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望的對峙着,彼此瞳孔望着瞳孔,望進了深處。
這讓兩人同時想起了三年前最後的那次爭吵…
“那位小姐…”,身後,突然傳來一位大嬸的着急嚷嚷聲,賀蘭傾回過頭去,是剛纔提醒有人跟蹤她的大嬸,“你兒子…剛纔不知怎麼全吐了”。
“什麼”?賀蘭傾一驚,已經有人比她更快的往涼亭裡跑了過去。
陽陽手裡的椰子掉到了地上,躺在涼亭的石凳上昏昏欲睡、面色蒼灰。
“陽陽,醒醒”,崔以璨着急的拍了拍他小臉。
“爸爸…”,陽陽昏昏沉沉的扯開眼裡,朝他伸出手臂,“爸爸抱抱…”。
“剛纔我見他全吐了,吐得很厲害的樣子”,大嬸在忙邊說道。
崔以璨皺眉一把抱起他,孩子的身體全是汗,熱的厲害,“他身體怎麼這麼燙,陽陽,你哪裡不舒服”?
“陽陽想睡覺”,陽陽嘟囔完,閉上了雙眼。
“他怎麼會這個樣子”?賀蘭傾着急的心一揪。
“別 嗦了,馬上送他去醫院”,崔以璨把他上半身扛上肩膀,心急火燎的抱着他往動植物園外跑。
賀蘭傾急急忙忙跟了上去,好在門口有很多旅遊的士,不過十多分鐘就到了人民醫院,醫院裡擠滿了人,掛號趕到兒科門診去,門口浩浩蕩蕩的排着長龍隊伍,都是大人抱着小孩。
在三亞人生地不熟的,兩個人也不認識什麼熟悉的人,看到陽陽虛弱無力的樣子,兩人都等的乾着急。
崔以璨抱着孩子衝到最前面擠到最前面,後面一個男人立刻不悅的嚷起來,“哎,你這人怎麼這樣插隊啊,我們大家都在排隊,你什麼意思啊”。
“不好意思,我們的孩子病的很厲害,麻煩你讓我們先看完好嗎”?賀蘭傾懇求的看着後面的人,那個男人見她美麗照人,一雙眼透着誠懇說不出的動人,心一軟,便沒再說什麼,他後面一個抱着孩子的婦女卻指手畫腳的道:“就你孩子病的厲害啊,我孩子從昨晚開始就發燒,我天剛亮就過來排隊等到現在”。
“就是啊”,後面立刻有婦女附和,“我都等了三個小時了,憑什麼我們就得同情你啊,那誰來同情我們啊”。
面對這羣人越來越尖銳的苛責,賀蘭傾面露憤怒和難堪,她從小到大哪次去醫院不都是最好的醫生或者院長來接待她,今天不過就是對這三亞不舒服,樂揚和宮菁又不在身邊,否則何須要受到如此侮辱。
“先生、小姐,請你們帶你們孩子去排隊好嗎”,前面的醫生拍了拍崔以璨胳膊,“我看你孩子可能是患了手足口病,最近這個病傳染的很嚴重,這裡很多人都是,還有比他更小的,按順序來”。
“手足口病是什麼病”?賀蘭傾莫名其妙又很擔憂,“嚴不嚴重,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是一種兒童傳染病,說嚴重也不嚴重,打個針四五天就好了,要嚴重也死了幾個了”,醫生淡漠的說完轉身便往走廊的另一端離開了。
“你看好孩子,我去去就回來”,崔以璨皺了皺眉,把孩子塞進她懷裡,朝那個醫生疾步追去。
賀蘭傾抱着陽陽坐到一邊,孩子的眼神越來越渙散,令她心急如焚,過了四五分鐘,崔以璨才又返了回來,“我們去發熱科那邊”。
“你給了那醫生錢”?賀蘭傾複雜的看向他。
“他們這種人要的不就是錢嘛”,崔以璨冷笑的下,接過孩子往發熱科那邊走去,先前那名醫生已經發熱科的醫生打好了招呼,說是親戚的孩子出了事,臨時提前幫陽陽看病。
“孩子發高燒,口腔裡都是皰疹,染了手足口病,你們這些做父母的怎麼都不注意點,該早點送過來纔是”,醫生邊說邊埋怨的寫病歷單。
“我以爲…是天氣熱…”,所以沒注意,賀蘭傾懊悔的低頭,她自認在工作上毫無疏漏,可唯獨對孩子卻總是不夠細心,明明早上陽陽起來那名無精打采,飯也沒吃多少,她就應該帶孩子來看病的,“可是…他怎麼會傳染上這種病”?
