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伴峰看着從紙面上浮現出來的趙驍婉,身穿盔甲,腰懸長劍,五官立體,身段精緻,在不開啓金晴秋毫的情況下,李伴峰根本看不出這是用技法創造出來的「文字人」。
用了金晴秋毫呢?
李伴峰把金晴秋毫開到適中強度,繞着「文字人」走了一圈,隱約看到了破綻。
這個「趙驍婉」身上有字,在她的後背的盔甲上,能看到兩行文字:紅妝不掩英雄骨,胭脂虎威震八荒。
這是美人圖對趙驍婉的評價,也是李伴峰印象最深的兩句話。
把金晴秋毫再開大一些,李伴峰又看到了其他的文字,在美人圖上所有對趙驍婉的描述,此刻都出現在了「文字人」身上。
「你會打麼?」李伴峰問了一句。
「趙驍婉」看向了李伴峰,眉眼之間,寒光閃現。
李伴峰又問:「有技法或是武藝之類的麼?」
「趙驍婉」繼續注視着李伴峰,始終沒有迴應。
她怎麼不說話?
李伴峰思考片刻,有了結論,《美人圖》沒有對趙驍婉的語言進行任何描述,這就導致了趙驍婉沒有說話的功能。
他繞着「文字人」走了一圈,在她後腰上發現了一件重要東西。
是一個窟窿,很規整的窟窿。
這個窟窿,李伴峰看着有些眼熟,很像唱片上的圓孔。
李伴峰掀開「文字人」的甲胃一看,她的腰上果真貼着一張唱片。
爲什麼「文字人」身上會有唱片?
《美人圖》上不可能有和唱機相關的記錄,這本書的作者也不可能知道趙驍婉變身成了唱機。
李伴峰看的入神,「文字人」突然回頭,看向了李伴峰。
一陣寒意襲來,李伴峰打了個哆嗦。
這是趨吉避凶的感應麼?
難道這個「文字人」會帶來危險?
只是金屋藏嬌的產物,應該沒有太高的戰力。
李伴峰注視着「文字人」的雙眼,試圖從眼神中分辨出她的意圖。
過了片刻,李伴峰不動了。
手套大驚,輕輕搖晃着李伴峰:「當家的,你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當家的,
當家的!」
「別晃!」判官筆怒斥一聲,「他凍住了。」
手套一驚:「怎麼會凍住?」
判官筆醞釀半響,說了一長串話:「那本書上寫了,顏若朝霞映雪,眸似寒潭淬星,
這不就成了寒修麼?他還一直盯着她眼晴看,不凍上纔怪了!」
「這不胡寫麼?當家婆什麼時候成了寒修!」手套接着搖晃李伴峰,「當家的,醒醒。」
「跟你說了,別晃!」判官筆攔住了手套,「這點寒修技不妨事,他能破解開,你要是把他碰倒了,摔碎了,這就麻煩了。」
黑石坡新地,三盤河,舒萬卷站在河道上,與年尚遊敘話:「區區小傷,並無大礙,
累年兄掛心了。」
年尚遊道:「聞聽侯爺遇險,喬大人非常擔心,叮囑我一定要過來看看。」
「談不上遇險,只是與劣徒生了些爭執,一怒之下給了他些教訓。」舒萬卷看了身旁的怨憂傷一眼,目光之中略帶鄙夷。
舒萬卷之前和周文程交手,是因爲他和何家慶之間的糾葛敗露了,而今爲這事受了傷,舒萬卷肯定不會告訴年尚遊,更不會告訴喬毅。
這件事情是怨憂傷報上去的,他救了舒萬卷,還折了不少鬼僕,肯定得讓朝廷知道至少得算他一份功勞。
可舒萬卷沒有替怨憂傷邀功的想法,他和年尚遊彼此噓寒問暖,之前的事情一帶而過,都沒有提到怨憂傷一句。
就像舒萬卷所說的,他只是教訓一下頑劣的弟子,這件事情本就無關緊要,怨憂傷做的事情似乎也不值一提。
怨憂傷在旁邊站着,兩人都沒看他,他也沒有插話的機會。
等年尚遊離去,舒萬卷朝着怨憂傷微微抱拳:「舒某另有要事,後會有期。」
怨憂傷能說什麼?
