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蓮、今生
第七十三章
皇城。
轉眼已是冬季，甚至隱隱有飄雪的前兆。
“墨冷，這些花幾月前還開得正旺，沒想到現在……”一個略帶嘆息的聲音在御花園裡響起。
兩個男子並肩走在花園裡，一人身穿金黃色的龍袍，面色蒼白，由一旁的侍女攙扶着，正是當今皇帝。
而一旁身穿淡綠素衣之人，正是面無表情的墨冷。
“呵呵……這花不正是如人一般麼？”這時，墨冷卻是突然笑了兩聲，但那笑冷冷的，帶着一種陰森，他望着身邊的皇帝，一字一頓地道。
皇帝愣了一下，卻只裝作沒聽到，繼續向前走去，只是那蒼白的臉色又添幾分憂愁。
墨冷也無言地走着，只是看着那單薄的黃袍身影，眼中諷刺之意愈加濃烈。
“墨冷……當時我若不這麼做，墨國就會陷入危機……”皇帝嘆了一口氣，突然轉過頭，那蒼老的臉上帶了些許無奈。
眼前之人卻是冷笑一聲，“是啊，皇兄，你爲了不遭受浩劫的波及，就把父王和各位兄長全部殺死。我若不是跑得快，估計就沒有你今天的惺惺作態了。”這話毫不客氣，隱隱竟帶了一絲殺氣。
皇帝卻一時語塞，低下了頭繼續散步，只是老臉上帶着深深的自責。
“你也知道，當時那些會法術的人要攻城了……他們說，只要我打開城門，他們就會放過皇室，誰知道……”皇帝擡起頭似是想辯解幾句。
墨冷再次輕笑一聲，當年的情境浮現眼前，他的眼中卻是猝然多了一絲恨意，突然將聲音提高，道：“是啊，然後你就打開了城門？呵……”
那帶着諷刺的聲音毫不客氣地響起，皇帝甚至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只是低下了頭。
“我對你已經徹底失望了，昏君，當死。”他的聲音突然冷下來，讓周圍的侍女不寒而顫，陰森森地一笑，望了望天色，悠悠然道：“大限已到……”
皇帝無比吃驚地望着他，臉色愈加蒼白，向後倒去，連一旁的侍女都扶不住了。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些什麼，看那口型像是一個：毒……字，卻再也發不出聲音，只能無力地閉上了眼。
墨冷滿意地一笑，完全不顧旁邊侍女無比驚惶的眼神，只是對一旁突然出現的詭異侍衛道：“處理掉。”
侍衛點了點頭，擡起皇帝，飛快地向遠處奔去。
“你若敢說出去，死。”
墨冷在寒風中陰森森地一笑，緩緩向宮殿走去，只留下一臉驚恐的小侍女，許久才反應過來，拼命忍住尖叫，用最快的速度向遠處跑去。
這時，一名信使打馬急行，將一張刻着皇家印記的信交給了墨冷，墨冷緩緩拆開，許久，看了裡面的內容，才冷冷一笑：“可惜……昏君已死……”
說罷，他便面無表情地隨手將信投入了一旁的池塘裡，那信在水上飄了一會，終是落了下去，再也見不到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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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言緩緩接過了白羽手中的令牌，輕輕一笑，問道：“此令牌做什麼都可以？”
白羽愣了一下，望着他那風輕雲淡的笑，心中竟有些不自在。但仍是無言地點了點頭。
“呵呵……”一抹越來越詭異的笑意在墨言的嘴角勾起，只見他轉過身，緩緩舉起了令牌，頓時引得狐族士兵紛紛擡頭。
“我還有一件事，不知你們能不能幫忙……”墨言露出了善意的笑，用一種無比誠懇的語氣說道，頓時增加了衆狐族的好感，紛紛點頭。
“那就太好了……”說着，墨言向前走了幾步，擡起手，指着愣在原地的衆老臣緩緩笑道：“把他們殺掉吧。”
語出，四座皆驚。一時間，偌大的戰場靜悄悄的，只有凜冽的寒風吹過。
衆狐妖雖然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令牌在此，不敢不從。所以，飛快地衝入手無寸鐵的衆老臣身邊，舉起手中的武器開始殺虐。
白羽又惱又驚地望着墨言，眼中閃着不可置信的光芒，墨言望着突然開始的殺虐，卻仍是風輕雲淡的笑着，但那笑在衆人眼裡，已變得格外……可怕。
蕭權暴怒地一掌將狐妖打退，用彷彿如雷聲的低沉聲音說道：“大皇子這是做什麼？”
墨言卻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打量着他，輕笑道：“盡數殺死在場的人，包括你。”那悠悠然的聲音亦如平常，在衆人聽來，卻憑空多了一絲陰險的味道。
空氣中再次蔓延着血腥，不過這次……是墨國衆人的血。
