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車的前一秒鐘看到白瀟瀟帶着夜弘文和傭人浩浩蕩蕩從教學樓裡出來,蘇錦眉目間微微透出幾分冷意。
白瀟瀟安撫住傭人,抱着夜弘文朝着蘇錦走過來,“姐姐,真巧。”她輕笑。
“是,巧。”
蘇錦並不否認,‘巧’的過分。
“聽說姐姐的兒子也會來上學。”白瀟瀟咬緊了‘也’這個字,輕輕笑着,眼裡光芒璀璨,“以後,和弘文就是同學了。”
蘇錦朝着白瀟瀟懷裡的夜弘文看去,他直勾勾盯着牽住蘇錦的希希,明顯一點兒也不高興。反觀希希,倒是笑的滿臉燦爛,雖然沒有開口,但似乎已經在說,‘我真高興和夜弘文是同學’!
有時候蘇錦不得不承認,希希是個會演戲的孩子。
“我想,不太可能是同學。”蘇錦斟詞酌句的緩緩道。
“姐姐不會是因爲弘文在就不來吧?都是夜家人的臉面,姐姐可不能感情用事。”白瀟瀟像是極爲重視所謂‘夜家人的臉面’,但眼底閃爍的光芒卻足以說明她是在笑着的,得意而得逞的笑着。
蘇錦贊同她笑,若是她,她也會笑的這樣好。因爲骨肉至親,永遠來的比一個收養的孩子更有用。若是依靠夜曦,夜弘文永遠比希希更加有用。何況希希確實是因爲夜曦才進入這所學校的。
白瀟瀟,有足夠嘲笑蘇錦和希希的資本。
但她似乎忘了,蘇錦纔是夜曦的妻子。她很不明白,到底是誰給了白瀟瀟這樣的特權,讓她抱着一個私生子在她面前囂張跋扈至此?或者她還不知道蘇錦究竟是誰?也許吧……
蘇錦輕笑,淡漠的表情像是聽白瀟瀟說了個笑話。她靠近她,動作親密,語聲如同姐妹間親暱的悄悄話,“白瀟瀟,誰給你的特權在我面前大放厥詞?你可以放心,這兩個孩子中如果必須有一個消失的話……”她尾音稍稍拖長,瞥一眼夜弘文,“那麼,一定是夜弘文!”
“你!”
白瀟瀟倉皇的緊緊抱着夜弘文,好像即刻他就會消失般,雙手緊得指節泛白。
“白瀟瀟,記住,我是蘇錦。”輕聲漫語,猶如歌聲,妖冶中帶着令人恐懼的鮮血顏色。
蘇錦粉嫩的脣角挑起,那笑,傾國傾城,邪惡森冷。
牽住希希的手上車,黑色的阿斯頓馬丁消失的毫無徵兆。
夜曦的座駕,那是屬於夜曦的座駕!
白瀟瀟猶自記得這輛車,開了足有五年。五年裡夜曦出過不下三次事故,車子經過無數次修理,他原本有無數次可以換掉,但從來沒有。
那一天她途經車行,看中了一輛新款銀灰色蘭博基尼,下重金爲他定製。
但在第二天程奕卻把定金送到了夜家。他,“白小姐,希望下次不要再給夜先生惹出這樣的麻煩,他很忙。”
她只是想讓他高興,難道這樣也會‘麻煩’?
“他的車舊了。”她輕聲說,溫軟的聲音,眼裡微微落寞,卻依舊笑的如同長輩。
她知道他注重兄弟,所以他身邊的每個人她都給予細緻的關愛,程奕、許延,沈千秋,景商,她沒有忽略掉任何一個人。
可他們給了她什麼?
就是在她說完這句話後,程奕毫無表情得道,“那是夫人的嫁妝。”
因爲是蘇錦的,所以舊了破了,他也還是要守着護着。而她的,即便新鮮漂亮,即便血緣至親,他卻可以視而不見……
如今回想,白瀟瀟才發現自己的四年,竟活的沒有一絲尊嚴。可愛上夜曦那樣的男人,誰還需要尊嚴?
夜弘文被她掐的疼的厲害,漲紅着小臉兒忍了許久,終是沒能忍住叫出來。
聽到兒子的痛呼,白瀟瀟這纔有了些反應,慌忙鬆開力道,關切詢問,“弘文,痛不痛?”
夜弘文堅強的搖了搖頭,“不痛!”那麼堅強的孩子,因爲夜曦不喜歡眼淚,所以從來不說疼。
可是夜曦卻因爲她,從來沒有給過弘文丁點關懷。
在一個瞬間,白瀟瀟彷彿被逼到了瘋狂的臨界點,呼吸急促,眼眶通紅,渾身發抖。
“媽媽。”弘文害怕的叫她。
“不會的,弘文,不要怕,媽媽一定會保護好你,絕對,絕對不會讓你被那個惡毒的女人傷害!”她以爲弘文是聽到了蘇錦的話受到驚嚇,緊緊抱着這孩子,“媽媽,會爲你掃清所有障礙,那個蘇錦,她早該死,早該死!”
