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悅是絕對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她最喜歡的澡堂子裡面竟然能有一條能夠偷窺她們洗澡的縫,這以後還讓她如何安心地洗澡呢?
章悅對着縫隙大罵了半天,然後又衝出去將宿舍裡面的所有護士都叫了過來,一起圍觀這條縫。
最終,事情傳到了護士長那裡。
身材高大的鄭護士長緩步度進了澡堂子,她走到了那面牆壁前,彎下腰,眯起眼睛望向了縫隙。
毫無疑問,縫隙的另外一邊是院警們的宿舍,這道厚度足足達半米的磚牆就是當時爲了隔離護士和院警專門修建的。
護士長的眉頭一皺,後背忽然隱隱作痛了起來。
她重新站起了身子,環顧着四周的女護士們,她發現她們眼裡除了表面的憤恨之外,還有另外一種帶着興奮的情緒。
鄭護士長輕輕低頭,俯視着這羣女護士們,粗狂但又沉穩的聲音從她的嘴巴里面發了出來:“這件事,很嚴重。”
“對!一定要將這個變態抓出來!”
“這是對我們的侮辱!”
“不能就這麼便宜他們了!”
“看來他們已經偷窺我們很久了,這事絕對不能這麼算了!”
“讓他們受到懲罰!”
女護士們羣情激憤,似乎這件事對她們造成的精神傷害已經遠遠超過了事件本身的傷害。
章悅站在護士們的最前面,滿面憤恨,她的上半身披着一件短衫,露出了半截腰部,下面穿着一條白色的短裙,露出了潔白的雙腿。
章悅的頭髮還溼漉漉的,臉上掛滿了雨滴,都來不及擦拭,她惡狠狠地道:“我要讓他們知道偷看我的代價!”
鄭護士長面無表情地道:“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替你們主持公道,放心。”
說完之後,鄭護士長就邁開步子走了出去,章悅拉起鈴兒的手,緊隨其後,後面的一羣護士們也跟着走了出去。
鄭護士長出去之後就給她們的主治醫師打了一個電話,對方聽完了她的訴說之後,沉默了一會,說出了兩個字:“照辦。”
什麼叫‘照辦’?
鄭護士長眉頭緊皺,似乎有些不解,她還沒來得及再問一下,對方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鄭護士長擡起頭,望向了前方,瞳孔縮小了起來,她高高的鼻樑跟着微微蹙動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讓她難受的事情。
身旁圍着一羣女護士,她們都在等待着自己的決定。
背部又開始疼了……
鄭護士長伸出手,放向後背,悄悄揉捏了一下。
“照辦。”
鄭護士長對着護士們說了這兩個字。
女護士們的臉上露出了疑惑和驚愕的表情。
章悅眼鏡一轉,臉上忽然掠過了一絲驚喜,她揮起手臂大聲道:“姐妹們,跟我走!”
鈴兒在一旁悄悄拉了一下章悅的手臂,低聲道:“你知道照辦是什麼意思麼,就叫她們一起走,護士長還沒說話呢……”
“照辦就是照辦!”章悅大聲道,似乎這句話是說給所有護士們聽的。
“照辦!”
“照辦!”
“照辦!”
護士們一聲接着一聲地叫了起來,聲音從最初的很小,然後越來越大。
章悅走在最前面,揮舞着手臂,口中大聲吆喝着,鈴兒在她的身側,緊緊挽着她的胳膊,似乎有些害怕。
章悅領着一衆護士們走下了樓,朝着院警宿舍的入口走去。
在這棟樓被改爲宿舍樓的時候,不僅在中間壘了一堵牆,還在外面專門砸破了一面牆,改建成了院警宿舍的入口。
院警宿舍的入口和女護士宿舍的入口隔了大約十幾米左右的距離。
走到了入口處,章悅開始對着二樓叫喊了起來。
“叫那個偷窺的變態出來!”
身後幾名護士也跟着叫喊。
“叫那個偷窺的變態出來!”
