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蘇錦的聲音恢復了平靜，“其實早知道是這樣，只是事實突然擺在眼前就難以接受。”
夜曦略安心，輕聲道，“我很快就會回去。”
“回來？”蘇錦驚訝，“不等到沈千秋參選結束嗎？”她以爲他至少要在京中呆半年，參選畢竟不是普通的事情。
夜曦笑，“之前說過，我不可能出面幫助沈千秋參選，有的是人會幫他。而且現在有了其他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張文雖然沒能把陸爾昭的確切信息告訴我，卻順利幫我查到了陸爾昭公司內部賬務，發現數筆完全超出陸氏經營能力的交易，數目加起來已經上十億。我正在斟酌是否把這部分資料提供給葉家或者沈家，所以需要一兩天確定事實，之後就會立刻回去了。”
蘇錦蹙眉，陸氏公司不大，陸爾昭手頭的資產不過五六千萬，哪裡來的能力進行上十億的流水？看來其中確實有蹊蹺。而且陸氏如今的動向又這麼重要，如果這筆資金在陸爾昭參選的時候發生大作用，沈千秋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原來夜曦也沒有指望張文能在陸爾昭個人身上得到什麼信息，但是查賬這點，倒確實很實用。
“嗯。”
蘇錦輕輕迴應了夜曦，道，“恐怕這筆資金爾昭哥早有準備，你要小心！”
夜曦又笑，“那，等我？”
蘇錦抿脣，聲音帶笑，“等你。”
壓掉電話，蘇錦手邊的茶已經有些涼了，她起身去倒茶，看到桌上爺爺看過的書，密密麻麻記着許多筆記。剛開始翻這些筆記，她想從裡面找到線索，後來慢慢看着看着，就深陷其中，彷彿從字裡行間，找出了當年的爺爺。
手指掠過一行字，上面寫着‘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突然笑出來，既然已經知道，她何苦還和陸爾昭打太極？一通電話說清楚吧，陸爾昭那樣的人，玩兒心理戰術她是玩兒不過的。
倒是起初準備問夜曦孟繡的事情，既然他快要回來，覺得還是當面說。
成方在外面叫了午飯。
蘇錦出門，順便吩咐成方，“現在派人去學校接希希回來，你回電話給陸先生，告訴他給我個明確的時間，我們通通電話。就說我這裡被圍得緊，出去進來都不方便。”
“是。”
成方應聲下去。
蘇錦一回頭，恰看到舒安站在不遠處。她過來對她抱歉的攤開兩隻細白的小手，“我只是恰好路過！”
“不是不能讓你聽的事情。”蘇錦說着，兩人一同去餐廳。
“有時候，是不是覺得有個孩子挺麻煩，遇到這些事情還得顧及他們的安全？”舒安忍不住問，因爲希希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搖了搖頭，蘇錦道，“曾經我確實那麼想過。自從孩子死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討厭見到孩子。可是收養希希以後，就覺得完全不同，疲憊的時候看到他那雙眼睛會覺得舒服，痛苦的時候，抱
着他小小的身體會覺得安慰。即便是需要保護他……”蘇錦輕笑，“人活着，總要有想要保護和愛護的人，否則不如死了乾淨。”
“你這樣想就好。”舒安握住蘇錦的手，眼底一片深邃。
真的這樣想，有一天讓她接受夜弘文的話，應該不會那麼痛苦吧？就像當初囡囡也那麼恨她，可血緣至親不是恨能夠掩蓋的。
午飯希希沒回來。
蘇錦進餐廳的時候成方正在接電話，臉色青白。
“一部分人去監控室調監控，剩下的人在學校裡找找，說不定在學校的某個角落裡，小少爺不會那麼容易跟人走！”
蘇錦心頭一空，成方恰好壓了電話轉身看到她，上前道，“夫人，暫時找不到小少爺，我已經派了人去學校，請夫人放心……”
“什麼情況！”陡然打斷成方的話，蘇錦急促的問。
成方忙回答，“我們派去接小少爺的人到了學校，聽說小少爺之前被班主任老師帶走。您知道，班主任是夜先生安排的人，所以去了班主任辦公室，發現老師已經死亡，被藏在櫃子裡，小少爺不見蹤影。我們的人打聽過，小少爺被帶過去不到十分鐘，如果沒有熟人，他不會隨便跟人走的！”