他也只能抱拳,目送舒萬卷離去。
站在河道上,怨憂傷發了一會呆。
一名鬼僕提醒道:「咱們該走了,三盤河要漲潮了。」
三盤河,是一條按時流淌的河流。
河水每八個鐘頭變化一次,一天變化三次,故名爲三盤河。
每天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三盤河齊膝深淺,跟普通的小河,沒有任何分別,下午四點到晚上十二點,河水突然乾涸,一滴都不剩,連稀泥都沒有,到了午夜十二點之後,巨浪襲來,河水氾濫,水深五六米,兩岸地界,全部淹沒。
眼下是夜裡十一點半,大水就要來了。
怨憂傷依舊站在河道中央,一時間不知該往哪走。
隨身居里,李伴峰仔細研究着《美人圖》和金屋藏嬌之技之間的關聯。
如果文字本身可以實現和畫作丶玩偶丶雕塑相同的效果,能夠完成金屋藏嬌之技,這對李伴峰而言是絕對的利好消息,這項最薄弱的技法,會得到極大程度的提升。
當然,光是譽抄《美人圖》上的詞句,顯然差了點意思,這和印畫一樣,不是自己用心血創作出來的產物,戰力非常有限。
李伴峰拿起紙筆,準備創作一段文字。
再寫娘子就沒意思了,李伴峰準備給自己刻畫出一個打手。
他第一個想到了單成軍。
醞釀片刻,李伴峰寫下了一段文字:「單成軍很高,很瘦,很能打。」
寫完了這一句,帶到隨身居外邊,滴了血,等了十五分鐘,紙面上沒有任何反應。
這辦法不靈?
難道說只有《美人圖》上的文字,有特殊的力量?
這樣受限可就多了。
首先《美人圖》上的三十個美人,李伴峰就認識娘子一個,對其他人一點概念都沒有,就算用金屋藏嬌把這些美人召出來了,也不知道能有什麼用處。
當然,技法的結果也會受到宅修的影響,李伴峰召喚的「趙驍婉」身上帶着唱片,這就來源於李伴峰對娘子的認知。
但這個認知的影響範圍有多大,該如何掌控,似乎就有點複雜了。
回了隨身居,李伴峰拿着《美人圖》看了半天,想着到底什麼樣的文字會具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看了一個多鐘頭,晦澀的文字看的李伴峰腦殼發麻,放下了《美人圖》,李伴峰拿起了另一本書一一《浮雲問驛》。
魯老闆說這是一本遊記,光看這書名,估計也和《美人圖》一樣,古風古韻,不太好懂。
可等打開之後再看,這本書的文字卻出奇的平實。
Wωω ▪тt kΛn ▪c ○ 「我這人,就喜歡到處走,一個地方待不住,就走了很多地方,吃過很多好東西,看過很多好風景,見過很多漂亮姑娘—.」
李伴峰忍不住笑了:「這個就叫遊記?寫成這樣的也能出書麼?」
「和你差不多。」判官筆盯着李伴峰對單成軍所做的人物刻畫:很高,很瘦,很能打。
李伴峰搖搖頭道:「我那隨手寫的。」
他繼續看《浮雲問驛》,判官筆在旁邊看起了《美人圖》,看了十來分鐘,李伴峰停在其中一頁上,反覆看了好幾遍。
「我這個人,就是不喜歡翻山,因爲翻山很累,比寫字還累,而且翻山的時候讓人覺得着急,我就想看看山的另一邊,到底長什麼樣,
可翻山很麻煩,必須得翻過去了,才能看見山的另一邊,我在山的這邊走,心思到了另一邊,越走我就越着急,我就想啊,要是能把這踏平了該多好,等有那麼一天,我非得把這山給踏平了。」
把山踏平了。
是踏破萬川麼?
