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蓮
第七十九章回憶（五）
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在天界仙人身邊的一箇中年人突然望向墨言，狠狠地道：“背叛師門之人，必收到懲戒！”
此人，正是青雲門的大長老。墨言詫異地望着他，張了張嘴，卻又將目光移向雲博天，用那略帶質疑的聲音道“你……”
雲博天得意一笑，讓在場的所有魔道之人和四靈都皺起眉，只見他的口氣裡，帶着無比的囂張：“大弟子，你私自加入魔道。還和黃泉宗主苟合！我可以作證！”
墨言久久不語，那清澈的眸子此時也帶了一絲怒意，那與生俱來的冷靜卻讓他沒有出手。
“好啊，原來你……”白羽生爲自由之人，自然是不顧那麼多。惱怒地笑了兩聲，也不管眼前局勢，在瞬間揮劍向雲博天衝去，打算一舉擊殺。
鐺！
這時，卻有一身穿黃袍之人突然出手擋住她的一劍，白羽陰冷地擡起頭，看此人的裝束，卻正是……新上任的天帝！
“天帝親自出戰麼？真讓我受寵若驚啊……”陰森森地笑了兩聲，繼續揮劍向天帝砍去。
天帝皺着眉，絲毫不亂地抵擋着白羽的攻擊。和他相比，心亂如麻的白羽竟佔了下風！突然，劍招中有破綻露出，天帝在一瞬間刺去，頓時讓白羽退後兩步。
這時，仙界之人也紛紛行動，黑白無常面無表情地率領衆弟子迎戰，四靈雖有幾分迷惑，但也紛紛參戰。
“禁錮！”白羽揮動手臂，滔天的靈力向天帝衝去。天帝連忙揮劍抵擋，卻也是輕咳了兩聲。
只見天帝的手中卻多了一座金色大印，那金色的符文飛舞，竟是反彈了白羽的攻擊。
“咳咳……”白羽顯然沒想到他能有如此武器，再加上心亂如麻，在一瞬間中招。身體漂浮在半空中，竟是動不了。
“墨言，念在你是大弟子的份上，就跟我回去吧。”大長老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企圖勸墨言迴歸正道。
“我像仙尊發誓，雲博天說的事是子虛烏有。”墨言放下劍，替自己反駁道。“我和宗主……”說到這裡，眼中卻是多了一絲掙扎，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既然這樣……”大長老顯然不打算再拖下去，指着空中受了禁錮而動不了的白羽道：“那就去將她殺死，將功補過。”
“呵，來吧。或許這就是我的命。”白羽冷笑一聲，眸子裡散發着無比的冷漠。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
這些年那真真假假的話語浮現眼前，一邊是自己所堅持的正道，一邊是她所留戀的魔道……
自古正邪不兩立，這句話他自然已經聽過千百遍，卻依舊是朦朦朧朧。孽火中向他走來的身影，同樣讓他迷茫。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腦中迴盪着這樣的詩句，卻是遲遲不語。
“你若是沒有瓜藤，就趕緊下手吧。”大長老冷冷一笑，嘲弄地望着墨言。
天帝皺着眉，望着身邊的戰場，終是耐不住性子，揮劍向白羽砍去。
大長老輕蔑地看着白羽，彷彿下一秒就能看到血色翻飛的場面。白羽雖然動不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驚惶，甚至有幾分……興奮。
這就是死亡麼？……傳說中的死亡，下一秒就能嚐到了……
還真是有幾分期待呢……
黑無常終於露出了陰沉的表情，對着眼前敵人徐晃兩招，飛快地向白羽衝去。白無常則被雲博天拖住，一時間無法分心。
天帝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揮劍劈去。
這時，墨言終於做出了決定，一點腳尖，迅速地向空中飛去。
下一秒，血色翻飛。
當那鮮紅的血揮灑在空中的時候，所有人的屏住了呼吸。
“咳咳……”墨言的身上插着天帝的劍，卻是反而輕笑起來，在白羽詫異的目光中，渾身顫抖着，卻遲遲也不肯倒下。
“爲什麼？”
白羽那質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墨言沒有回頭，拼着最後的一絲靈力，輕輕開口。
“對不起……”
白羽無言，許久，才輕聲道：“或許，你應該後悔。或許，我根本沒有愛過你。”
這一剎那，蒼穹上的戰場也彷彿沉寂下來，天地間只剩下墨言那逞強的聲音。
“我沒有後悔……從來都沒有……只是爲了今天……碧落黃泉……即使永不相見……”抓着靈劍的手也終於放開，任靈劍掉落。深邃的眸子也終於輕輕閉上，向地上墜落。
