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蓮、今生
第六十二章
“哦？皇子還真是有趣，大可說出來。”
終於，白羽輕笑一聲，打破了這個尷尬。望着那和他一模一樣的容顏，她在笑，心卻是在……哭。
想不到，自己的演技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這樣冷漠的語氣，讓自己都吃驚。
墨言聽了她看似輕鬆說出的話，心中的大石也終於緩緩放下，雙眸帶着誠懇的請求，醞釀了一下話語，輕聲道：“本來，遼國也不是多大的威脅……”
白羽沒有追問，只是無言地站在那裡，認真地聆聽着他的話。
“只是，傳聞這次遼國做了很多準備，似乎是請了……仙人來助陣。”墨言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將話說出口，同時暗暗打量着白羽的反應，眸子裡閃過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可惜白羽依舊面色平淡，彷彿“仙人”這個名號對她來說沒有半點吸引一般。
“但皇家也並非什麼也不知道，爲此專門想出了對策……”說到這裡，墨言溫和如玉的眼中猝然閃過一道光彩，聲音仍是那樣溫和，只是在白羽聽來，卻和以前大不相同。
以前的那個修仙者，在白羽的記憶中，一向都是無憂無慮，逍遙自在，不爲世事所煩惱。
而且，白羽也隱隱感到，皇家的這個對策和自己有關……
墨言望着白羽的眼，卻是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似乎在疑惑着什麼。
“傳說青丘村那裡經常有狐妖出沒，卻不知什麼原因，很少禍害百姓，反倒是風調雨順。”墨言說到‘狐妖’這個詞的時候，語氣卻是多了一分慎重。
狐妖……聽到這個詞，白羽腦中卻是閃過那個幽靜的山洞，悽清的歌聲和那絕世的側臉……那爲情所困的九尾狐仙，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估計她而今還託着那上千年才能修成的九尾，在八卦迷陣中孤獨地淺唱吧。
估計出現在世人眼前的山海經中上古妖物，也只有狐妖一族了。只是這皇家，怎麼會聽到傳聞呢？……
“我知道這很荒唐……”墨言卻顯出了難得的認真神色，“但我還是想找一個最信任的人，去說服狐妖，助我擊退遼國。”
“……”
墨言慢慢靠近白羽的臉，用那明亮、深沉的眸子注視着她的眼，那眼神似乎讓人無法拒絕。
白羽卻平靜地站在那裡，眸子裡卻找不出一絲波瀾。許久，輕輕一笑，隨即卻又淡淡地嘆息了一聲，似乎在無言地惋惜着什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這看似不可能的請求。
“皇子的委託，我會盡力而爲。”白羽語氣卻帶上了淡淡的冷漠，只是，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閃過嘴角，彷彿是沉沉夜色中掠過了轉瞬即逝的流星。
墨言點了點頭，只是，那雙眸依然帶着些疑惑，似乎欲言卻止。
白羽也沒有在意他的異常，輕輕閉上了深邃透明的眸，再睜開時，卻似沾上了露水一般，朦朧不清。
那如晨星般清亮的眸，在身後喧譁的鬧市中，顯得格外脫俗。恰似那如畫的白蓮。
“你真的……和幾年前不一樣了。”墨言似乎想要問些什麼，最後卻只是輕聲呢喃出一句話來。
幾年前？……白羽卻沒有多大的感觸，幾年的那個‘她’，是真正的白家千金……
輕輕笑了笑，帶着朦朧不清的那份神色，輕道：“是啊，你也……不一樣了。”
誰道舊息不思量？誰解默兮落疏狂。流年飛轉，人卻迷茫。前世，葬吾之人又在何方
？
今生，不需要汝爲我如畫，吾的職責，只是要還前世的債罷了……僅此而已。從此，山水不相逢。
.
遠處，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裡，一個白色的身影如敏捷的貓兒一般，一閃而過。隨即躲在角落裡，鬼鬼祟祟地向四周望了一眼。隨即緩緩探出頭——是一張俊美又帶着點風流的臉。
只見那男子輕咬着下脣，一動不動神情專注地看着遠處的白羽和墨言，眼中閃過一絲懊惱。
此時見了遠處的二人四目相對，那白衣男子的臉色更加懊悔，輕蹙着眉，目光落在墨言身上。眼中竟是顯出了濃濃的……醋味。
或許是他的目光過於火熱的緣故，墨言竟似是略有察覺一般，向男子的方向歪過頭。
那男子一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回了頭，靠在牆角，屏住了呼吸。生怕墨言看到他。
幸好，墨言只是疑惑地看了一眼，隨即又轉過頭。角落裡的那個男子頓時鬆了一口氣，身體像是無力一般，就這麼靠在角落的牆邊。
腰間的那把劍突然發出輕微的鳴聲，只不過，在那男子聽來，這分明就是對自己的嘲笑。但對方畢竟只是一把劍，自己也不能把它怎麼辦，所以也只能緩緩嘆了一口氣，又用一種極其怨念的眼神低頭望着劍，口中喃喃低語，像是抱怨，又像是對那把劍的傾訴。
“剛回來就約好地點……”
“留一張字條算什麼啊……”
“多少也想想我的感受啊……”
那男子就這麼低垂着眼，輕聲抱怨着，只是這聲音細不可聞，幾乎無人能聽到。
“呦，這不是咱們的天下第一毒師無名嗎？”
突然，一個略帶妖意的聲音在男子身邊響起，聲音不大，卻讓那男子一驚，隨即又反應過來，卻依然低着頭，露出一種進退兩難的怪異神情。
那聲音見了他這個樣子，竟是毫無顧忌地輕笑兩聲，又緩緩湊過來，足矣讓人聞到她身上的香氣。
“不要這樣……凌燕。”那男子顯然是有幾分尷尬地擡起頭，看到了那女子極爲美豔的臉。