喊聲越來越大,二樓的幾扇窗戶被打開了,幾個腦袋探了出來。
有人在樓上吹着口哨,有人在窗前搖着內褲,有人赤裸着上半身揮舞起手臂,有人將手臂架在窗前,將手比作槍,對着她們發射子彈,口裡還發出‘嗶嗶嗶’的聲音……
章悅似乎真的憤怒了,她大聲叫罵着,似乎已經完全不顧自己神聖的護士身份。
過了一會之後,院警宿舍的門被打開了。
副隊長穿着一身警服走了出來,警服的鈕釦開着,像是匆忙穿上的,緊接着,陸陸續續的院警也跟着走了出來。
章悅看見這個陣勢,心底不由地一慌,但她沒有退縮,而是將下巴高高揚了起來,一雙眼睛緊盯着副隊長的雙眼。
站在她身後的護士們悄悄往後退了兩步,只有鈴兒依舊和她並肩站立。
副隊長走到距離章悅兩米左右的距離停了下來,他的眼睛在章悅的胸前掃了幾眼,然後又落在了她裸露在外面的雪白雙腿上,緊接着他咧嘴笑了起來。
他一笑起來,嘴巴上的那道疤痕也跟着裂開,像是他的第二張嘴。
“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嗎?!”章悅似乎是故意將胸部往前一挺,大聲說道。
“我還以爲是多大的事呢,不就是一個偷窺狂嘛,剛纔我們的大隊長已經跟我通過話了,這事我們已經在辦理了。”副隊長一邊說着話,一邊咧着嘴笑,嘴巴像是章魚的嘴一樣四分五裂,一開一合。
“姓吳的,別以爲這樣就想矇混過關,門都沒有!今天我就要看到那個變態出現在我的面前,否則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章悅語氣強硬了起來。
“哈哈哈哈!”吳副隊似乎非常開心,他一邊盯着章悅的身子猛看不止,一邊悄悄往前跨了一步。
章悅依舊沒有後退,似乎絲毫無懼。
“放心吧,今天肯定就把人交給你,對於這種事我也非常痛恨,尤其是他偷窺的竟然是你,這我更不能容忍了。”吳副隊又往前跨了半步,此時他距離章悅只剩下半步的距離。
章悅擡起頭望着吳副隊的雙眼,冷冷地道:“怕是偷看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吧,我怎麼覺得你也有份……”
章悅說完這句話之後忽然覺得有點不對,要是真被他給偷看了,吃虧的豈不是自己,而且根本無法將他揪出來。
章悅的臉色不由地一紅,但迅速消失不見,她將雙腿悄悄夾緊了一些,依舊怒目瞪着吳副隊。
吳副隊的臉上掛着笑,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似乎正在回味鼻尖傳來的久違的香味,這種香味於他而言,簡直是美妙無比,相信今晚可以做一個好夢了。
就在這時,兩個院警押着一個穿着一件背心的院警從門裡走了出來。
“噗通!”一聲,那個穿着背心的院警被扔到了地上。
“副隊,那個偷窺狂就是他!”其中一個院警指着地上的那個人大聲道。
“沒錯,人贓並獲!”另外一個院警將一根半米多長的細長管子遞到了吳副隊的手上。
吳副隊嘿嘿一笑,將管子遞到了章悅的跟前道:“人已經抓到了,贓物也在這,你看要怎麼處理。”
章悅接過吳副隊手中的管子,退後一步,低下頭去,望着地上的那個院警。
地上的院警此時也緩緩擡起了頭,同樣望向了章悅。
章悅的眼神中忽然掠過了一絲驚奇,這個偷窺狂的長相跟她腦中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樣……
他的皮膚很白,鼻子小巧而很精緻,眉毛長而秀氣,一雙薄薄的嘴脣緊抿着,分外動人,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像是女人的眼睛一樣,那是標準的桃花眼,眼神中帶着一絲可憐楚楚更是讓人心生憐惜……
“你確定是他?”章悅擡起頭,望向了吳副隊,眼神中充滿了懷疑。
“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不信你問問他。”吳副隊似乎猜到了章悅的心思。
章悅低下頭去,望着那個長相秀美的院警,開口問道:“是你在偷窺?”
長相秀美的院警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是我……”
“砰!”地一聲,旁邊一名院警一腳揣在了他的身上,大聲道:“還說不是你,贓物就是在你的牀上找到的!你休想抵賴!”
長相秀美的院警可憐兮兮地道:“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它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的牀上……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另外一名院警也將腳揣在了他的身上。
然後四五個院警一擁而上,將他圍在了中間,一陣拳打腳踢。
“行了,行了。”吳副隊擺了擺手,制止了他們的暴力行爲。
吳副隊低下頭去,望着那個長相秀美的院警,咧嘴笑道:“現在告訴我,是不是你?”
秀美的院警嘴角流出了鮮血,他望着吳副隊的嘴巴,眼神掠略過了一絲慌亂。
“說!”吳副隊忽然厲喝一聲,將警棍從腰上解下,“是不是你?!”
