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啼聲細唱,月下的花兒都入夢,只有那夜來香,吐露著芬芳……”
綠水城,逍遙塢。
歌后姜夢婷正在圓舞廳獻唱。
圓舞廳不是大舞場,逍遙塢的圓舞廳最多能容納三十人,是辦聚會的地方。
今天的觀衆只有兩個人,李七和馬五。
馬五壓低聲音問道:“老七,你覺得她漂亮麼?”
李伴峰看了看姜夢婷身後的唱機,點點頭道:“漂亮。”
她是個好女人,我想給她找個好歸宿,老七,你願意收下她麼?
何家慶思索片刻道:“也行啊,讓他們的生意產地自銷,咱們出手倒賣,不吃虧,還能賺點差價回來。”
把洗腳桶套在腦袋上,何家慶攥緊了鈕釦:“姐姐,和他見過面了?”
從黑石坡運一支鋼筆到藥王溝,成本就要二十一塊,商人還得掙錢,加七塊錢的利,就變成了二十八塊。”
“見了我說什麼?”
有人已經辦到了。
沈容青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也不知道李七這句話什麼意思,只能應對一句:“挺好的。”
何家慶沉默片刻道:“見。”
馬五擺擺手道:“老七,別以爲我在被窩裡什麼事都能辦成,人家沈姑娘現在都不願意見我了。”
泉澗茶樓,雅間,沈容青看着對面的李七,深吸一口氣道:“好久不見。”
他們在普羅州算一號人物,拿的出手的人物,要是把外邊的生意都舍了,他們就成了綠水城裡普通商人,之前多少努力都要付諸東流。
屋子裡就剩下兩個人,馬五對李伴峰道:“姜夢婷和蕭秀飛她們不一樣,蕭秀飛的很多成就都是從被窩裡拼出來的,姜夢婷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我捧出來的,我說她還沒讓男人睡過,你信麼?”
這個事情很棘手,可馬五想不到解決的辦法:“我想找關防使緩和一下關係,可他們態度很強硬,肯定不只是爲了書報這點事情,
這和何家之前的事情有關,何玉秀得罪了關防使,咱們力挺何玉秀,這筆賬,關防使也給咱們算上了。”
李七接着說道:“我這有點麻煩事,需要你幫個忙。”
馬五連連搖頭,等一曲唱罷,先讓姜夢婷離開了圓舞廳。
……
事實上,馬五已經這麼做了,但不知道能堅持多久:“關防使要收了百樂門,陸春瑩沒答應,再這樣僵持下去,估計陸家的運費也得漲起來。”
……
我知道你不可能娶一個歌女爲妻,哪怕娶她做妾也行,哪怕什麼名分都不給,留在身邊就行。”
馬五一愣:“你認識沈容青?”
李伴峰對這件事還真沒研究,他知道普羅州運費很貴,但沒想到貴得這麼離譜。
“就說,好久不見。”
馬五點點頭:“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上哪能找到這麼多可靠的人?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
李伴峰先問了一句:“如果我們把生意分開,分給十幾個不同的人,讓他們分別去經營,關防使就沒辦法針對我們,是這個道理吧?”
“關防使已經把何家的運費提高到一倍,何家的生意完了,徹底完了,外邊的工廠都不知道倒了多少,
“見過了,關防使用運費卡住了他們的生意,他想借咱們的渠道,把他們的生意運轉起來。”
李伴峰道:“你跟她說就是了,她能聽的明白。”
“好久不見?我都沒見過他……”沈容青徹底茫然了。
“這支鋼筆纔多重?怎麼可能要到十五塊的運費?這要是運糧食,一斤糧食的運費得多高?”
何家慶正想解釋,一個賣魚的壯碩女子,衝進了衚衕,高聲喊道:“你拿我秤盤子幹什麼?你特麼窮瘋了,連這個也偷!”
“說真心的,你有沒有覺得,她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何家慶從足療店裡走了出來,手裡提着個洗腳桶。
先把陸家和關防使的關係緩和下來,咱們和關防使的關係也能緩和下來,咱們再來回打點幾次,或許這趟風波就能過去。”
只有這樣,她自己的身價才能暴漲,提起歌后,姜夢婷永遠都排第一個,她有了今日的地位,我也能賺來更多的錢。”
現在他把咱們的運費漲了五成,這支鋼筆的運費就已經到了二十二塊半,加上成本六塊,這支鋼筆運到藥王溝,本錢已經超過了市價二十八塊,咱們這生意哪還做得下去?”
“老五,你去找沈容青,把她約出來,和她聊聊生意上的事。”
李伴峰笑道:“你可真是生意精。”
何家慶剛從菜市場出來,走到一條衚衕裡,趁着周圍沒人,把一個電子秤的托盤頂在了腦袋上。
在普羅州待了一年半,歌后、影后什麼成色,李伴峰非常瞭解,憑什麼姜夢婷就這麼特殊?
