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車平穩而快速地在大馬路上開着,男人抱着懷中的孩子,手沾滿了他的鮮血。
女助理小陳急忙抽出溼巾,想要給孩子擦頭上的血,要知道,爵少最愛乾淨了。她生怕孩子頭上的血沾到爵少身上,惹地他不高興。
只是小陳的手剛伸過去便被叫爵少的男人打了回來,他冷冷出聲,不帶任何表情,“你想讓他傷口感染麼?”
“我……不是……我只是……怕您覺得髒……”小陳低低出聲,急忙低下頭,將紙巾緊緊撰在手心裡。
男人看也不看她,只沉聲吩咐着司機,“再開快點。”
“唉!爵少!”司機滿頭大汗,可是卻不敢怠慢,要知道,這樣加長版的豪車,從來都不適合快速地開,車身長,拐彎不方便,後視鏡裡的範圍也不夠廣。所以此刻,聽到後面的男人不斷讓他加速,司機也是懸着一顆心,汗涔涔的。
爵少說的話,沒人不敢聽。
車子很快停在了市兒童醫院門前,從裡面立刻跑出來好幾名醫生推着擔架車,將男人懷裡的孩子抱下。
“你是孩子的家長麼?這孩子有沒有什麼病史?”醫生一邊推着車子往裡面趕,一邊問着男人。
小陳急忙搖頭解釋,“這孩子和我們不認識,我們現在就立刻聯繫家屬。”
醫生點了點頭,衝小陳道:“先去繳費吧,我們立刻給孩子做手術,實行搶救。”
車子被推進了手術術,搶救中的紅燈頓時亮了起來。
小陳交完費後跑了過來,因爲擔心,眉頭一直沒舒展開過。
“爵少……這孩子……不會出什麼事吧?”
他們纔剛剛回國,可不能因爲這件事影響了爵少的人氣啊。小陳頓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她畢竟只是個助理,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她早就給爵跡的經紀人索菲亞打了電話,此刻就等着她趕快過來。
爵跡皺了皺眉,臉上表情平靜,語氣出奇地冷,“孩子的家人聯繫到了麼?”
“沒……孩子的書包全是血,翻開裡面除了書本和作業本,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發現。”小陳支支吾吾道,一副剛出來工作,沒什麼工作經驗的樣子。
爵跡顯然對她不滿,只是用餘光冷冷掃了她一眼,問道:“孩子叫什麼?”
既然有課本,那課本上一定會寫着名字。
小陳這時才反應過來,拍了拍腦袋,“我忘了,我看看。”說畢,她朝休息椅走去,翻着孩子的正方形書包,從裡面掏出一本語文課本。
小陳正想要翻看的時候,書被爵跡奪了過來,他用食指跳開書皮的第一頁,頓時皺起了眉頭來。
好巧。
書皮第一頁寫着兩個名字,但都是同一個人的名字,只是上面的那個字小一點,寫得十分端正秀氣,下面的那個字大了許多倍,一看就是孩子寫的。
“沈念昀。”爵跡慢慢吐出這三個字,目光死死地盯着上面那一行小字,這個字跡,他覺得非常熟悉。
“爵少,現在該怎麼辦?”小陳慌張地問道。
爵跡將書遞還給她,微微有些慍怒。這個助理遇到什麼事都來問他要怎麼辦。
“報警。”他淡淡開口。
“啊?這可使不得啊。要是媒體知道咱們撞了這個小男孩,對您的公衆形象該造成多大的影響啊。”小陳搖着頭,堅決不同意道。
爵跡非常不悅地擡眉,轉過身來認真地看着眼前這個毛頭丫頭,一雙鷹隼般的眸子從她的腳底打量到她的臉,最後出聲,“不聽我命令的話,現在就滾!”
爵跡擡手指着過道出口。
小陳立刻彎腰道歉,嘴裡不停地念着,“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敢違背您的意思了。”她也是爲了他好啊。
小陳覺得自己挺委屈的。
“人命重要還是我的形象重要?讓警方介入,尋找這名孩子。這是孩子的照片。”爵跡冷酷地說完,將自己手機的一張照片發給了小陳。
這是剛纔在車上,爵跡給念念拍的。
小陳感覺到手裡的震動,拿開手機點開照片,立刻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
走廊裡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爵跡一個人靠在牆壁上,目光森冷地看着地板。
時間分秒過去,直到手術的門打開,裡面一名醫生走了出來,神色看起來十分慌張。
“這孩子是罕見的rh陰性血,我們醫院血庫庫存不夠,現在已經聯繫了人民醫院調配。先生,您能聯繫到孩子的父母麼?現在看來,怕是隻有孩子的父母可以救這孩子了。”
rh陰性血?
