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範飛上樓時便只聽到三樓有人聲,於是直奔三樓,此刻他解決掉羅成中和青龍、黑虎之後,又再次豎着耳朵用聽力異能聽了聽動靜,發現這棟別墅裡靜得可怕,只有陽臺上這幾人的喘氣聲,果然沒有了其他活人。
範飛怕的就是這些殺手逃走,此刻把他們收拾掉之後,他心中一鬆,坐在地上喘了幾口大氣,剛想站起身來包紮傷口,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竟癱軟在了地上,昏死過去。
他手臂上中了三槍,剛纔卻一直在奮力搏殺和奔跑着,手臂上的傷口不但沒時間去包紮,還因爲這番劇烈搏殺和奔跑而牽動傷口,血流如注。只是當時他全憑一股戰意在支撐着,所以也沒怎麼受傷勢的影響,而現在事情一旦完全搞定,他心情一放鬆,加上失血過多,便再也支撐不住了。
而此刻,許靜正一瘸一拐地朝着19棟別墅跑來……
許靜奔進鐵門後,便看到了一具滿臉鮮血的屍體。
許靜打了個寒顫,仰頭叫道:“範飛,範飛!”
空洞洞的回聲響徹整棟別墅,卻沒有任何應答。
許靜再次打了個寒顫,咬了咬牙,開始奮力地爬樓。
當許靜一瘸一拐地爬到三樓樓梯口上時,便一眼看到了陽臺上倒着的幾個人。
許靜猶豫了一下,見那幾個人都沒有動靜,於是壯着膽子走近。她剛走到門口,便差點被地上的範飛給絆了一跤。
“範飛?”看着滿身鮮血的範飛,許靜愣了愣,然後趕緊捧着他的臉搖了搖,大聲嚷道,“範飛,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許靜一邊嚷着,一邊死命地掐着範飛嘴脣旁邊的人中穴,試圖讓他醒轉過來。
而範飛被許靜這麼一嚷一掐,也果真清醒了過來,並立即想起了剛纔的事情。他微微地睜開眼睛,看了看許靜的臉,雖然視線還有些模糊,卻仍然認出了許靜。
範飛有些虛弱地微微一笑,又再次閉上了眼睛。
“我的血液流動迅速減慢,護住心脈,同時我的頭頂上懸掛着一個巨大的宇宙水晶球,我從水晶球裡不斷地吸收着能量,當綠色和藍色的宇宙能量源源不斷地進入我的身體,我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激活,生命的能量重新充沛起來,開始修復我的傷口,讓血不再流出來……”
範飛此刻因爲失血過多,臉色慘白,渾身乏力,還伴有一種強烈的眩昏感,連話都說不出來。他自知形勢危急,一個處理不好就會丟掉性命,於是趕緊閉眼對自己催眠起來,試圖讓自己不再失血,儘快恢復一點體力,撐到救護車和警察到來的時刻。
但這一幕看在許靜眼裡,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雖然範飛之前一直說自己沒事,但許靜親眼看到他被衝鋒槍的十多顆子彈給打飛,加上他防彈衣上滿是血彈製造出來的“鮮血”,許靜便以爲他全身都是槍傷。此刻許靜見範飛微微睜了下眼睛又隨即閉上,便以爲他已經支撐不住,馬上就要掛了,忍不住又悲又急。
許靜咬了咬牙,忽然趴在了地上,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捏住範飛的嘴脣,將一口空氣送進了範飛的肺裡,竟是給他做起了人工呼吸。
範飛正在催眠自己,被許靜這麼一折騰,心裡倒也明白。他神志一亂,催眠效果便減弱了許多,傷口上的血液也流得更快了。
範飛心中暗叫糟糕,但他此刻無力反抗,只得順着許靜的呼吸而呼吸,同時在心中喊了幾個“停”字,強行將自己的思緒扭轉過來,繼續觀想那個巨大的宇宙水晶珠,同時順水推舟地改變了幾句催眠語言:“現在進入我肺裡的空氣,充滿了生命的能量,讓我的體力迅速恢復起來,也讓我的傷口迅速地停止流血,並迅速結起疤來……”
或許人的生命磁場中,真有這種肉眼看不見、科學證實不了的生命能量,又或許是心理作用,範飛這麼一催眠自己,便覺得自己被許靜強行灌入的空氣果真充滿芳香,同時自己的精神狀態也真的好了一些,慢慢地,傷口上的血液流動也減慢了許多。
只是爲了節省體力,範飛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同時儘量剋制腦海裡的思緒,只單純而機械地在心裡默唸着催眠語言,要讓自己的血液流得更慢,呼吸變得更慢。
