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之蓮、今生
第七十二章
邊城戰場，無數遼國士兵屹立在一方，凜冽的寒風吹過翻卷的旗幟，一如出發前那內心的嗚咽。
他們的神情多有悲壯，他們告別了家中妻兒來到這戰場，但活下來的機率少得可憐。這時若是有人彈起家鄉的曲子，難保有人不會淚溼衣衫。
他們的悲觀似乎連蒼穹都爲之感嘆，於是，那蒼穹也壓了下來，隱隱還有轟隆的雷聲，彷彿其中有金龍翻滾怒吼一般。
另一方，則是由無數將領組成的墨家軍，多數已是老將，卻猶如當年熱血時，欲將敵人一舉殲滅。
寒風飛快地吹過莊嚴陰沉的戰場，兩方軍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正猶如那待發的棋局。
打頭陣的當然是皇家之人了，兩位皇子一個躍躍欲試，一個風輕雲淡地騎着馬，放眼眺望着遠處的廖國軍隊。
“皇兄，你猜誰會贏？”墨傾望着遠處的遼國軍，但眼中滿是不屑，在他看來，遼國只不過是他成功登基爲帝的一個棋子罷了。
但此次征戰，墨冷的威嚴他也有所聽說，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邁錯一步棋。但他對墨言已經有些失去耐心了，因爲就算他城府再深，總不能隱藏了十幾年都不露出野心。
墨言看着遠方，彷彿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事一般，“不到結果，不要自傲。”
墨傾撇了撇嘴，顯然是並不把此話往心裡去，但他還是略帶慎重地看了看遠處。
烏雲遮住了日頭，看不清時間，墨言卻是轉頭看了看後方，彷彿在期盼着什麼。
這時，兩方的戰鼓已經各自打響，與那凜冽的寒風夾雜在一起，變成了一種彷彿龍吟的低沉聲音。
士兵與將士的臉立刻嚴肅起來，身穿戎裝的墨傾也一拉馬繮，嘴角卻是劃過一絲詭異的笑，只見他飛快地舉起了手中的旗幟，指揮衆將向遼國士兵衝去。
墨言一愣，隨即臉色有些陰沉地望着墨傾。但墨傾用勝者的得意眼神望了他一眼，大喝一聲：“衝！把敵人統統殺光！”
衆將也是有些迷茫，按理說，還不到時候交鋒……一老將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質問道：“二皇子，兩方交戰，也要遵守禮儀啊。”
墨傾卻是不屑地一笑：“下手快者贏。”說着，卻是拿出了腰間的皇家令牌，威脅地望着老將：“不從者，殺。”
“你……”老將語塞，於是也只能朝身後一揮手，那聲音能震動山石：“墨軍聽令，此戰，我們要在史冊上畫下一筆！”
他這一句話惹得衆士兵熱血沸騰，在他的帶領下，用飛快的速度向遼國軍衝過去，高頭大馬踏過戰場，發出沉重的聲響。
這時，中臣子中的一人突然露出了和墨傾一樣詭異的笑，彷彿是在得意一般，此人，正是蕭權。
那邊的遼國軍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也爲墨家軍的違背規矩而憤怒，於是大喝一聲，也不甘示弱地衝了上去。兩方士兵，就這麼在一瞬
間亂作一團，只聽得刀劍相擊的聲音。
墨傾策馬衝過去，飛快地拔出了腰中寶劍，猛地向馬下的士兵砍去，頓時，血色翻飛。
“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時，身邊卻聽得墨言的聲音。擡頭一看，墨言正皺着眉，眼中終於帶了點防備的神色。
墨傾卻是無所謂地一笑，眼中卻猝然多了一絲深意，“兩軍交戰不是很正常麼？我只不過是把時間提前一點罷了。”說完，眼中的諷刺與輕視之意愈加濃烈。
墨言皺眉看着他，但此棋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也只能轉過身繼續殺敵。
提前了一點，卻有可能改變戰場的結局。墨家軍比遼國軍人數多，勝利已成定局，而且損失的人也不會很多……但是墨傾不遵守規矩，突然就開戰，使遼國衆將都憤怒起來，戰鬥力提高了數倍，墨家軍即使能贏，也會死傷大半……但這樣，恰好是一個讓墨傾滅掉反對者的機會……
墨傾這次，可謂是下了一局險棋。
邊城的戰場蔓延着濃濃的血腥氣，兩方士兵與將領的鮮血四溢，把那戰場染得血紅。
兩方顯然是都殺紅了眼，儘管身上帶着大大小小的傷痕，卻也踩着同伴或敵人的屍體浴血殺敵，直到倒下。
墨言一側身，輕描淡寫地躲過了一將領刺來的劍，手中的劍猛地揮去，頓時把那將領刺穿。於是，那將領帶着惱怒的神色，就這麼倒在了戰場中。
嘆了一口氣，望着眼前血色瀰漫的戰場，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想以這種方式……這樣想着，又望了望後方，那期望中的人卻依然沒有出現。
而兩方的士兵，依舊在浴血奮戰。就連那些老將，也彷彿換做了當年熱血正勇的時候，奮勇地向敵人揮劍。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得地上四溢的血，越來越濃烈了。就連那蒼穹，都彷彿被染成了紅色。