爵跡挑了挑眉,手從口袋裡掏出,伸出了自己的胳膊,“抽我的,我和他血型一樣。”
醫生有些呆愣,但立刻反應過來,臉上頓時有了笑容,“好,好,先生,麻煩您過來和我們籤個字,我們立刻做手術!”
——
在兒童醫院進行奮力搶救的同時,沈夏的康復私人醫院也忙得不可開交。
沈夏趕到病房的時候,徐然正在給小晴柔做檢查,護士們手忙腳亂地給小晴柔掛鹽水的掛鹽水,擦酒精的擦酒精。
“沈大夫,您可算來了,求您,求您救救我家柔柔啊,她還那麼小……嗚嗚……”晴柔的媽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沈夏急忙上前攙扶,直接接過劉一遞來的白大褂披上,戴上一次性手套和口罩,對劉一道:“快扶孩子媽媽起來,孩子爸爸,好好照顧着。各部門,準備手術。”
“是!”護士們齊聲道,屋子裡這纔有條不紊起來。
被插着管子的可愛小女孩,此刻躺在病*上,表情相當痛苦。
護士們急忙小心地把她從病*上挪到了擔架*上,把孩子推出病房,朝手術術而去。
而徐然緊緊跟着沈夏,兩人也朝手術室而去。
快速地洗手、消毒,等兩人帶着一干助手進入手術室時,玻璃窗外晴柔的媽媽已哭得虛脫。
“把簾子拉上吧。”沈夏淡淡地吩咐道,看了眼顯示儀上心跳和腦電波的等等數據,“腦電波數據正常,心律不齊。劉一,今天給她測的化驗單我看看。”
一旁正在準備手術裝備的劉一立刻應聲,將今天小晴柔的檢查單掛在了手術臺的臺板上。
沈夏看着眼前的數據,頓時呵斥着劉一,“不是讓你時刻關注的麼,每日尿量<400毫升的時候要及時通知我?這尿蛋白比例這麼高?你怎麼就不注意?你知不知道,因爲你的一時疏忽,可能丟掉孩子的一條命!”
劉一頓時嚇得要哭,急忙解釋着,“早上我看那數據也覺得奇怪,可是晴柔她下午還在拿念念送的畫板畫畫,我就覺得可能沒事……”
“可能?”沈夏因爲憤怒,大口大口地呼氣,她的口罩一會兒凸起,一會兒凹陷,整個人頭上青筋都暴起。
徐然見這情況,急忙安撫道:“夏夏,別生氣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你看這裡,小晴柔明顯是存在水中毒現象,尿液裡鈉鉀含量過高,現在怎麼辦?”
徐然的本科學的並不是泌尿科,所以對這些她也不是那麼懂,只能在沈夏的旁邊做助手。
沈夏看着顯示儀裡對小晴柔腎臟的測試,最終沉聲道:“先洗腎,之後轉去大醫院。”
徐然皺了皺眉頭,但是沒再反駁。
康復私人醫院只有是以泌尿生殖科爲主,一般像小晴柔這種腎病和泌尿又只扯上一些關係的病患,沈夏都會第一時間通知他們轉院。
但是唯獨小晴柔的情況不同,他們家很窮,根本付不起大醫院高昂的醫藥費。沈夏看他們可憐,於是從自己的腰包裡掏錢,讓他們無償住在自己的醫院裡,並主動聯繫各大醫院的腎源,只要找到了合適的腎源,就立刻送小晴柔轉院。
平常小晴柔都是由專人照顧的,身體看上去一天一天好了不少,但沈夏萬萬沒想到,今天她會忽然不行了。
“先洗腎吧。劉一,通知人民醫院的徐大夫過來一趟。我需要他的援助。”沈夏知道,小晴柔的左腎已經有衰竭跡象了,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第一時間挽救一個小生命。
“庭叔叔,媽咪還是不接電話麼?那咱們自己去找念念吧?”
紅色的保時捷內,敞篷已經關上,思思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陸雲庭打了電話又掛、掛了又撥。
陸雲庭揉着她的小腦袋,柔聲道:“你再和叔叔說一遍,你和念念最後分開的時候,他說了什麼?”