範飛的堅定意志果然發揮了作用,他的血液流得很慢,甚至身體的溫度也越來越低——他把大部分的溫度都集中了在心臟等內臟部位,保持着一些溫熱,這麼一來,手臂上的槍傷便果真很少流血了,可謂十分神奇。
一口、兩口、三口……許靜仍然在不停地深深吸氣,然後徐徐送進範飛的嘴裡,雖然不專業,卻做得很認真。
七口、八口、十五口……許靜執着地做着人工呼吸。
“範飛,你醒過來呀,你個混蛋!”許靜做了半天人工呼吸,見範飛卻全無反應,甚至嘴脣還越來越冰涼,忍不住咬牙罵了一句,然後淚水忽然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範飛,你別死好嗎?”
“求求你了,別死……”
“混蛋,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呀……”
許靜一邊哭着,一邊喃喃地說着,同時手足無措地繼續給範飛做着人工呼吸。只是連她自己也沒發現,此刻她卻只是茫然無助地反覆吻着範飛的嘴脣,根本不是什麼人工呼吸了。
她的淚水無休止地落了下來,順着自己的臉龐,滑進了範飛的嘴裡。
許靜是個外剛內柔的女孩,她看似潑辣,其實內心還是挺單純的,有着自己的一片蔚藍晴空,可說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許靜被自己的父母從省城給扔到武昭縣陪她爺爺許逸凡之後,這兩年心裡也是經常挺鬱悶的,好在許逸凡爲她買了許多寵物,之後她又認識了死黨丁詩晨,這才漸漸恢復了開朗。
說實話,許靜一直覺得自己是大城市出來的人,所以有些小驕傲,對自己班上的同學一直有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感,覺得他們不過是小縣城裡的小魚小蝦,入不得自己的法眼,也就根本沒打算在班上談個戀愛什麼的。
正因爲這樣,許靜說話時也經常帶些小尖酸,是個典型的刀子嘴。不過她爲人並不壞,也算有顆豆腐心了。
去年8月,許靜的媽媽去香港出差,給許靜買了幾件很時尚的衣服並寄了過來,還在電話裡誇獎道:“我女兒越長越漂亮了,走到哪裡都會是最引人注目的焦點。”
這句話頓時勾起了許靜的小心思,因爲據班上的同學評測,一班的班花一共有三朵,第一朵便是丁詩晨,第二朵才輪到許靜。
許靜對這個評分結果一直不滿意,因爲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相貌不比丁詩晨差,而且丁詩晨的身材也比自己差太多。這種小驕傲,一直深深地藏在了許靜的心裡,卻被這幾件時尚的衣服給勾起了由頭。
於是許靜便挑了一件最能表現身材的夏裝,在暑假開學時去招搖過市了一番,決心要讓所有的男同學重新正視自己,把排名第一搶回來,並和丁詩晨有了那個“任何一個男同學的目光在五秒鐘內從我身上移開,就算我輸”的賭約。
讓許靜沒想到的是,班上的男同學都行了注目禮,範飛卻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視線絕對沒有在她身上停留超過兩秒,之後更是直接拒絕了她提出的和範飛做同桌的要求……
之後,賀青梅強行讓許靜穿上了她的披肩,更是讓許靜出了個大洋相,最後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哭了一回。許靜於是把怒氣都撒到了範飛身上,從此對他咬牙切齒,經常說他是假清高,恨不得咬掉他一塊肉。
許靜輸掉的不僅僅是一個賭注,還有她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所以她這個場子,一定要在範飛身上找回來,這纔有了她經常在範飛面前有意無意的挑逗,雖然這種挑逗還頗顯青澀,卻分外誘惑人。
可惜範飛完全不吃她那一套,直接把她列爲了狐狸精類型。雖然後來範飛開發潛能後,嗅出了許靜的處子體香,知道她還是個單純的女孩,但對她的印象卻仍然沒有怎麼改變過。
這兩個冤家,就這麼互相鄙視着。
許靜是個敏感的女孩,也感覺到了範飛和丁詩晨之間有意思,這一下她的心理更爲微妙和不滿起來——班花第一的名頭已經被丁詩晨搶去了,難道這個對自己一點都不動心、正眼都不看一眼的木頭人,也要被丁詩晨給勾引了?她大爺的!