只見那女子的頭髮用金簪隨意梳起，紫色羅紗裙，露出了白玉一般的肩頭，修長的腿在薄裙下隱隱若現，妖妖豔豔勾人魂魄。小巧的嘴微微揚起，此時正用桃花般妖媚的眼睛望着勿離。
“原來你也有臉紅的時候……”凌燕一臉調笑，站在勿離身邊。卻被勿離一下子拽到了角落裡，同時又向白羽和墨言的方向望了一眼，生怕二人發現。
凌燕冷不丁被他一拽，愣了一下，隨即又反應過來。於是笑的更加肆無忌憚，玩味地望着勿離。
“哈哈……不愧是天下第一毒師，真是將自己的輕功運用的爐火垂青……”只見凌燕滿臉嬉笑地也向墨言的方向望了一眼，頓時將現在的情況猜測出一二。
勿離聽了這滿是調笑的話，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低下頭輕道：“我只是不放心……來看看……”
“是麼？”凌燕似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狡黠地轉了轉眼珠，湊到勿離耳邊，一字一頓地道：“無名，你說的話，我可是都聽到了哦……”
勿離將目光移向別處，張了張嘴，似是像反駁一句，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不要叫這個名字，無名早就死了。”許久，才緩緩地說出一句話來。
轉移話題麼……凌燕似是掃興地撇了撇嘴，一時間到也沒有說話，只是和勿離一起看着遠處的二人。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勿離卻突然縮回頭，有幾分疑惑地望
着凌燕，輕聲發問。
凌燕的眼中閃着狡黠的光，沒等勿離反應過來，便飛快地伸出手，從勿離的腰間奪過一個小口袋，滿臉得意地在他眼前搖了搖。
“你別忘了，毒師對毒的嗅覺可是很靈敏的……”凌燕搖晃着手中的口袋，又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隨即發出一串笑聲。
勿離見了口袋，才反應過來，同時又有些懊惱：自己怎麼就忘了……
這也怪自己，明知道凌燕在皇城，怎麼還出於習慣而把毒針帶過來了呢……
見了勿離無言以對的尷尬樣，凌燕卻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從前這個男子可是從來都沒有這種好玩的表情。
同時，凌燕腦中又閃過一個白色的身影，心中有一分感慨：難道，這個以前從未謀面的女子，真的可以讓他改變這麼多麼……
白羽，真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女子。
只不過，凌燕此時也並不是專門來看笑話的，而是……想到這裡，晃了晃手中的口袋，轉了轉眼珠。如狐狸般妖媚的臉衝着勿離一笑，卻是大有深意。
打開口袋，卻是一陣泛紫的毒煙飄出來，有一絲淡淡的香味，如果是不懂毒之人，一定會誤以爲是一種胭脂粉。凌燕格外小心地隔着手帕，慢慢取出一根紫色的毒針，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露出了幾分吃驚的表情。
“你的毒，果然無人能比……”許久，將口袋還給勿離，卻是有些失落地嘆了一口氣，似乎對自己的毒術感到懷疑。
勿離的心思顯然全放在遠處的白羽身上，只是心不在焉地輕應了一聲。
“真是的……”凌燕似是有些惱怒地撇了撇嘴，但隨之又恢復笑顏，拿着針在勿離眼前晃來晃去，“這個可以給我麼？”
可惜勿離完全沒在意身邊那足矣迷倒衆生的人兒，只是惜字如金地說了一個字，“不。”
“……”
凌燕這次似乎真的有些氣憤了，口中嘟囔着：“不就是一根針嘛……”但抓着毒針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開，似乎是抓着什麼寶貝一般。
“既然這樣，剛纔你說的那些話，就別怪我傳出去了！”只見那妖媚的人兒帶着點得意的笑，似乎就要向遠處走去。
勿離聽聞她這番話，心裡卻是一緊。天下第二毒師凌燕，她可是說到做到，有無數人在她手上吃過虧……
“好了好了，給你了。”想到這裡，便一個箭步追上去，按住了凌燕的肩膀，一臉無奈地說道。
凌燕聽聞他的話，轉過身，用那含笑含俏含妖的眸子望着勿離，那誘人的脣微微翹起——那是一種極爲得意的笑。
“多謝，那我就先走了。”說罷，凌燕便輕點蓮步，似是跳舞一般，重重地一踏青石地面，人已騰空而起，在半空中轉了一個優美的旋，再擡眼時，那紫色的妖嬈身影已經踏着各家的屋檐消失了。
勿離也只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自己竟然就這樣被她敲詐去一根毒針……
只不過，最重要的是……
想到這裡，勿離連忙再次探出頭，卻看見白羽和墨言似乎已經將事情交談完，相視一笑，各自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半眯着眼，心中卻是無比的懊惱：凌燕，又被你毀了好事……只不過，勿離卻也有些語塞：好像自己這個行爲不是什麼好事吧……那麼說，凌燕反倒是做的對了？……
“……”
許久，勿離有些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頭，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聽到……
爲了不使她懷疑，自己還是先回柳府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