“他說要我和蔣老師說,他去噓噓了。”思思誠實地回答着,芭比娃娃般的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陸雲庭,似乎在等待他的答覆。
陸雲庭嘆了口氣,“咱們先去醫院。”
他知道念念不見之後,立刻找了幼兒園的保安大叔調出了錄像帶,上面顯示,念念是自己跑出幼兒園的。
“這個死孩子!真是氣死我了!等抓到他,看我不打爛他屁股!”陸雲庭無奈又擔心道。
思思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咕嚕轉了一下,“念念是去找爸比了,他說爸比在外星,會坐着宇宙卜卜下來找我們。”
“宇宙卜卜?”陸雲庭皺起了眉頭,對於小孩子說的胡言亂語有些抓狂。
“就是媽咪上次帶我們去去的樂樂谷的宇宙卜卜。”思思糾正道。
“你說的是歡樂谷啊?他一個五歲的孩子怎麼去那啊!”陸雲庭頓時蹙額,扶着方向盤便長嘆了一聲,“這下可完蛋了,你媽咪一定會抽了我的筋,扒了我的皮的。因爲我把念念弄丟了。”
“喂,是阿姨麼?念念去你那了麼?”
“喂,三姑啊,好久不見,啊?想吃我做的炸雞啊,好啊,改天一定做,話說你看到過念念沒啊?”
“喂,三叔。算了,我知道了,你沒見過念念。”
給沈夏的三姑六婆,七姨八嬸都打過電話後,陸雲庭放棄了,最終撥打了‘110’。
“什麼?失蹤沒滿24小時不能立案?好吧,我先自己找找。”陸雲庭掛斷了電話,補罵了一句,“狗孃養的!”然後立刻調轉車子,朝康復醫院開去。
晚上九點三十分,陸雲庭的車子停在了醫院門口,他抱着思思便闖進了醫院,值班的護士認得陸雲庭,他是這裡的常客。
“小妹,看到沈大夫了麼?她來過吧?”
“六點多回來的,現在正在做手術,一直都沒出來呢。”*解釋道,看了眼陸雲庭懷裡可愛的洋娃娃似的小女孩,伸出自己的指頭去摸她的小手,“念念呢?”
“念念他去找宇宙卜卜和爸比了。”思思一個字一個字認真道,然後轉過頭去看向陸雲庭,“庭叔叔,我們也去吧?”
陸雲庭再次蹙額,對*道,“麻煩你幫我先看一下思思,一定要好好看着。要是可行的話,現在麻煩誰去手術室通知一下沈大夫,她兒子丟了!”
“什麼?”*頓時臉色慘白,慌張地接過思思,喊着早已跑遠的陸雲庭,“你去哪裡啊?”
“我去把念念找回來。”
——
長達五個小時的手術,手術室的燈終於按下,護士將車子推了出來。
沈夏臉上帶着笑容,和徐醫生握了握手,“師兄,這次真的非常感謝你了。”
“沒事,不過我建議這孩子最好早點轉院。我這裡正好有一張空*位,你和她家人商量商量。”
“唉。”沈夏點點頭,和徐大夫再次握了握手,目送他們離開。
晴柔爸媽看着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的孩子,立刻跑上去抓住沈夏的手,激動地問道:“沈大夫,柔柔怎麼樣了?”
“放心吧,孩子已經脫離危險期了。只是剛纔來的徐大夫建議,最好把柔柔轉到相關醫院去,現在他手裡還有張空病*,你看着考慮考慮吧?”
沈夏的話音剛落,晴柔媽媽的臉色便立刻難看起來,她表情頓時沒了光澤,說話也有氣無力,“我們……暫時……”
“您放心吧,病*費和醫療費暫時我墊着,先給孩子治病要緊,就當你們欠着我的,以後還給我就是。”沈夏大方道,握了握晴柔媽媽的手。
“我也出一份,我覺得小晴柔真的不能再拖了。你知道麼?剛纔她尿出血,真是把我們嚇死了。”徐然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也跑過來對晴柔的父母道。
兩夫妻看實際年齡不過三十出頭,可是卻看上去比平常人蒼老的多,尤其是晴柔的媽媽,額前一大片頭髮都花白了。
他們夫妻無比地感動,熱淚頓時盈眶,點着頭道:“謝謝,謝謝兩位大夫,你們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下輩子做牛做馬一定報答。”
“你們起來,起來,可別這麼說。錢比起命來的,當然是命重要。”徐然一把攙扶起輕柔媽媽,衝輕柔爸爸道:“快扶你媳婦兒回去吧,好好照顧孩子。”
“唉!謝謝沈大夫徐大夫!”輕柔爸爸應了一聲,攙扶着自己的媳婦兒便離開了。