山的另一邊是什麼意思?
判官筆慢悠悠趴在李伴峰肩上,哼了一聲道:「連這個都看不懂麼?」
李伴峰反反覆覆看了十幾遍:「這個還真就不好懂。」
判官筆翻着《美人圖》嘆息了一聲:「那個不懂,這個就更不懂,要是不懂,你可怎麼才能寫出來?」
李伴峰看向了判官筆:「寫出來,有用麼?」
判官筆緩緩翻動着書頁:「我覺得,有用。」
綠水城,華燈初上。
怨憂傷戴着圓頂禮帽,穿着呢子大衣,立着領子,擋着臉,走在馬路上。
他的目的地是逍遙塢,可到了門口,他正在考慮要不要進去。
年尚遊給他的任務,是到逍遙塢來監視馬五的動向,馬五最近放緩了開荒,他不在新地待着,經常在綠水城走動,這讓喬毅有些不安。
喬毅讓年尚遊選個合適的人去監視馬五,年尚遊覺得怨憂傷辦事穩妥,就把這事交給了他,臨走的時候還一再叮囑:「你爲朝廷盡心做事,無論功勞苦勞,喬大人都看在眼裡,加官進爵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喬大人心裡有數。」
年尚遊覺得這事找對了人,可怨憂傷覺得這事不對。
十幾年前,怨憂傷在普羅州威震一方,名聲比今天的馬五要大得多。
後來修到了雲上,怨憂傷去了內州,經過一番錘鍊,轉而投奔了朝廷,而今四十多歲,回到綠水城,卻要冒着生命危險來監視馬五。
前前後後連起來一想,怨憂傷必須得問自己一句,他去內州幹什麼去了?十幾年光陰蹉跎,他得到什麼了?
猶豫再三,怨憂傷進了逍遙塢,到了大舞池,坐在圓桌旁邊,點了一瓶酒,看着舞臺上的表演,悄無聲息放出了鬼僕。
臺上唱歌的名叫白曼聲,姜夢婷去經營姜家了,逍遙塢需要一位臺柱子,這是馬五捧起來的一位新星。
白曼聲倒也爭氣,一曲唱罷,臺下喝彩聲不斷,
有位客人叫閆崇一,富商之子,今晚就是衝着白曼聲來的。
他先給白曼聲送了花,又給白曼聲送了個紅包,許是今晚喝多幾杯,卻忘了逍遙塢的規矩,他衝到了舞臺上,非要親白曼聲一口。
兩名侍者上前攔着,被閆崇一直接推倒在了地上。
就衝他這一推,明眼人就能看出來,這人有修爲。
「你們算什麼東西,再動我一下試試?」閆崇一朝着白曼聲走了過去,白曼聲終究是個新人,遇到這局面,嚇得渾身哆,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張管事從後臺走了過來,一把扶住了閆崇一:「閆公子,你喝多了,我扶您下去休息「誰喝多了?你說誰呢?你特麼給我起開!」閆崇一推了張管事一把,沒推動,自己倒退幾步,摔在了臺下,撞翻了怨憂傷的桌子。
怨憂傷拿住了桌上的酒瓶子,正想躲到遠處,卻被閆崇一給拽住了。
「剛纔是你打我?」
怨憂傷一閃身,從閆崇一手裡掙脫了出來。
他不想和這人糾纏,轉身要走,沒想到閆崇一不依不饒:「滿綠水城你打聽打聽,有誰敢動我?」
其實閆崇一心裡明白,剛纔動他的不是眼前這人,是逍遙塢的張管事,推他一下是給他個警告。
雖說醉酒了,他也知道害怕,他不敢和張管事撒野。
但當衆丟了面子,他又想找回來,就把火撒在了怨憂傷身上。
怨憂傷躲開了閆崇一,解釋了一句:「你認錯人了,我沒碰過你,也不認識你。」
「不認識我?」閆崇一笑了,「今天讓你認識認識!」
砰!