看着他一點一點掉落，一種特殊的感覺在白羽心中蔓延，修魔，直到今天的無數年裡，一直都沒有的……憤怒……
“此生此世，讓我生平第一次有了爲人而痛的感覺，這個人，卻是你。”
白羽反倒笑了起來，那是一種帶着絕望的，陰森的笑意。讓在場之人皆不寒而顫，黑白無常則無奈地嘆息一聲：看來，宗主要……
無情無義黃泉主，傾國傾城一蓮妖，笑顏初現蒼穹顫，殺盡天下傲世間！
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白羽早已破除禁錮，不知何時，在空中只留下幾個殘影，人卻不知去了哪裡。
突然，大長老一聲哀嚎，只見一柄長劍無情地從心臟部分刺穿了他的身體，血腥的氣味撲面而來，白羽在他身後，猛地拔出紫劍，獰笑着望向下一個將死之人。
“啊！”於是，又有一個天界之人變爲了屍體。
仙人竟被白羽一擊斃命，還嚇得其他人魂飛魄散，這說起來有幾分諷刺。不過在場的人卻沒人感覺如此，他們寒顫着，恐怕自己會是下一個。
黃泉宗主，乃是萬年蓮花修煉而成。平時並不透漏自己真正的實力，而是到了關鍵時刻，微笑着奪人性命，這就是她的可怕之處。正因如此，六界幾乎無人敢惹她。
連四靈都頗爲吃驚，一時間也不敢妄動，只是靜靜地在那裡觀察着動靜。
黑白無常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和四靈一樣，卻是用一種看死者的眼神看着天界衆人。
“魔道？正道？只是一種逃避罷了……”
白羽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收割生命
的感覺。她舉起劍，一條條地收割着待宰的生命。
“該做的，我會做。要守護的，我也會守護。要補償的，我也會……絲毫不漏地補償。”
她就這麼一劍一劍，享受着敵人的血液帶來的快感，在殺虐中偶爾還會發出一兩聲莫名的笑聲，那略顯興奮的笑聲……讓衆人心驚膽戰。
“……因爲，這就是我所信仰的道，我自己的道！”
暢快淋漓地斬殺了數百人的性命，她徹底地變成了一個修羅一般的蓮花！一朵帶血的妖豔蓮花！昔日的白蓮，早已變成了染滿碧血的紅蓮！
仙界之人自然也不能坐視不管，否則他們會淪爲六界真正的笑柄。他們寒顫着，卻依舊衝上去……然後被紅蓮斬殺。
……一劍……一劍……
殘肢斷骸很快便堆滿了黃泉崖，使它變爲了真正的……黃泉。
但畢竟是仙界，修爲高的大有人在，雖是敵不過白羽的靈力，卻也能讓她受一些微弱的傷。
終於，當天界之兵只剩下一小半的時候，白羽停止了殺虐，輕咳了兩聲，那無數傷口也讓她力不從心。
這時，四大神獸和黑白無常也行動起來，向衆人衝去，那浩蕩的靈力讓衆人都感到棘手。
天帝望着暴起的四靈，也只能一皺眉，冷笑兩聲：“今日就饒過你們。”
“下次，可沒這麼好運了……”話音剛落，天帝便狠狠地向白羽一揮劍，然後消失在空中。
白羽冷不防被劍砍中，肩上立即多了一道傷口，卻是冷冷一笑，輕蔑地望着天帝消散的方向。
突然，雲博天冷哼一聲，在衆人都大意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白羽一揮手，只見無數靈劍在他的指揮下向白羽衝去。
“咳咳……”白羽此時已經連站着都有些困難，自然是閃躲不及。剎那間，那一襲早已變紅的衣裳被自己的一抹鮮血徹底染紅。
黑白無常暗暗吃了一驚，惱怒地向奸笑着的雲博天衝去。卻被狂笑着的雲博天接住劍招。
白羽由於受傷過重，渾身劇烈地顫抖着。這時，身邊有弟子走上前去，打算扶住她，卻被她推開。
望着毫無生機的墨言，她卻是冷笑一聲，彷彿那帶着諷刺的眼神是與生俱來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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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背叛了我……作爲懲罰，我讓你死一次……”
衆弟子吃驚地看着她將劍尖衝向自己，卻無人敢攔。四靈嘆了一口氣，悄無聲息地向遠處飛去，不見了蹤影。
她笑了，如一朵在血中綻放的悽美紅蓮。
“而我，也不小心欠下了你的債。人與妖，本來就是個錯。”
“所以……就讓我也死一次好了！”
當那聲音結束時，她就這麼，猛地把劍刺入自己的胸膛。
天地間，一片寂靜。
隱隱約約中，她竟看見了當年得道的那池塘，那白蓮……只不過，這一切，都被鮮血染紅。
“下一世，我不要……再遇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