手術室外頓時安靜下來,沈夏和徐然兩人都相視一笑,彼此給彼此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真是有驚無險。”
“是啊,有驚無險。”
兩人將身上的消毒外套脫下,正要走出去的時候,迎面劉一急急忙忙拿着沈夏的手機過來,“老大,不好了,警察那邊來電話了。”
“警察?”沈夏驚訝地開口道,正拿着手機要看消息,樓下值班的*抱着思思也上來了。
“沈大夫,剛纔一直不敢打擾您做手術。陸先生剛纔來過,他說,念念,念念他丟了。”
“什麼?”幾乎是三人異口同聲,沈夏、徐然和劉一都看向了值班的*。
“夏夏你先別急,再給警察打電話回去。”徐然安撫着沈夏,走到*跟前,把思思抱了過來。
思思已經睡着了,窩在徐然的懷裡很安靜。
“劉一,你今晚照顧下思思吧,單獨安排在一個房間,可別和其他病孩子放一起。”徐然說畢,將思思遞給了劉一。
劉一點了點頭,將思思抱着離開了。
“警察怎麼說?”徐然立刻問着沈夏。
沈夏的手垂在身側,手機‘撲通’落在地上,雙眼一點神色都沒有,“念念,出車禍了。”
“什麼?那現在念念在哪裡?”徐然問道。
沈夏被這麼一問,纔回過神來,立刻道:“兒童醫院。”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手機!”徐然立刻撿起地上的手機,朝沈夏追去。
沈夏的車子被扎破了輪胎,所以兩人只能打車過去,等沈夏到兒童醫院門口停下的時候,正好另外一輛車也停了下來。
徐然丟給司機一張百元大鈔,直接道:“不用找了,我們趕時間。”
她說着,追上沈夏,拉了拉她,“夏夏,快走啊。”
沈夏卻忽然不動,看着後面不遠處從豪車上下來的一名貴婦,穿着黑色斗篷衣,戴着一頂中世紀復古的帽子,踩着高跟鞋,神色匆忙,像是特地趕來看人的。
這個人,沈夏再熟悉不過。
“這個,這個人不是陸雲卿的前經紀人,叫什麼索菲亞麼?她怎麼來了?”徐然驚聲道,指着正在上樓梯,還沒反應過來的索菲亞道。
沈夏站在原地,正好擋着索菲亞的去路,當索菲亞擡頭看到沈夏的時候,明顯吃了一驚。
“好久不見。”索菲亞先打招呼,但明顯不想再繼續話題,衝沈夏擺了擺手,“我有急事,咱們改天再聊。”說畢,她快速地帶着她的助理走進了醫院。
“咱們也走吧。”徐然催促着沈夏道。
沈夏點點頭,這才也快速走了進去。
只是兩撥人,一前一後,卻同時來到了急救室的走廊裡。
此時走廊人有些多,好幾名警察已經圍了上來,小陳正在接受警方的筆錄。
沈夏頓了頓步,直接告訴她,她接下來見到的,可能是他。
“這……該不是是陸雲卿吧?”徐然也覺得不對,伸長了脖子看了看眼前的一片人。她趕緊拉着沈夏衝到了警察跟前,問道:“警察先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請問你們是?”
“我們是孩子的乾媽和媽媽。”徐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夏。
警察這才認真地看了眼兩人,急忙道:“事情是這樣的,這位先生的車不小心撞了您家的孩子,我們看了當時的路況記錄,是您家的孩子闖了紅燈。一個五歲的孩子,你們家長怎麼不好好照顧,讓他一個人到處亂走呢?”
說到後面,警察開始數落起沈夏起來。
沈夏心裡着急,根本沒時間和心情聽到嘮叨,急忙問道:“我的孩子怎麼樣?他沒事吧?”
“已經和醫生確認過了,手術很成功,您的孩子沒事了,是那位車主救了您的孩子。現在像他這樣的人可不多了,他非但沒有逃避事故,還第一時間出來鮮血,挽救了您孩子的生命。”
“念念沒事就好,夏夏,咱們可以放心了,可以放心了。”徐然重複道,拉了拉沈夏,“走,咱們到那裡去坐着,慢慢等。”
“好。”沈夏一顆懸着的心這才鬆了下來,她被徐然攙扶着坐到了休息椅上。
警察陸陸續續也手工離開了,頓時整個長廊安靜下來。
“沒有記者知道吧?”對面不遠處,索菲亞沉着臉質問着小陳。
“沒有,爵少這次出來很低調,沒有狗仔跟蹤到。”
“這就好,說你笨還真是笨。趕緊喊司機備車,等爵跡從手術室裡出來,咱們就立刻走。”索菲亞衝小陳揮了揮手。
待小陳離開,徐然才從椅子上站起,走到索菲亞跟前,“菲姐,好巧啊。裡面給念念輸血的,該不會就是陸雲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