂,找誰?”看樣子還沒睡醒
“師傅,我是李天疇。呵呵,這是我的號碼。”
“我草,中氣挺足啊,恢復這麼快,吃壯陽藥啦?”電話那頭的彭偉華來了精神。
“……”
“哎,咋不說話了?”
“呃,師傅,我聽着呢……”
“哦,好好休息兩天吧,號碼我存下了。媽的,困死我了,先掛了。”彭偉華打着哈氣也不等李天疇說話就掛線了。
頗爲無趣,不過手機就是好使,李天疇收了電話準備下樓吃點東西,順便再到網吧轉轉。仔細聽了聽聲音,船長這貨還沒睡醒,就不叫他了。
一個人在小巷中慢慢溜達,李天疇的腦子裡反覆在想着的另一撥債主,逼着紅毛的哥哥不敢露面,爲什麼不到網吧來呢,難道這債主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各收一攤,這倒很有可能。阿火的失手會不會導致協議失效?那接下來……我草,網吧和紅毛現在可能都有危險!
李天疇一身冷汗,他急忙掏出手機,撥了紅毛的號碼,“哥,啥事兒啊?”電話那頭傳來紅毛迷迷糊糊的聲音,又是一個沒睡醒的。
李天疇鬆了口氣,“沒啥事兒,這兩天我感到不對勁,你不要到處亂竄,一會兒起牀就去網吧,我在那兒等你。”
“哦,我就在網吧睡呢,到底啥事兒啊?”紅毛不解。
“那最好了,來了再說。”李天疇收了電話,直奔網吧。
李天疇在路上順手買了幾個包子,和紅毛兩人將就着對付吧,兜裡不剩幾個錢了,眼看要到月底,如果船長的房租沒着落,王婆那邊絕不好交待。況且現在還面臨着隨時被掃地出門的危險,哎,一想起這老太太,心裡就煩,實在不行就到網吧裡跟紅毛搭個伴吧。
網吧的卷閘門已經打開,紅毛接了李天疇的電話自然不敢怠慢,正揉着眼睛在門口晃悠,看見李天疇一搖一搖的過來,當即迎了上去,“哥,咋這麼早啊?”
“進去說,先吃包子。”
“你剛纔說的到底是啥事兒啊?”紅毛趕忙扶李天疇進了網吧。
“趁熱吃。”李天疇也不着急,狼吞虎嚥的收拾了一個包子,抹抹嘴道:“你想過沒有,另一撥債主如果找不到你哥,會不會打網吧的主意?”
紅毛點點頭,“想過,但好像一直沒見來嘛。”
“一定有問題,他們這兩天沒來,不代表以後不來,尤其是阿火在咱們這兒沒佔到便宜。還有,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沒事兒別到處亂跑。”李天疇說的很認真,倒讓紅毛心裡有些緊張。
消滅完包子,李天疇伸了個懶腰,“今天我不去車行,就在這兒呆着。”接着搖搖頭又嘀咕了一句,“媽的,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不如主動出擊。”
網吧的生意沒有了前兩日的紅火,簡單的促銷只維繫了短暫的人氣。主要還是因爲機器落後,這種短板無法馬上彌補,只能多動腦筋咬牙維持。
“我出去會,隨時電話聯繫。”李天疇實在坐着無聊,跟着阿九學了會兒上網,還是有些心神不寧,甩下一句話便出門了。
紅十字醫院就在城東南,離城中村不遠,李天疇沒費功夫就找到了,按他的推測,阿火應該還在醫院。
醫院不大,佈局也簡單,前面門急診,後面僅一棟大樓是住院部。李天疇在前面晃了一會兒,沒有任何發現,就直奔住院部。
按照樓層索引,他坐電梯到達了七樓的骨科。由於行動不快,還一晃一晃,加之腦袋上的一坨紗布,李天疇看上去跟住院的病人沒有什麼兩樣,這倒方便他到處轉悠,沒人懷疑和盤問。
整個樓層轉下來,依然沒有什麼發現,李天疇有些失望,難道阿火不住院了?正鬱悶間,他突然看見一個打扮妖豔的婦人從拐角處的病房出來,似乎怒氣衝衝,腳上的高跟鞋剁得地板噹噹直響,緊接着一個壯漢追了出來“嫂子,嫂子,您的包……”
李天疇樂了,得來全不費功夫,眼前這名壯漢正是網吧鬥毆時,阿火的手下之一肌肉男。他活動了一下筋骨,仍然以不緊不慢的速度晃到了那間病房門口,正碰上肌肉男回來。
“啊,你……”看着李天疇面帶友好的微笑,肌肉男吃驚的叫出聲來。
“呵呵,別慌,我就是來看看火哥,沒別的意思。”李天疇輕聲安慰,但對方已緊張的將手伸向腰間,看來要準備掏傢伙。
李天疇收住笑容,冷冷道:“這裡可是醫院,別逼我動手弄你。你們火哥可是有言在先,不再找麻煩,你當他放屁呢。”
肌肉男明顯很糾結,伸向腰間的手卻緩緩放了下來。“這就對了,我來就是看看火哥,方便不?”李天疇的臉上又重新掛滿了笑容。
肌肉男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正僵着,病房門又開了,從裡面出來一個滿頭披肩長髮的大漢,看上去頗像電視裡的搖滾歌手。李天疇看着眼熟,打架時此人也在場,雖然外型唬人,但純粹是個打醬油的,比肌肉男差的多。
披頭士見到李天疇更是大吃一驚,但他反應快,看見肌肉男的表情,他急忙向後退了兩大步,“哥們,都追到這兒來了,還有完沒完?”場面話也說得很漂亮,但其行動明顯有遁走的嫌疑。
李天疇笑容可掬,不厭其煩的又將剛纔的話重複了一句,披頭士顯然靈活的多,驚慌的表情明顯緩和了,“我大哥狀況還不是太好,什麼人都不見,你還是請回吧。”
“哈哈哈……”李天疇忽然大笑起來,“堂堂火哥這麼小氣麼?雖然打過一架,不至於連個面都不敢見吧?”