墨傾詫異地站在一旁，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眼中露出些許悔恨的神情，死死盯着墨言，“想不到你將野心藏了十幾年……”
墨言負手而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輕聲道：“你輸了。”
“不！呵呵……”墨傾卻是突然笑了起來，突然指着白羽，朗聲道：“你很喜歡她，是麼？”
白羽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
“但是，你知道爲什麼蕭權要殺她麼？”墨傾那冷冷的目光讓白羽有些不安，但她也很想知道，這幅身體之前的主人到底看到了什麼才被陷害，於是便靜靜地站在那裡，聽着墨傾說下去。
“當年魔道攻城，父皇卻聽了蕭家的話，將城門打開，讓魔道進入！”
白羽臉上的吃驚之意愈加濃烈，但同時也明白了，爲什麼墨國的修仙者突然消失……
墨傾露出了魚死網破的神情，“於是，前朝不願投降的老臣全部被殺死，而現在留下的，只有當年投降奸臣的後代！而她，正是發現了當年資料的人！”
“我已經給皇室寫了信，只要她一回去，必會遭到追殺！”墨傾望着白羽，冷冷一笑。
“你！”這時，遠處卻突然傳來蕭權惱怒的聲音，“你竟然將此事說出去！”
墨傾嘲諷地一笑，卻不屑再回答他。
蕭權又驚又怒，身法卻是亂了幾分，冷不防被一狐妖一劍刺中，睜着尚未瞑目的眼，倒在了地上。一代梟雄，竟然就這麼在戰場上死去了。
白羽聽了墨傾的話，卻是毫無反應。她知道，此番衆大臣幾乎都傾巢而出，以墨冷的性格，估計現在的皇帝早已……所以，現在的自己什麼危險都沒有。
這時，卻突然聽聞一聲輕笑，卻是墨言無所謂地一笑，緩緩走到墨傾身前，輕聲道：“原來是這樣啊……”
墨傾警惕地望着他，但那高他一頭的男子卻並沒有做出什麼舉動，只是用清澈的眸子望着他。
“誰說過我喜歡她？”墨言瞥了一眼白羽，繼續輕聲一笑。卻在白羽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漣漪。
墨言接着說下去：“當時我只是想讓她說出秘密罷了……”
白羽望着那猶如百年前的飄逸身姿，只是，那容顏依舊的身姿卻再也不帶當年的感情，她再一次目光迷離起來，卻是長笑一聲，喃喃低語：“呵呵……原來，我只是棋子……”
墨言憐憫地望了她一眼，隨即轉過身，微微低頭，近距離望着滿是惱怒的墨傾。
望着那略顯稚氣的俊秀臉龐，墨言冷笑一聲，緩緩擡起手，竟是……輕輕拍了拍眼前之人的頭。
墨傾冷不防被那修長的手拍了頭，愣在了那裡，一時竟不知反抗，只是無言地站在那裡，眼中滿是詫異。
許久，才猛地醒悟過來，陰沉地說道：“皇兄，皇位終究是我的，不要用這種方法……”話未說完，卻早已被眼前的高挑之人摟入懷中，當他的臉碰到那人溫暖的胸膛的時候，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墨言望着懷中的墨傾，依舊帶着那溫和的笑，輕聲道：“哦？是這樣麼，那就請我最親愛的皇弟……”話說到這裡，卻是突然帶了一絲陰冷與惋惜。
“死一回吧。”
終於，他的話說完，墨傾卻突然感覺背上劇烈地疼痛起來，一冰涼的東西已經進入了他的身體，卻有一滴一滴的鮮血落在地上，染紅了那蕭瑟的戰場。
墨傾無力地將頭靠在兄長胸前，背後，插着一把鋒利鋥亮的匕首，鮮血緩緩溢出，順着墨言那握着匕首的手流下。
“呵呵……”在彌留之際，墨傾卻是突然笑了起來，那是一種清澈帶着些許惋惜的笑，他感覺，眼前已經變得模糊不清，輕聲呢喃道：“皇兄……是我……輸了……”那斷斷續續的聲音在一瞬間停止，就這麼靠着墨言的胸膛，眼中已漸漸失去神采。
“皇兄，我的風箏落在假山上了……”
“呵呵，傾，我去幫你拿回來……”
“咳咳……”
“啊！皇兄……皇兄你不要緊吧……”
“不要緊……”
“嗚嗚……皇兄……”
“皇兄……皇兄……皇兄……”
還有……不知玲兒那小丫頭……會不會爲自己……難過呢？……
昔日的記憶重現在眼前，當年的兩個人，卻再也回不去數年前……
墨言將再無生機的墨傾放在戰場那微涼的土地上，卻彷彿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樣，望着那血色翻飛的戰場，和那訓練有素的狐兵，淡淡一笑。
“你們的錯，就是與我爲敵。”
他的臉上掛着最溫和的微笑，輕描淡寫地說着話。卻是轉過身，對白羽彬彬有禮地一笑，輕聲問道“那麼，親愛的白家千金，你想選擇什麼死法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