閆崇一揮起拳頭,打在了怨憂傷臉上。
換做平常,一百個閆崇一圍住怨憂傷,也別想碰到怨憂傷一下。
但今天,怨憂傷結結實實捱了他這一拳。
這麼多人看着,怨憂傷不想惹人生疑,挨這一下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事情。
榔!
閆崇一又端了怨憂傷一腳。
怨憂傷假裝摔了個翹超,擠到了人羣之中,他打算離開大舞池。
「你往哪跑。」閆崇一還想再追,被張管事從身後揪住了頭髮。
張管事生氣了:「閆公子,今天你真喝醉了。」
閆崇一喊道:「老張,你給我撒開,有什麼事,你讓馬君洋跟我說,你要再敢動我一下!」
砰!
張管事揪着閆崇一的頭髮,把他腦袋撞在了桌子上。
閆崇一滿臉是血,喊道:「逍遙塢打人了!你們可都看見了!」
砰!
又是一下。
閆崇一不說話了,張管事把他丟給了手下人:「帶閆公子下去醒醒酒。」
事情平息下來,張管事想找怨憂傷,卻發現這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怨憂傷坐在路邊,靜靜等着鬼僕探查的消息。
他點了支菸,抽了兩口,踩滅了。
默坐一會,他又想點支菸,可火柴怎麼也劃不着。
許是火柴不靈了,也或許是他用的力道不對。
沒事,這不算什麼,以前受過的委屈,比這多得多。
這根本不算什麼。
真不算什麼—
怎麼覺得自己像個要飯的。
嘴啦~
馬五劃着名了一根火柴,遞到了怨憂傷面前。
怨憂傷把煙點着了,擡頭看着馬君洋。
馬五從懷裡掏出二十個大洋,塞在了怨憂傷手上:「十個大洋算我今晚請你喝酒,還有十個大洋算是醫藥費,馬某給你賠禮了。」
說完,馬五朝着怨憂傷深深鞠了一躬,轉身走了。
怨憂傷着大洋錢,看着馬五的背影,把逍遙塢裡的鬼僕叫了回來。
李伴峰拿着紙筆,重新寫了一段關於單成軍的描述。
其實李伴峰有一定的文筆基礎,否則也不可能和張秀玲丶魯老闆這樣的人物深入的交流文學,對照着《美人圖》的文法,李伴峰先寫了一段文字:
「有武夫,名日單成軍。
形若孤鶴凌霄,瘦似寒竹經霜,骨節錚錚如機簧暗藏。
其技之詭,能化尋常之物爲凶煞,柳葉過指即成封喉劍,酒碗旋腕便作碎骨盾;
破袍振空化飛索纏頸,殘燭信手爲火龍燎原。
判官筆看了一眼,給了句評價:「短了些,文字尚可。」
得到了判官筆的認可,李伴峰提起筆來,想多寫幾行,一時間又不知該寫點什麼。
洪瑩想了想,對李伴峰道:「我記得當年有一場惡戰,單成軍被驍婉包圍了,手下幾百號軍士打了一次衝鋒,死了一半,剩下一半投降了,
單成軍不肯投降,手上也沒兵刃,就靠十個手指頭連撕帶扯,殺了我們十幾個將領,
我一直看不起武修,時至今日,我也覺得武修當中只有一個單成軍能拿得出手,我當時想和他拼一場,被驍婉攔住了,而今想來,我若是真去了,怕是也凶多吉少,
我還記得他當時從戶首的小腿上折了一截兒骨頭,做了一支哨箭,再從戶體上抽筋,
做了弓弦,就這一弓一箭,都殺了我們不少將士。」
李伴峰想像不出這個過程:「一弓一箭能殺多少人?脛骨也沒有那麼長,就是串糖葫蘆,能串出多少?」
洪瑩搖頭道:「可不是串糖葫蘆那麼簡單,我適才不是說了麼,那是哨箭,有動靜的,箭矢出去,聲音極其銳利,前排的將士聽見那動靜,耳朵冒血,一會人就沒了,驍婉也是動用了技法,才把這聲音頂過去的,
而且就靠這哨箭的聲音,貨郎趕過來,把單成軍給救走了,這人腦子挺好用,他一邊廝殺,還一邊想着求援,
之前聽你提起單成軍,我就有印象,這個人很厲害,可又想不起他到底怎麼厲害,直到上次吃了笑老鉗,我恢復了不少記憶,纔想起了這場惡戰,就因爲這一戰,當時全軍上下都害怕單成軍。」
李伴峰十分驚訝:「打仗之前,單成軍是做什麼的?朝廷就沒想過拉攏他麼?該不是到了打仗的時候,突然冒出來的吧?