弘文漆黑的眼睛注視着幾近瘋狂的白瀟瀟,小小的拳頭在不知不覺間握緊。
“你生氣了……”
錦園的小徑裡,希希在他們彼此間長久沉默後,像是喟嘆般輕輕道。
蘇錦停住腳步低頭看着他,希希微微蹙眉,“蘇錦,你很少會和什麼人生氣。”
在F國的時候,蘇錦縱然並不幸福,卻從來沒有被一個人氣到出口威脅的地步。
“是嗎?”蘇錦淺笑,她並不覺得自己不容易生氣,只是有的時候不會表達而已,“可能是他們太過囂張了吧?”
這世上有三種人,第一種識趣,不會惹不該惹的人;第一種不識趣,需要給點教訓;第三種例如白瀟瀟,即便給了教訓也不會識趣,而且很不懂事,特別不懂。對付她,就該讓她知道惹了蘇錦的後果是什麼。
作爲蘇洪昌的外孫女,蘇錦可能還不夠虛僞,但經歷四年,蘇洪昌的狠辣她至少體會深刻,狠、陰,都只是爲了保護自己。
“蘇錦。”希希嚴肅,朝她伸開雙臂,蘇錦俯身下來,被希希抱住脖子,柔軟的小嘴脣貼在她額頭吻下去,“我希望你高興,如果我去上學讓你這麼生氣的話,其實我可以不必要去。”
蘇錦低着頭,鼻息裡都是希希身上溫暖的奶香,心思再次被溫軟包圍,她擡起手把希希柔軟的身體抱在懷裡,下頜支撐在他的脖頸間,感受着那細膩純淨的肌膚帶來的舒適,第一次從心底感覺到他們是彼此相連的兩個人。
所以,今天的生氣,並非毫無意義。
“我很慶幸你能這樣。但是希希你記住,不要爲任何人輕易犧牲自己。”因爲那樣換來的,未必會好。
希希約莫還不算理解,只是認真的點頭。他會記住蘇錦的話,然後慢慢了解。
身後傳來腳步聲,成方靠近他們。
“夫人,先生讓我來找您,說晚飯已經擺好了。”成方畢恭畢敬,笑道。
“就去。”
蘇錦起身,拉着希希回房間。
客廳裡,成方把蘇錦的話轉達夜曦,然後小心翼翼將下午的事情告知夜曦。
原本正在翻報紙的夜曦聽完成方的敘述,臉色陡然沉下去。
夜曦的表情向來不算明顯,內斂深沉得讓人難以捉摸。但在錦園情況會有所不同,至少在等待蘇錦的時候,他的面容會緩和一些,若是見到,眼裡和表情中的溫柔都會時刻展現。因爲有了對比,夜曦沉下臉色生氣,就特別明顯。
之後的幾分鐘,夜曦讓許延去學校裡調查夜弘文的入學記錄。很快許延回電話過來,說校方在見到白瀟瀟後就立刻容納不足年齡的夜弘文入學。
“誰給了她這樣的權利?”夜曦平緩的問着,聽不出來任何生氣的意思,反而像是談論別人的事情般平和冷靜。
可隔着電話的許延的神經卻在瞬間緊繃起來,立刻回答,“我明白。”
電話壓斷的時刻,蘇錦剛剛推門進來,身後跟着阿連牽着希希而來。
夜曦起身走到餐桌邊,依舊是平靜的臉,在屋裡的所有傭人卻立刻鬆了口氣。有蘇錦在,夜曦的氣壓明顯會變得溫柔許多。
彼此坐下,阿連照顧希希吃飯。
仍舊和往常一般安寧,但傭人們已經不止一次在交換眼神,因爲今天的氣氛似乎有些怪異。統計下來,夜曦看蘇錦的次數稍稍頻繁了點兒,蘇錦一如既往視而不見,卻又似乎有點兒刻意。這種捉摸不定的感覺很折磨人的八卦細胞,好在錦園的傭人懂得一個道理,在這兒,八卦可能要命!
“我吃完了。”希希放下刀叉,說。
小小的聲音,打破沉默的恰到好處,所有人都藉機鬆了口氣,接着去看蘇錦和夜曦。
“阿連,帶小少爺回去。”蘇錦淡淡吩咐。
“是。”阿連牽住希希的手,帶着他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希希突然回了下頭,果真看到了他感覺中望着他的目光,然後撅着小嘴兒搖了搖頭,低頭跟着阿連走了。
這撅嘴兒、搖頭、低頭三個動作,已經給了夜曦足夠的信息。
蘇錦不高興,很難辦,好好哄。
他想笑,爲了這個孩子。有時候買通身邊的人遠比對本人下手更好。
希希走後不久,蘇錦擦了脣片,起身準備離開。
成方看準時機,把所有傭人都帶下去。然後夜曦毫無顧忌的起身,從蘇錦身後抱住她。她愣了下,看到周圍早已空蕩蕩,不禁冷笑。他倒是準備的好!
“要說什麼?”她問,語聲平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