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我們只要到達塔頂就可以出去嗎?”
“恩,應該是的。我感應到最高處該是有通往外部的出口,不過這其中混沌不堪, 我大概只能感應到有三層, 亦或者有更多層, 那就不得而知了。”
走上三樓之後, 一股腥臭味道立刻撲鼻而來。莫謙君本是想讓彭曼曼先回二樓躲一躲, 這才發現二樓已然黑煙繚繞,再呆不得人。
如此,便是根本沒有退路了。
彭曼曼一手持流光劍, 一手捂住了口鼻,不想腳下的地面忽而變成了泥沼, 她的身體突然下陷, 沒一會兒就沒到膝蓋了。
“彭彭, 勿要再動!”莫謙君說着勉力從淤泥之中抽出腿腳懸於半空,朝着屋子正中的一團烏黑扔出了幾道狐火。豈料狐火均被彈射了回來, 那團烏黑仍是在原地緩緩的旋轉着。
回頭見彭曼曼已然被沒到了腰際,莫謙君來不及多想,直接祭出了萬丈錦。
無數道泛着白光的白綾將那團烏黑裹住,越收越緊,而後竟是紛紛四碎開來。彭曼曼眼見那團烏黑周身的煙霧消失, 露出了漆黑的堅甲般外殼, 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萬丈錦是莫謙君比較厲害的殺手鐗之一, 竟是連它的皮毛都無法傷到分毫嗎?
莫謙君萬萬沒有料到這黑色的魔怪竟是遠遠超乎他的預期, 他先是操縱數十道狐火與魔怪纏鬥到一處, 而後用扇骨劃破手指,將血滴在了扇骨之上。
彭曼曼眼見莫謙君的額上覆上了一層薄汗, 身法也不如往日靈活,心裡‘咯噔’一下。
跟着他斬妖除魔這麼多年,一向應對自如的他何時這般狼狽過,如果這種時候還要讓他分心保護自己,那可真是罪過啊。
彭曼曼想到此處,運起十成功力,將流光劍向下揮動,本是想着一躍沖天脫離困境,卻不想經由她這一動,身體陷得更深了,十重滄瀾神功在妖魔面前竟是毫無用處!
那漆黑的魔怪似乎察覺到了彭曼曼的意圖,突然快速的旋轉了起來,於是泥濘的地面頃刻間變成了不停旋轉的巨大漩渦,所有的東西都開始往魔怪所處的中心緩緩流轉而去。
莫謙君掃了一眼彭曼曼的狀況,暗暗使力令血流得更快,於是一根扇骨很快被血染成了赤紅色。他見狀一掌拍到扇柄將扇骨激射而出,而後操縱十餘道狐火從旁協助,終是將魔怪的硬殼擊穿了一個拇指大小的窟窿。
一聲嘶啞的哼叫似是從緊捂着的指縫中傾瀉而出,隱晦且乾澀。
一股土褐色的液體沿着漆黑的外殼汩汩溢出,隨之而來的腥臭味薰得人幾欲作嘔。
莫謙君眼見魔怪的身體突然發出了暗紅色的光芒,隨後漩渦的旋轉速度激增,不一會兒彭彭就離它只有三尺遠了,一時心急如焚,急忙畫了一道符咒甩向空中。
彭彭滿額是汗,面上強撐起的笑臉看着讓人心疼。莫謙君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能力有限,竟是讓他心愛的徒兒置身如此險境,露出那樣的表情。
彭曼曼眼見莫謙君的臉色沉了又沉,眸色愈深,不想他下一刻竟是憑空變出一把狹長的彎刀自上而下那麼一劃,他的手臂就皮開肉綻了。
“師傅!”彭曼曼完全忘記了之前的恐慌,已然被莫謙君的行爲嚇傻了。眼見他將如注的鮮血澆灌到了摺扇之上,那摺扇整個都變成了赤紅色。
“破!”
莫謙君低喝了一聲,而後將所有的扇骨齊齊射向了魔怪,不想伴隨着碎裂聲,魔怪竟是褪去了外殼,將裡面柔軟的、不停涌動着的真身露了出來。
再次畫了一個符咒送入空中旋轉着的法陣,莫謙君心知距離啓動法陣還需要些時間,待他垂下眼眸,發現那魔怪竟是自當中張開了巨型大口。
大口的兩側俱是巴掌大小的尖牙利齒,其上滿是土褐色的液體,其間有一條細長的血紅色舌頭在不停的抖動,似是躍躍欲試。
彭曼曼擡頭看了一眼懸在半空的莫謙君,雖然覺得死在當下着實可惜,可是她真的想不出什麼法子可以逃出生天了。
眼見莫謙君用了那麼多的血液只是打掉那個東西的硬殼,彭曼曼就已然知曉今次該是逃不過了。
如果她死後能換得莫謙君的全力以赴,興許他還有生的可能,如此想想竟是能夠釋懷了。
彭曼曼想到此處閉上了雙眼,不再做徒勞的掙扎,腦中開始浮現與莫謙君、與趙秋寒、與葉裡和百澤的種種,就像幻燈片一樣。
魔怪的喘息聲近在咫尺,彭曼曼到底沒有自己想象得那般無畏,死死的咬上了下脣,不想她並沒有落入魔怪之口,而是被一堵溫熱的牆擋住了。
“彭彭,不怕。”
溫柔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似是能令人忘卻身處險境。彭曼曼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對上莫謙君溫煦的笑臉,立刻溼了眼眶。
她師傅竟是用四肢撐着魔怪的獠牙,生生把她擋在了外面。
“師傅!你走啊!”
彭曼曼禁不住喊了起來,她不要那噁心的液體腐蝕莫謙君白嫩的肌膚,她不要!
“彭彭,師傅給你唱歌啊...你不是...喜歡聽師傅唱歌嗎?”莫謙君強撐着魔怪的嘴,勉力開口。他不願去想雙手和雙腳疼痛的灼燒感,更不願看到彭彭如此心痛驚恐的模樣。
“師傅!你快點兒走!”彭曼曼哭着去摳莫謙君的手指,怎奈他仍是紋絲不動,還真的唱了起來。
“夜燈燭火...輕搖晃.........小山坳...裡私語忙......”
彭曼曼見勸不走他,於是擡起袖子去擦莫謙君手背上的土褐色液體,不想她的衣服立刻被腐蝕了,食指和中指的皮膚綻裂,溢出血來。
“彭彭...別鬧......”莫謙君急忙出聲制止,右手食指和中指的劇痛幾乎令他抓不住東西了。
“對不起!對不起!”彭曼曼這時才意識到她的疼痛一定是轉嫁給莫謙君了,懊惱不已,急忙縮回了手。
“彭彭...不哭......”莫謙君本是想再說些勸慰的話,不想身後本是不停拍打他脊背的舌頭突然纏上了他的脖子,令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彭曼曼急瘋了,不管不顧的就去扯那一圈圈血紅色的舌頭,不想那東西反而越纏越緊,還開始向後拉莫謙君。
“莫謙君!我不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