洪瑩還在仔細回憶,唐刀想起了一些事情:「打仗之前,單成軍的名聲就不小,據說在茶樓還是在酒肆,用筷子殺過人。」
洪瑩一拍腦門,連連點頭:「對,有這事兒,殺得還不是尋常人,是石修魁首。」
李伴峰問:「石修是什麼道門?」
洪瑩道:「石修這麼常見的道門,你還沒見過?」
李伴峰搖頭,他確實沒見過。
老茶壺翻了翻茶壺蓋子:「石修就是擅長用石頭的道門,他們也能把身軀化作石頭,
因爲攻守兼備,早年間修者還不少,我聽苦婆子說過,後來這個道門的修者被殺絕了,也不知道是誰幹的。」
隨身居里安靜了一會,洪瑩做了個推測:「在我活着的時候,當時有那麼多石修,這個道門要是真絕種了,有沒有可能就是單成軍做的?」
唐刀想了想,一段段回憶也在腦海裡不斷浮現:「要這麼說,還真有可能,石修和德修有點像,他們講究道門即是幫門,單成軍殺了他們魁首,結下了樑子,想必到了後來就殺紅眼了,
其實這事兒出的也,我記得單成軍和那位石修魁首好的跟親兄弟似的,當時爲了什麼事情翻了臉?」
洪瑩也想了好半天:「當時我記得這事兒傳的沸沸揚揚,可到底什麼由頭,我實在想不起來了,
單成軍這人反覆不定,今天是朋友,明天一翻臉可能就成了死敵,我記得他有個相好的,挺出名的一個女子,當時好像是下雨天,那女子在集市買魚,被單成軍一斗笠給砍了腦袋。」
唐刀搖晃着刀身:「這事兒我也想起來了,單成軍用斗笠殺過不少人,這是他的絕技,艾葉青也一直戴着斗笠,估計是得了單成軍的真傳。」
洪瑩頻頻點頭:「滅了石修這事,估計就是單成軍乾的,你剛纔提起德修,我記得石修和德修的關係特別好,兩個道門還一起研究過技法,石修落難了,德修難道沒幫忙麼?」
唐刀笑道:「洪將軍,說笑了,德修什麼時候管過別人死活?」
李伴峰盯着洪瑩和唐刀看了很久:「你們兩個記憶恢復了這麼多?」
洪瑩碘一笑:「全都靠着七郎疼惜。」
李伴峰道:「你是因爲吃了笑老鉗,唐刀是因爲吃了單成軍的腸子,這就是你們記憶恢復的原因?」
唐刀強調了一下:「不是吃了,是煉化。」
真有這麼大收效?
李伴峰感覺事有蹊蹺,忽聽老爺子在耳畔道:「不用擔心,我一直盯着,你先做正事。」
做正事,就是練技法,眼下的關鍵,就是把文章寫好。
判官筆也對李伴峰道:「聽了,就寫吧,多寫一些。」
李伴峰藉着洪瑩的描述,又補充了一句:其人驍勇,激戰時,十指屈伸皆成兵刃。
判官筆道:「這句不好,氣勢不夠,多用句。」
驢句句哪有那麼好寫?
