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再見(上)

時光如水,匆匆而過,一連數月過去,白溪蘊仍然平平淡淡地獨自生活着,他的眼裡依舊波瀾不驚,身上那份沉靜的氣質更顯優雅,仿若一方上好古墨,君子端方,溫良如玉。他每日坐在小書店裡,有時手捧一本宋詞,感受詞韻裡那份執着的情懷,有時抽出一本武俠小說,品味着英雄抑或是小人物的仗劍天涯,有時也會翻開一本在他眼裡趣味十足的言情小說,看看那些癡男怨女是怎樣在愛情裡獲得一份真摯。

至於小書店的生意,也還是那樣,不鹹不淡,稱不上絕好,卻也足夠生活。只是也許白溪蘊永遠也不會知道,那些來他書店看書或是買書的大部分人,其實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並非爲了看書、買書而來,而是爲了來近距離感受一種匆忙都市裡已是難得一見的平靜。

所以,來白溪蘊書店看書、買書的人從來都不會去打擾白溪蘊,他們都是各自選好書,找個地方安靜地坐下看一小會兒書,看中了哪本,在離開之前便將錢放到收銀臺裡,需要找零也自己找零。沒有偷竊行爲,也沒有過分的喧鬧,都是安安靜靜地來,再安安靜靜地走,就好像每個光顧書店的人,都在用心守護着白溪蘊小書店裡的這一份安寧平和。

這天下午,白溪蘊又接到了來自遙遠英國的陳潤羽的電話。當他聽到陳潤羽興奮地說着自己又獲得了牛津大學薩伊德商學院某某獎項,肯定能提前畢業早日回國時,他不禁微微勾起了脣角,也被好友的熱情所感染,爲好友感到驕傲。畢竟他性情雖然淡漠,卻並非不通人情,對於這麼多年唯一能走近他心的友人,他是切切實實地放到了心上。想到友人能提前回來,他的心裡怎能不感到愉悅?

書是再也看不下去了,當白溪蘊掛了電話,便起身提前關了店門,往家裡走去。

走回到家門口的時候,白溪蘊心頭的小小雀躍依舊未曾平復,脣角也還彎着淺淺的弧度,整個人表情雖然淡淡的,卻能看出他內心的喜悅。然而,當他毫無心理準備地驀然看見等在自家門口的男人,那屬於數月前意外中的意外時,所有的淡淡小表情都化作了滿臉不可思議的驚詫。當然,這些驚詫中也許還夾雜着些許別的心情,比如驚喜、比如悸動……只是這些都被他刻意忽略了。

只見男人背靠在牆上,修長的雙腿隨意交叉着,一手拿着斜搭在肩上的西裝外套,一手夾着香菸,不長的劉海在斜陽和淡淡的煙霧薰染下,投射出一點點破碎的陰影,陰影灑在男人那雙微合的眼上,顯得男人看起來有幾分頹廢卻又莫名性感至極。

察覺到有人的氣息,男人倏地睜開眼睛,眼神銳利之極,只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滿臉驚訝的白溪蘊,他眼中的銳利立刻柔化了,變作了幾分淡淡的笑意。

微微勾起脣角,男人支起身子,緩步朝白溪蘊走去,走路的姿態慵懶而壓迫十足,仿若一隻蓄勢待發而步履優雅的豹子。

直到男人走到白溪蘊面前,白溪蘊才結結巴巴有些不利索地開口問道:“你……你……你怎麼在這兒?”

聞言,男人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眼裡似乎是有那麼一瞬閃過了幾絲不滿的慍怒,只是這絲慍怒轉瞬就被滿目的興味兒所取代,所以白溪蘊並未看到男人眼中一閃而逝的不悅,只聽到屬於男人那依舊慵懶中透着幾分優雅低沉的嗓音極輕地在他耳邊輕輕響起,“當然是,想你了。”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彎下來湊近了白溪蘊,而男人的脣也似有若無地碰了碰白溪蘊的耳朵,這樣類似挑逗的感覺自然讓青澀的白溪蘊完全招架不住。不可避免地,他心猛地一跳,心臟就劇烈跳動了起來。