“應該是跟小朋友一塊玩的時候,這陣子患這個病的孩子很多,都是不注意,一不小心就染上了,不過我看他染的也不久,應該就這兩天”,醫生說道。
“陽陽這幾天都跟我在一塊,沒有和任何小朋友接觸過”,崔以璨深沉的眸看向她,“會不會是昨天下午在沙灘上跟那羣孩子玩的時候染上了”?
賀蘭傾愣了愣,語塞。
醫生道:“在海邊的確很容易傳染,就算不是跟小朋友接觸,海水裡很多人都遊過,孩子的身體最虛弱,很容易就染上,你們這些大人也真是的,電視上面到處都在報導,你們也不知道注意點…”。
面對醫生的話,賀蘭傾只覺臉部越來越僵硬。她真的沒資格做個好媽媽,她以爲只要讓孩子玩的開心就好,卻忽略了生活中一些健康問題。
一手大掌輕輕的壓在她肩膀上。
她擡頭看着旁邊的崔以璨,幽黑的瞳孔裡並沒有責備,只是注視着她,動盪着絲絲關切。
她心一窒,連忙別開臉。
看完醫生後,抱着孩子去三樓的病房讓護士給陽陽打針輸液,十來個平方的病房裡擺着八張病牀,擠滿了人,有動完手術的、摔傷腿的、燒傷腿的,許多人擠在一塊,在三亞的這個季節裡,頭上兩個風扇都驅不散裡面的悶熱和藥水味。
賀蘭傾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環境,平時她去醫院住的都是最好的VIP病房,而今天這間小小的病牀還是崔以璨花了不少錢才能暫時住進來,她不得不感嘆世事無常。
護士幫陽陽打針,孩子只是鼓大着眼睛,眼淚在眼睛轉動,卻一顆也沒掉下來。
“陽陽,你想哭就哭吧”,賀蘭傾看到他這個隱忍的樣子,心疼不已。
“媽媽…不疼…”,陽陽虛弱搖了搖頭,擠出一個溼潤的笑容,“陽陽第一次生病,有爸爸媽媽…一起陪着”。
賀蘭傾手指一緊,看着孩子,心口裡像倒了碗酸辣椒水,疼酸的那麼厲害。
“陽陽,待會兒爸爸給你買好吃的”,崔以璨溫柔的注視着兒子說。
“我不要好吃的,我要爸爸媽媽陪着我”,陽陽擡起左手拉着他說。
“好,爸爸媽媽在”,崔以璨動容的握緊孩子的手,“護士,這要打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四五個小時吧,如果情況好轉點的話可以出院,明天再來,連續掛四天藥水,當然如果孩子情況不見好轉,我建議你們是住院”,護士掛好藥水頭一擡,看到帽子下崔以璨的臉猛地一呆,“你…你不是那個…”。
“噓,麻煩你保守這個秘密”,崔以璨捂住她嘴巴。
跟偶像近距離的接觸令護士紅着臉機械性的點了點頭,天,崔以璨竟然有私生子了,這是個天大的秘密,不過她也不是八卦的人。
“你在這守着陽陽,我去給他倒杯水來喝藥…”。
“你在這坐着,我去,免得被人認出你來”,賀蘭傾很快起身朝外面走去,到樓下買了三瓶礦泉水和幾斤蘋果、橙子,回來,餵了陽陽吃藥,孩子吃完後便睡了過去,賀蘭傾看到他沒有一點好轉的情形,越來越着急,“他怎麼沒有一點起色,會不會有事”。
“可能藥水還沒發揮作用,不能着急”,崔以璨看到她擔心的樣子,還真是很少見她這副模樣,以前他總覺得她不夠關心孩子,其實也是在乎的,“這裡挺吵的,你先回酒店吧”。
賀蘭傾也覺得自己和他幹坐在這裡很尷尬,但是想起剛剛陽陽打針時候說的話,又搖搖頭,“要是孩子醒來找我怎麼辦”。
崔以璨深長漂亮的眼頓在她身上,太久沒有看夠她了,他多麼想把她塞進袋子裡、心窩裡,可是他現在還不能這麼做,會像以前一樣嚇到她,反倒讓她對自己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