對，沒有熟人，希希絕對不會跟人走。可如果，如果他根本沒來得及看清那個人呢？或者根本是被強迫帶走？夜曦派過去的人都已經死了！
“備車，我要去學校。”
她立刻就要走，成方忙上前攔住，“夫人，先生交代過您不可以隨便出門。”
蘇錦被迫停住，看着成方的目光陡然凌厲如同刀子，眼眸微眯，成方立刻低頭讓開，吩咐下面人，“給夫人備車！”
舒安快步上來，“要不要我陪你？”
“不必。”蘇錦簡短兩個字拒絕，人已經離開。
恰如成方所說，沒有熟人希希是不會跟着走的，而在即將下課的時間勉強帶走一個孩子不太容易。要麼希希是被弄暈了帶走，要麼就是被熟人領走，熟人，熟人……
蘇錦坐在車上，手指漸漸握緊，腦海裡儘管都是可怕的事情，但人還是冷靜的，因爲作爲母親，她沒有時間慌張。當渾身顫抖的時候，腦子不能，當心慌的時候，意志必須堅強，她的意志只有一個，不能再失去第二個孩子！
車到學校，景商已經趕來，身後跟着個陌生的老人，像是普通學生家長的樣子，但蘇錦從她閃耀的雙眸裡看出是冷翳如。對於僞裝，冷翳如也能做的不錯。
“聽說希希身上帶了定位跟蹤器。”
見面第一句話，景商就問。
成方在蘇錦身後道，“我們查過，定位跟蹤器被關閉了。”
“楚瑜能查到嗎？”蘇錦問。
景商點頭，“她在學校附近，已經在嘗試強制重啓定位儀，不過要搜到明確的信號還需要時間。”
“我先去班主任老師辦公室，你們分別去找找夜曦安排的其他人
，不要驚動學校！”
說完蘇錦就準備走，被景商攔住，“小錦，我陪你。”
“劫匪的目標肯定是我，如果你去了，他未必敢於現身。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她單手插入口袋，轉身離開。
成方還欲跟着，被景商強制攔住。
班主任辦公室門前圍滿了人，蘇錦站在人羣后冷靜的看着那名老師的屍體被學校保安擡上一輛手推車，保安一直在趕人，“都散了都散了，要保護現場，都散了吧！”圍觀的人紛紛離開。蘇錦也轉身走了。
頭頂近距離中槍，已經打穿，用了消音器，手法很專業，槍很好。如果希希是被帶到辦公室親眼看着老師中槍的話，肯定會嘗試發出聲音或者定位求救信號，都沒有，說明希希沒來得及看到。設想當時的情況，至少在此人進門的時候，夜曦派來的這個老師並沒有意識到他會死。
校園裡人來人往，已經有警車前來的聲音，看來校方報警了。
手機震動，蘇錦接起來。
“夫人，已經跟這裡的人確認過，小少爺確實是在那個時間失蹤的。失蹤以後，沒人見過他。”
沒人見過，那麼就是說，那人不是明着把希希帶走，而是用了別的法子。
走廊裡跑動的到處都是孩子，蘇錦認真尋找的同時下樓，班主任被殺後立刻展開搜索，那人恐怕還沒有離開學校。等等，學校保安怎麼有權利帶走案發現場的屍體！
蘇錦猛然轉身回去，那輛剛剛裝着老師屍體的手推車就在電梯裡，剛剛趕人的保鏢擡起頭看到蘇錦的片刻，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壓低帽檐，當着她的面關上了電梯門。
她立刻轉安全梯，以最快的速度衝下樓，站在電梯門口邊盯着數字變成一，電梯門打開，她猛地閃身出來，裡面，居然空空如也！
該死的，中途下了電梯！
她立刻撥通成方的電話，“派人到教學樓從四樓開始搜查，老師的屍體應該在這裡，看好大門，絕對不能讓任何人輕易出去！”
中途棄車，看來是要藉此機會逃離。蘇錦衝出教學樓在人羣中尋找，因爲警察的到來，學校變得十分混亂。蘇錦強自冷靜的尋找着，在警車快要進入學校的瞬間，一個孩子突然向警車衝出來，蘇錦本能的撲過去救孩子，警車及時停下，蘇錦驚魂未定的擡起頭，正看到一頂鴨舌帽閃過校門口。
放開懷裡嚇得亂哭的小女孩兒，她快步跟上鴨舌帽走出學校。那人走的飛快，不時用餘光看她，明顯在引着她離開學校的方向。
蘇錦微微遲疑了下，用電話吩咐景商他們，“繼續看緊學校，在找到希希前，不要放過每個人。”
確保她離開後有人會繼續尋找希希，蘇錦跟上那人的腳步。
“媽媽！”
孩子的叫聲讓她腳步一滯，馬路對面的一輛車裡，希希圓潤的小臉兒出現在車窗上，正趴着朝她揮手。車窗上，一把槍的影子卻在瞬間映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