墨傾望着眼前由屍骨堆積的戰場，嘴角劃過一絲詭異的微笑，負手而立，他身上的戎裝，早已被鮮血染紅，不知是敵人的，還是墨家軍的。
又或者是兩者都有吧，他那染着血色的笑容讓衆人皆是不寒而顫。
遼國軍早已死傷大半，但由於憤怒的緣故，一部分將領還在勇猛地殺敵。讓墨家軍也死傷不少。
再這樣廝殺下去的話，恐怕墨家的老臣們也在所難逃。
這時，遠方卻突然傳來腳步聲，而且爲數不少，墨言本來風輕雲淡的眸子中終於帶了一絲喜悅。
只見幾百人馬從遠方走來，打頭的，正是一白衣如雪，騎着白馬的女子。
遼國軍見了那突然造訪的幾百人，頓時有些慌亂，他們驚恐地望着那來歷不明的女子，和在她身後的無數……狐妖。一時間也弄不清他們到底來幫哪方。
墨傾望着這不似凡人的部隊，面色陰沉下來。瞥了一眼身邊的墨言，卻正好看到了他眼中的喜色，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局勢已經不容他再說什麼了。
白羽望着眼前慘烈無比的戰場，心裡也小小地震驚了一下。想不到，自己這一路
上不曾休息，卻依然來晚了……
但看着這兩敗俱傷的局面，自己應該還能挽救回來……
“衆將聽令！”
白羽飛快地舉起手中的狐族調遣令，大喝一聲，那聲音帶着不容人反抗的堅定。
衆狐見了令牌，頓時整頓好武器，齊聲喝道：“是！”
望着眼前這精良的隊伍，白羽心中的豪氣也被激起，指着那染血的戰場，大聲道：“你們的任務，就是去消滅遼國軍！”
衆狐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遼國軍，眼中皆露出不屑之色，在他們眼中，凡人的士兵都是不堪一擊的。
但事實也的確如此，狐族立刻衝入戰場，揮舞着手中的或刀、或劍。有的甚至能施展出極具殺傷力的法術，在一瞬間就挽回了棋局，使遼國軍死傷大半。
墨家軍面面相窺，過了一會，突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連忙揮舞起手中的武器，盡情收割着敵人的生命。
望着肆無忌憚的狐妖和墨家軍，墨傾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彷彿能滴下冰水來。
墨言則讚許地向白羽望了一眼，站在混亂的戰場邊，打量着現在的進展。
狐族少年司雪衣顯然是長大之後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戰場，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但那濃重的血腥氣又讓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有些膽怯地看了看白羽，又看了看正在廝殺的戰場。
這時，一個殺紅了眼的遼國士兵見司雪衣身邊的白羽，嘿嘿怪笑一聲，揮刀向她砍去。白羽一拉馬繮，那烈馬的揚起的鐵蹄讓遼國士兵也頗爲忌憚，但還是喪失理智地揮刀砍去。白羽此時卻毫無靈力……
突然，一道銀光破空射來，在瞬間刺穿了遼國士兵的身體，那士兵睜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但還是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倒下了。
白羽感激地向射箭那人望了一眼，卻發現，那射箭的少年正是司雪衣。
顯然司雪衣是第一次殺.人，不可置信地望着地上的屍體，又握緊了手中的長弓。
“謝謝。”白羽向他輕輕一笑，表示了感激。
司雪衣的臉微微一紅，爲了調節這尷尬的氣氛，他再次擡起長弓，向另一個遼國士兵射去。
有了狐族的幫助，勝利的天平立即向墨國倒去，遼國軍早已死的死，傷的傷。剩下幾個膽小的將領早已投降。
墨言輕笑一聲，向白羽走去，那優雅的身姿頗有皇族的風範，只見他徑直走到了白羽身前，不無感激地點了點頭。
白羽卻不想再看到他的臉一般，低着頭，將手中的狐族調遣令遞出。
在遠處清理戰場的墨傾也看到了這一幕，在看到白羽手中令牌的一剎那，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面色一沉，卻只是接着指揮士兵，沒有說什麼。蕭權驚訝地望着白羽，眼中閃過一絲猜疑……
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墨言嘴角拉開，他那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頗有深意的光芒，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可以隨意調遣狐族的令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