馬五道:“因爲我在她身上下了重注,我跟她簽過契書,無論日子多難,沒有我的吩咐,她不能賣了自己的身子,
她和其他的歌后不一樣,很多有錢人都惦記她,想着她,卻又碰不到她,哪怕她在百樂門有了名伶廂房,可別人還是碰不到她,
馬五點點頭:“她對我的確忠誠,但我們倆不是伱想的那個關係。”
馬五嘆口氣道:“之前他們要收了黑石坡的書報生意,我沒答應,你肯定也不會讓我答應,
李伴峰對姜夢婷還算熟悉,從逍遙塢重新開業,姜夢婷就離開了百樂門,重新投到了馬五門下。
馬五點頭道:“現在四大家族裡,春風得意的只有楚家,關防使把他們運費降了三成,接下來他們會把貨價壓下來,把咱們的生意全都擠兌下去,普羅州的頭號豪門,就要變成楚家了。”
現在關防使把運費漲了五成,咱們所有在綠水灣外邊的生意,運費都漲了五成,這樣下去咱們外邊的生意全得完蛋。”
乾脆把外邊的生意都舍了,專心致志經營綠水城的買賣?
馬五搖頭道:“我不能收,我不可能真心對待一個女人,我和她之間只有生意,
現在咱們生意快做不下去了,我以後也不能再照應她了,所以想給她找個歸宿,
外邊的生意確實沒法做了。
將來咱們兄弟一塊過清閒日子,看她在你身邊,我對對她也少一分虧欠。”
“咱們能打着陸家的名義在外邊做生意麼?”這一點上,李伴峰相信陸春瑩能夠配合。
一陣顫抖過後,何家慶神清氣爽,正準備把托盤還回去,忽覺胸前的鈕釦震動。
李七的反應非常自然:“是啊,好久不見,最近還好麼?”
馬五從襯衫拿下來一支鋼筆,對李伴峰道:“這是黑石坡出產的鋼筆,本錢六塊,在黑石坡賣十二塊,
藥王溝沒有能生產鋼筆的工廠,一支鋼筆要賣二十八塊,這不能怪商人手黑,因爲一支鋼筆的運費是十五塊,
李伴峰皺眉道:“爲什麼要我收下,你自己怎麼不收?”
馬五愣住了:“不認識,怎麼敘舊?”
馬五搖頭道:“這不光要看生意,還要看她自己的本事,每年在我手下都能培育出來五六個紅人,三五年過去,紅人就有二三十個,
可像她這樣不讓人碰的,三五年間只能有這麼一個,只有這樣,她才顯得珍貴,就像百花叢裡就她這麼一株玫瑰,這株玫瑰纔能有身價,
她能擔得起這份身價,無論模樣、氣質還是心地,她都能擔得起,
要不是因爲何玉秀還有些威望,何家眼看都要散了,何玉秀現在下落不明,要是哪天她落在關防使手裡,以後普羅州豪門裡,就沒有何家了。”
“也就是說,陸家也自身難保了。”
李七和馬五經歷多少腥風血雨,才換來今天的家底?
李伴峰咬着一支菸,默默的思索着整個局面的脈絡。 見李伴峰一直不說話,馬五提出了一個不算好的主意:“老七,咱們去和陸春瑩商量商量,把百樂門賣給關防使,
……
李伴峰皺眉道:“咱們生意怎麼就做不下去了?就爲了關防使那點事情?”
這很難讓人相信。
李伴峰抿了口酒:“五成運費,至於這麼要命?”
凌家影戲公司,沈容青沒聽明白:“你是說,李七要跟我敘舊?我跟他根本不認識。”
……
李伴峰道:“你告訴她,說我要見她,我要跟她敘敘舊。”
馬五笑道:“這是他原話,我只管把話帶到。”
除了李伴峰,沒有人針對過那個人的生意,他真辦到了。
這話說的尷尬,但這是何家慶的吩咐,沈容青都不知道李七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沈容青感覺莫名其妙,等馬五走後,她把事情告訴給了何家慶。
李伴峰點了支菸,問道:“何家的狀況怎麼樣?”
“她對你很忠誠。”
“緩和?緩和到什麼時候?”李伴峰搖了搖頭,“今天送了百樂門,咱們答應了,明天他要逍遙塢,咱們還接着送麼?”
馬五長嘆一聲道:“老七,你是真不知道生意裡的難處,關防使定運費不是看重量,是看價錢,按照各地商品不同的市價定的價錢,他就是明明白白的吃咱們的錢,
她完全理解不了這兩個人的意思。
沈容青愣住了:“家慶,你是要答應這事?
這事太荒唐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咱們的事情,但我們要是這麼做,就等於把兄弟盟的底牌亮出來了。”
馬五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可還能有什麼好辦法?”
李伴峰一驚:“難不成你們是親兄妹?”
“不認識。”
“家慶,馬五今天來找我,說李七想要找我敘敘舊,我根本不認識李七,到底要不要見他?”
“有些底牌他早就知道了,”何家慶在洗腳桶裡笑了笑,“這件事幫他做,你再約他出來一趟,告訴他,我盼着他好好的,可何家現在狀況不太好,我盼着何家也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