白溪蘊稍稍往旁邊讓了讓,想要避開男人的鋒芒,只因此刻他那顆惴惴不安的心,彷彿就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男人看到初次見面時候一直沉穩內斂的白溪蘊,竟在他一句半開玩笑的調侃下漲紅了一張臉,不由有些好笑,心裡也有些得意與滿足,因爲這樣的純情雖然少見,卻是他特別喜歡白溪蘊的一點。於是他一時更是起了逗弄的心思,等他將白溪蘊整個人都逼到死角里後,他單手撐在白溪蘊的頭頂上,俯下身便壞壞地朝白溪蘊耳邊吹了一口熱氣。

轟的一聲,白溪蘊彷彿能聽到自己耳邊有驚雷炸響了一般,臉唰的一下就全部紅了,而臉上那滾燙滾燙的感覺更是讓他只想找個地方藏起來。

男人自然也沒想到白溪蘊會這麼不經逗,他眼看着白溪蘊本來很白的皮膚迅速地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緋紅,顯得一張臉正好白裡透着紅,讓平凡的一張臉竟無端端有了幾分說不出來的風韻,而白溪蘊那雙一直明澈見底的眼睛此刻也有了幾分迷離的水汽,更顯得水潤盈盈的,讓閱盡美人的他也不禁看愣了一秒。

真是一雙漂亮的眼睛呢!果然還是近看比較真實、震撼!男人不禁心生讚歎。

看出白溪蘊是真的被窘得沒法子了,男人便不再爲難與白溪蘊,大大方方地退開一步,笑着爲白溪蘊解了圍,“好了,你一個男孩子臉皮怎麼生得這樣薄,我不過就是與你開個玩笑,不用太認真。說起來……你準備讓我們一直在門口站下去?”男人說完還促狹地望了眼已經恢復常態的白溪蘊。

白溪蘊並未接話,只是微微抿了抿脣,心裡其實有些爲男人的輕佻感到不高興,但他終究沒說什麼,只是拿出鑰匙走上前打開了門,而男人也緊跟了進去。

“你……”白溪蘊看了眼端坐在牀上,比他這個主人還像主人的男人,很想直接問他什麼時候走,卻最終只是略感無奈地開口詢問道,“你想要吃什麼?我去買菜。”

真是想不通,自己這個如此小的房子,甚至連客廳都沒有,哪裡值得男人流連了……言行還那樣輕薄無禮,吃什麼吃,趕快走吧!真是一尊瘟神!白溪蘊表面在笑着,內心裡卻已經對男人的行爲感到十分不忿。

“隨便吧!我吃東西不挑。或者,溪蘊你隨我出去吃?”男人早看穿了白溪蘊眼底的敢怒不敢言,心裡越發覺得這個救了他的青年十分有趣,嘴上卻是完全不客氣。

聽到男人很自然地叫出自己的名字,還是如此親暱的叫法,白溪蘊只是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卻並未說什麼,因爲雖然他不清楚男人的具體背景,但自從上次驚心動魄的見面,他便已經明瞭男人的背景定然不簡單,那麼,男人想要知道他這麼個小人物的名字,該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吧?

可是,不知爲何,白溪蘊心裡還是有股不服氣的悶漲感,也許是爲了男人剛纔讓自己失態的調侃,也許是因爲不悅男人未經自己允許便調查自己,總之白溪蘊就是不想在男人面前氣短認輸。所以他斜眼瞥了眼男人,心裡突然有了種計量,不由故意說道:“哦?隨便啊!可惜我生性愚鈍,並不會做隨便這道菜,還是請慕親自去買菜回來,自己動手做給自己吃吧!”

一想到男人西裝筆挺地和一羣家庭主婦在菜市場買菜的樣子,白溪蘊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覺得那樣的場景實在太不符合他的審美觀了。不過嘛……男人穿圍裙應該還是很有味道的!哈哈!

白溪蘊瞟了眼男人,用眼光比劃着男人穿上圍裙做飯的樣子,竟一時樂不可支,開懷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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