秀美的院警身子一陣抖動,然後低下了頭去,點了一下頭:“是我……”
吳副隊嘿嘿笑着,直起了身子,望着章悅道:“看,我說就是他嘛,好了,現在輪到你處理了,你可要重重處罰他一下,不要白白浪費了我們這麼多時間。”
章悅低頭望着那個已經被打得渾身是傷的秀美院警,猶豫了起來。
“怎麼了,不忍心?那下次他還偷窺怎麼辦?”吳副隊繼續笑道。
“你別說話!”章悅白了吳副隊一眼,隨即握緊了手中的細長管子。
“啪!”一聲,章悅手中的管子抽在了秀美院警的身上。
“看你還敢不敢偷窺!”章悅一邊惡狠狠地說着,一邊用管子抽着那個院警,不知爲何,她手上的力量竟然出奇地小,管子砸在那個院警的身上,也並沒有造成很大的傷害。
抽了幾下之後,章悅將管子摔在了地上,伸出腳‘啪啪啪’踩了幾下,將管子踩爛了。
“下次如果再偷窺,抽在身上的可就不是這麼細的管子了!”章悅擡起頭,盯着吳副隊,這句話像是對他說的。
“放心,不會有下次了,我們會負責把那道縫堵上。”吳副隊咧嘴笑了笑,再次偷眼望向了章悅豐滿的胸部。
章悅下意識地揚了一下下巴,轉過身去,才發現,那些護士們已經距離她足足有三米遠的距離了,她的身旁站着的,唯有鈴兒一個人。
“用得着站那麼遠嗎?!”章悅似乎有些生氣地道,一邊說着,一邊朝着她們宿舍的入口處快速走去。
女護士們沒有說話,悄悄跟在章悅的後面朝前走去。
院警們望着護士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了她們宿舍的入口處之後,才紛紛轉身走進了他們的宿舍。
吳副隊嘿嘿笑着,似乎還在流連章悅身上的香味,然後他擡起頭,望向了二樓正中間的一個窗子,那個窗子的前面此時正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
吳副隊臉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一臉鄭重地對着那個窗口點了一下頭,然後低頭快速走進了宿舍裡面。
秀美院警滿身是傷,躺在地上,無人問津。
他的身上很痛,心裡更痛。
他只想成爲一名警察,成爲一名優秀的好警察,即使被調遣到這,他也沒有任何的怨言……
可爲什麼會是這樣……
秀美警察的眼眶中似乎有淚花在閃動。
就在這時,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雙白色的皮底鞋。
平底鞋的上面是半截雪白的腳踝,再上面,是一件乾淨整潔的護士服,然後他便看到了一張美麗恬靜的面龐。
這張美麗的面龐讓他第一時間想到了一個詞:大家閨秀。
就在這時,女護士彎下了腰,柔聲問道:“疼嗎?”
秀美院警輕輕點了點頭,眼角的淚花依舊在晃動。
女護士從兜裡掏出棉籤和紗布,開始替他清理傷口。
隨着女護士的動作,他呲牙咧嘴了起來,似乎很疼,但並沒有喊叫。
“我知道不是你,對嗎?”女護士一邊包紮着傷口,一邊道。
“你……真的相信我麼……”他望着女護士的臉,發現她的臉上似乎籠罩着一層迷人的光暈,讓他有些不敢直視。
“悅姐其實也看得出來,但她是被迫無奈纔打的你,你應該不會責怪她的吧。”
“我知道……可我……”
“沒事,你也不要自責……好了,包紮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女護士站起身子,朝着他伸出了手,想把他拉起來。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才緩緩將自己的手伸向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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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觸摸到她的手的時候,秀美院警的心底忽然一陣莫名的顫動,他緊緊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她的手很小,很柔軟,很嬌嫩,但似乎很有力量。
也許那是善良的力量。
他這樣想着。
“你叫什麼名字?”他站起身子,鬆開了她的手,望着她的雙眼問道。
“我叫鈴兒,是今天新來的護士,你呢?”鈴兒笑了起來,笑容純真無邪。
“我叫余文澤,是半個月前來的……”余文澤的眼睛悄然眨了一下。
“好了,我回去了。”鈴兒笑着轉過身子,朝着宿舍門走去。
她行走的步履很輕快,臉上掛着笑容。
就在剛剛,她又做了一件善事。
善良的人總會如願以償的。
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