許靜和丁詩晨雖然是死黨,但女人們天生喜歡攀比,喜歡虛榮,也喜歡勾心鬥角。許靜的心理一旦失衡,就忍不住想破壞範飛和丁詩晨的好事。於是在範飛那次去買手機的路上,許靜便先是不給他們獨處的機會,之後又大力揭露範飛的缺點,試圖阻撓他們。
只是命運的車輪卻不是人力能阻擋的,之後,範飛和丁詩晨仍然走到了一塊。
或許命運根本沒安排範飛和許靜的戲分,只是範飛用催眠術強行逆天改命,這纔有了和許靜更多的命運糾結。
先是範飛的學習成績突飛猛進,讓許靜怎麼也追趕不上,因此對他既鄙視,心中卻還深藏着一些她自己都不承認的佩服。之後,範飛那晚在龍鳳餐館展露強悍的身手,讓丁詩晨和許靜她們免受羅家混混的騷擾,又讓許靜對範飛刮目相看。再之後,範飛強悍無比地單挑羅家,又在醫院裡再一次救下許靜,並打殘了凱迪,幫許靜報了那一耳光和一跪之仇,又讓許靜對範飛的感覺大爲改善,並且很感激他……
更何況,許逸凡一直對範飛的能力和命相大爲驚歎,老是在孫女面前唸叨着,說範飛是大富大貴、能逆天改命的大貴人,要她趕緊把範飛倒追到手。許靜開始對爺爺這些話極爲反感,但許逸凡這些話說多了,許靜的心裡也就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種不該有的期盼,正是說者有意,聽者更有心。加上她和範飛之間發生的種種事情,她的心底也早生出了一種情思,只是連她自己也不肯承認罷了。
特別是在知道範飛同時收了兩個女朋友之後,許靜就更是堅定了鄙視他的決心,並決定不和他發生任何糾結。
只是就在剛纔,範飛上演了驚險一幕,並在槍林彈雨中再次救了許靜一次,讓許靜十分感動,因此竟不顧自己的腿傷和安危,跟進別墅來查看動靜。
而當她發現範飛已“奄奄一息”時,她心中只萬分絕望地想着一件事——他要死了,他要離開我了,我永遠也得不到他了……
此刻,那些恩恩怨怨、那些負面情緒都被她拋到了腦後,範飛的種種優點和好處,反而異清晰地浮上她的心頭,讓她覺得既痛苦又絕望,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傳說中,佛祖問一隻蜘蛛精,什麼東西是這世上最珍貴的。蜘蛛精反反覆覆地想了一千年,最後告訴佛祖,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有兩種,一種是得不到,一種是已失去。
這個答案很引人深思,實際上,生命中讓我們覺得最珍貴的東西,確實經常是這兩種,雖然往往是錯覺。
許靜一直得不到範飛的欣賞,因此範飛便成了她心中的執念。
如果範飛從一開始就去追許靜,許靜或許根本不會把他放在眼裡,只會認爲他是一隻農村裡蹦出來的癩蛤蟆。但範飛越是對許靜無視,許靜的執念就越深,深到了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程度。
而此刻,當範飛的身體漸漸變冷,似乎馬上就要“撒手西去”時,深埋在許靜心底的那種執念、怨念便完全爆發出來,讓她做出了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舉動——她竟然主動吻了範飛!
她真的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