李伴峰在腦海中構想着洪瑩描述的那場惡戰,寫出一對驛句:
踏屍山血海,折敵脛爲哨箭,吹淒厲破陣,
踞敗瓦頹垣,抽敵筋作弓弦,發喻鳴裂膽。
判官筆稱讚一聲:「好!再寫!」
李伴峰又想了想打仗之前的傳聞,揮筆寫道:
尋常茶寮酒肆,竹箸橫飛穿金石,
市井巷陌喧譁,斗笠驟旋落頭顱。
朝盟暮叛,翻雲覆雨憑一念,
昨友今仇,易水寒刃轉雙眸。
判官筆道:「成了!」
李伴峰揉着額角,太陽穴一陣發脹。
洪瑩心疼道:「七郎,咱們不寫了,好好歇息一會。」
李伴峰起身,走了兩步。
洪瑩道:「驍婉睡得正熟,要不咱們趁她不在,出去走走吧。」
一家人看向了洪瑩,心裡滿是鄙夷,卻又不敢表露。
「走,我帶你出去。」李伴峰先出了家門,接着用連闊洞房把洪瑩帶了出去。
夢德哼了一聲:「這事兒要是被夫人知道,還不打斷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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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映機四下看了看,確定手套不在,他把剛纔拍下的膠片,偷偷藏了起來。
到了隨身居外邊,李伴峰展開了對單成軍的描述,在紙面上滴了一滴血。
洪瑩不樂意了:「你叫我出來,就是要做這個?這個有什麼意思?」
「我這是在研習技法,這是正經事。」李伴峰看了片刻,紙面上稍微起了些波瀾。
洪瑩沉着臉道:「人家做金屋藏嬌,都是畫大美人,人越美,手段越厲害,你弄個單成軍出來,這叫什麼美人?能有什麼用處?」
判官筆可不這麼認爲:「文武之學,臻至化境,也是極美的。」
洪瑩笑一聲,但見一名瘦高男子,從紙面上站了起來。
李伴峰一看,模樣和單成軍完全一致。
洪瑩看過之後,搖搖頭道:「我覺得只有三分相似。」
洪瑩見單成軍的時候,還是第一次普羅戰爭,時隔多年,單成軍的長相肯定有變化。
這也印證了一件事,「文字人」的外貌,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宅修的認知。
「瑩瑩,想不想和他過過招?」李伴峰用技法操控着「文字人」,想試試他的戰力。
洪瑩很是不屑:「我和這東西過什麼招?我動動手指頭,他就散架了。」
「那可未必!」李伴峰操控着「單成軍」衝向了洪瑩,離着洪瑩還有十幾米,「單成軍」被洪瑩的威勢給嚇住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洪瑩懶得動手,看着李伴峰道:「服氣麼?」
李伴峰正想誇讚洪瑩一句,忽見「單成軍」回頭衝向了李伴峰。
這是要幹什麼?
判官筆道:「朝盟暮叛,翻雲覆雨憑一念,這句寫到點子上了。」
李伴峰表示贊同,單成軍完全沒有忠誠的概念,這符合他對單成軍的描述,也符合他對單成軍的認知。
眼看紙人靠近,洪瑩感知到了兇險:「七郎,不要輕敵!」
李伴峰可沒打算輕敵。
他看向了單成軍的身後,一腳踏破萬川踩了出去。
整個施術過程,他沒看單成軍一眼,他就想看看山的後邊是什麼樣子。
轟隆!
一片煙塵升騰,「文字人單成軍」一點痕跡都沒留下,直接變得和灰塵一樣細碎。
等了許久,煙塵稍有消散。
洪瑩愣然道:「七郎,好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