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澤慕不在銘都, 沒有那個男人的打擾,能和白溪蘊兩個人一起旅遊,這樣的日子, 曾幾何時, 是支撐陳潤羽唯一的支柱, 又究竟有多久, 成爲了唯一的夢境。
陳潤羽心底的湖早掀起了驚濤駭浪, 回答卻是那麼平靜,一如曾經的不羈中帶着幾分輕佻,“溪蘊找我, 我哪敢不從呀!那我明天去接你?”
“嗯,好的, 九點老地方見。”
白小云跟白溪蘊其實沒有過多的相似之處, 一個平凡, 一個精緻,只除了一樣乾淨的眼眸, 陳潤羽也知道將白小云看做自己愛人的替身,這樣的自己很混蛋很人渣,但他總是對自己解釋,“不過是個遊戲,我也有付遊戲費用, 戲散場, 皆大歡喜。”因爲與白溪蘊相比, 他連自己都不放在心上, 又何況是別人?畢竟他的心裡, 只滿滿寫着,白溪蘊三個字, 再也容不下別的。
有人說,人心很大,海納百川,陳潤羽卻說,人心很小,小得只能裝下一個人,甚至將他的自我都擠得沒有立足之地。
所以,陳潤羽最終只看了眼笑得釋然開心的白小云,轉身出門,只留下一句淡淡的,“我近段時間要出差,不會回來,你開學了就自己去上學,不用回來這裡。”
其實陳潤羽的“不用回來這裡”,是有着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分手,不用再住在這裡。只是少年,根本沒有往那方面想,只是單純地以爲,男人只是在說他出差期間,不用過來,要好好唸書。不過,任何人也無法得知,少年是否真不懂陳潤羽的深層意思,也許少年只是,下意識地拒絕那樣想罷了。
不得不說,語言,果然是神奇的,人的心思也更是深如海,無法看透。
西藏的天很藍,白溪蘊的眼眸很清澈,風很輕,這裡的民風亦很淳樸,美好得讓陳潤羽只覺得置身於天堂,耽於這樣的唯美,不可自拔。
布達拉宮屹立於西藏拉薩市區的紅山上,依山而建,遠觀氣勢恢宏雄奇,是一座宮堡式建築羣,但見一片黃土間,層層疊疊,直衝雲霄。
即使是這樣的美景,也沒有吸引住陳潤羽的目光,他的眼睛一直都未曾離開過白溪蘊,甚至相信沒有人會比白溪蘊更適合穿白色襯衫,癡迷地認爲只有白溪蘊氣質澄澈如洗,那麼幹淨純粹。
白溪蘊此時正仰着頭,陽光灑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倒影,陳潤羽低頭看向地上的翦影,兩人是如此相近,彷彿往前一步,便能將他整個罩進懷裡。
心裡澎湃着這樣的思潮,陳潤羽情不自禁往前踏出一步,伸出的手卻最終停在半空中,只因爲地上的投影,突然遠去了,那一瞬間,他再次感受到那種撕裂般的痛,那是少年在自己眼前,被瀧澤慕的帶走,他卻無力阻止的,悲哀、絕望。
心猛地一疼,眼睛有些酸澀,陳潤羽不着痕跡地收回手,擡眼看去,發現原來白溪蘊已經走到前面的一間小店,白淨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在陽光的照射下,彷彿鍍上一層神聖的光暈。
曾經相聚那麼近,可是轉眼,他還是走出了自己的視線,即使伸出手想要去挽留,他也沒有絲毫留戀,可笑的是,自己卻還是不放棄地一次次伸出手,以爲可以抓住他,以爲可以,遇見奇蹟。原來,從始至終,悲劇都不曾,遠離自己。
“潤羽,你過來看,這個好漂亮!”白溪蘊突然轉過頭,高聲對陳潤羽喊道。
太過突然的情況,突然得陳潤羽來不及將自己臉上泄露的表情,完美地收回去,只能扭曲着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尷尬地看着慢慢朝他走回來的白溪蘊。
白溪蘊看見陳潤羽扯出一絲勉強的笑意,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紀念品,走到陳潤羽面前,擡手摸了摸他額頭,仍是如水的溫柔聲音,“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要不我們今天不去布達拉宮了,先回去休息吧!”
看見少年清澈的眼眸裡倒影出自己的臉,仿若那雙如星眼眸裡只有自己,這樣的錯覺,卻讓陳潤羽有種心痛般的愉悅,他伸手拉下少年的手,握在手裡,卻並未放開,因爲不捨,一旦沾染,再也無法放下這樣的觸感。
“溪蘊,你知道這布達拉宮是怎麼來的嗎?”陳潤羽卻並未回答少年的問題,反而轉了話題,臉色略顯蒼白,眼神卻是灼灼發亮,一雙桃花般的鳳眸,輕輕挑起幾絲慵懶。
“啊?”白溪蘊不解於這個問題,與之前的話題有何聯繫。
陳潤羽手緊緊握着白溪蘊的手,踩着陽光、踏着小石子,往階梯的方向走去,他輕輕擡頭,微微眯起眼,眼神迷離,看向白雲黃土間的布達拉宮,笑道:“呵呵……這是一座禁錮的牢籠,是松贊干布爲牢牢鎖住文成公主而建的牢籠,每個人都說他是爲迎娶文成公主進藏而建,爲顯示對天可汗的尊敬,我卻覺得,它是一個鎖住愛人,完美的牢籠。”
“我倒覺得不是鎖住,而是贏得。”聽了陳潤羽的話,白溪蘊淡淡地回道,“愛情是無法掠奪的東西,更何況是禁錮人心呢?所謂的禁錮,都是世人心甘情願罷了,要不然,我相信,沒有人能禁錮另一個人的心。”
然後,兩人都沒再說話,沉默地並肩順着階梯,一步步靠近布達拉宮,一陣風拂過,也帶走了陳潤羽嘆息般的呢喃,“是嗎?如果可以,我也願意建一座布達拉宮呢……”禁錮你生生世世,即使死後,也被歷史冠上我的名字,永遠與我糾纏不休。
這是陳潤羽愛的方式,極致的濃烈,又極致的隱忍,到最後極致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