“讓他進來。”病房裡傳來阿火虛弱的聲音。
披頭士聞言向肌肉男使了個眼色。李天疇看在眼裡也不以爲意,淡淡的說了句。“不用叫人了,我說幾句話就走。”
兩個大漢尷尬的對望一眼,訕訕的跟在了李天疇後面。
這是間單人病房,阿火躺在牀上,腦袋被紗布裹成了糉子,滿臉的浮腫,看上去狀況要比李天疇差了很多。
“火哥,打擾了。”李天疇站在牀邊,話語不鹹不淡。
阿火倒是條漢子,看看李天疇,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化,他有些困難的舔了舔嘴脣,“小兄弟狀態不錯,腦袋比老子的硬多了。”
李天疇微微一笑,“火哥哪裡話,我年輕,佔了大便宜,還是火哥老當益壯。閒話不多說,我今天來,一是看看火哥,不打不相識嘛,二是印證心中所想的幾個問題,火哥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我不勉強。”
“說吧。”阿火出奇的爽快。
“第一,吳天寶的債主不止你一人,你和另外的債主是不是達成了某種協議?比如說各有分工?”
阿火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
“第二,你躺這兒了,另外的債主是不是會認爲協議自動失效?”
這下阿火很不高興,沉默了半響反問道:“你說呢?”李天疇不以爲意,自己這句話多少有點嘲諷的意味,“火哥別介意,最後一個問題,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的合作方的消息,隨便什麼都好。”
阿火笑了,但臉龐浮腫,樣子極爲難看,“這麼傻逼的問題你也能問得出來?不過你可以去打聽打聽,城東這片敢這樣放債的能有幾個。”
“謝謝了,火哥。”李天疇也笑了,“我這人恩怨分明,吳天寶欠你的錢,我來償還,本金加利息一分不會少,但不是利滾利。另外,我現在手頭沒錢,你需要給我點時間。”說完,也不待阿火回答,便緩步離開了病房。
來醫院的基本目的已經達到,心中的猜測一一得到了印證,阿火人很爽氣,是條漢子。雖然剛纔很衝動,也擔心會動起手來,但自己對阿火的直覺是對的。
李天疇心裡開始盤算到哪裡打聽這些道上的消息。腦海裡閃出一個人,圓圓墩墩,脾氣古怪的師傅彭偉華。對,他肯定知道,早年的混混,既然能認識阿火,也就能瞭解其他人。不過這個師傅實在難以捉摸,不管怎樣也要試試,他果斷的掏出手機撥給了彭偉華。
“師傅哦不,華哥,你好。”李天疇搶先問候。
“呵呵,不好好躺着,又瞎琢磨啥事兒?”彭偉華的聲音似乎從來都是慵懶的。
“向你打聽件事兒,城東這片兒,放高利貸的除了阿火之外,還有什麼人?”對付古怪的師傅,沒有別的招數,直來直去比較好。
“我草,你狂的沒邊了?你要幹啥?”電話那頭的彭偉華一聽就跳了起來,心中卻對耿叔的判斷佩服不已。
“沒有啊,就是打聽打聽。嘿嘿,說實話,心裡有些怕,擔心被人拍了悶棍。”李天疇難得的嬉皮笑臉,反正電話那頭師傅也看不見。
“我可警告你啊,千萬別亂來,別說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告訴你,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躺着。”彭偉華語氣嚴肅的一口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