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回(二)新

兩年後,沈家的小女兒沈蓉已經出落得像個‘出水芙蓉’,嬌豔欲滴,混上‘萬人小主’這美號。也不知迷倒多少公子哥兒,就連錢財萬貫的張莊家也無法倖免。

人家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好像對張介冕不管用,他雖然覺得自己很富裕。但有三件事卻辦不了,第一件乃娶沈蓉,第二進千詩館,第三是滅掉陳單。

娶沈蓉還說得過去,畢竟蘇州有錢人頗多,但沈蓉只得一個,花落誰家還得瞧誰人夠手段。陳單呢!只是一貧二白的酸丁,然而他一出世就好像註定跟自己作對似的。

這死對頭從小就召集大批鄉民來家裡胡鬧,說‘張家府’闔家爲富不仁,仗勢欺人。到得十三四歲,又講咱們家結黨營私,魚肉鄉里,每次都是用他那太極劍把家丁武師殺個落花流水。無論自己用上多少人力物力,總無法將他擺平。

最後不知誰人講出一句話讓這位‘二世主’從此如夢初醒,這句話乃是‘羊毛出自羊身上’。羊毛呢!當然是陳單的太極劍,羊身呢!不就是千詩館了嗎!

張介冕用盡所有辦法,包括親姐姐身爲潘館主師妹,她好話道盡。又花上一大筆銀子爲千詩館修牆補壁,擴大面積,潘館主仍然認爲他心術不正,拒收爲徒。

致到有一日,潘館主邀請張莊家上千詩館,那時他姐姐金姑和死對頭陳單全都在場。潘館主開口問:“聽說鄭濡雨小姑娘在張莊家旗下的如意樓當紅牌,是否?”

“對呀!潘館主是否有興致到如意樓逛一逛?莊家給您打個折。”張介冕心想館主不可能突然對鄭濡雨這姑娘感興趣的,肯定又是陳單在搞鬼,這傢伙正在千方百計的設法替鄭姑娘贖身。

“張莊家的,你花大錢替千詩館粉刷門面,老潘子確實感激不盡,思前想後,終於決定要收你爲徒。但條件是你必須先贖下鄭家這小姑娘,還她一個清白身份。”

“潘館主,這點好生爲難,鄭姑娘欠債未清,暫時無法贖身。”張介冕心頭微怒,暗想你這潘館主若低聲下氣一點,或是叫我姐姐求情,可能他早一口答應了。

“張莊家,鄭家小姑娘好歹也當過兩年的紅牌,該賺的你張莊家也已賺得不少。得饒人處且饒人,是時候替祖上積積德。”潘千重動嘴皮,苦口婆心的勸。

“在下確實好想拜在潘館主門下,但若是每個人都來欠債不還,張家府老早就敗家垮臺了。”張介冕深信這些全屬陳單之計謀,因此就是鐵了心,不想讓他輕易的得償所願。

“姓張的,你別得了便宜又賣乖,沈大富豪手中藏有收據,是早年鄭濡雨父母賣於沈府當等郎媳的手寫字據。咱們可以告你強搶民女,還逼良爲娼。”陳單說得義正嚴辭。

“姓陳的,你快去告呀!你們是有字據,本莊家就沒有字據了是吧!想當年將這姑娘弄出沈府來是得花上不少銀子的。沈翁也立下字據,如今想來告官動武,誰怕誰呀!這是。”張介冕一聽見死對頭陳單出來開腔講話,不由得怒火中燒,開口反駁。

“好了好了,介冕息怒,聽姐姐一言。”金姑向陳單打個眼色,陳單識趣地立馬消失在衆人面前,金姑接着說:“介冕,姐姐給你分析分析幾件事兒,”

“什麼都好商量,唯獨替鄭姑娘贖身這事兒,免談。”張介冕說得斬釘截鐵。

“介冕,姐姐只是做出分析,該如何辦全都由你自個作決定,行不?”金姑懂得這弟弟的脾性,男人嘛!總是吃軟不吃硬的。

“好,姐姐,你講,莊家聽。”張介冕只得這麼個姐姐,不聽她的聽誰的。

“先講你如果不顧一切,不肯放過鄭姑娘,首先第一個不肯干休的,就是單兒。”金姑曉得這個弟弟有點兒懼怕陳單,所以纔出言警告。

“這莊家自然曉得,他與我兩人無法並存於天地間,有他沒我,有我便沒他,這一輩子註定是死對頭。”張介冕邊說一邊不住跳腳。

“其二是本想當千詩館子弟的夢,將永遠成泡影,其三是你與沈翁勢必對簿上公堂。因爲沈翁已經後悔當年將鄭姑娘送到你手中,如果你們兩個始終對立。想想看,沈家的二小姐沈蓉豈會對你另眼相看,讓你吃得她那好瓜落。”金姑道。

“這都不是莊家的錯,誰叫他們沈家先來個出爾反爾,背信棄義。”張介冕越說越是忿忿不平

“接下來如果換個角度,說你已經放了鄭姑娘,潘師兄必定收你爲徒,成爲千詩館弟子。那時單兒和你就是同門師兄弟,你們以前的恩恩怨怨必須一筆勾銷。”

“莊家纔不怕這姓陳的,頂多再跟他鬥上五百年。”張介冕大聲咆哮。

“如今講到你最怕的事件,你應該覺得好奇怪,爲何事隔多年,沈家突然想恢復鄭姑娘的身份,你首先第一個印象肯定認爲是單兒出的主意?”

“不是那姓陳的還會有誰,這人每次都愛逞英雄,強出頭的。”

“錯了,全錯了,出主意的是甜甜兒沈蓉,她從小與鄭濡雨一塊長大,情同姐妹。當年濡雨被送走時沈蓉還小,不懂事,如今成熟了,發誓要把濡雨贖回來。”金姑說道。

“姐姐,你逗莊家的吧!鄭姑娘身入青樓,已經是個殘花敗柳,沈翁是什麼家底,他那能再收容鄭濡雨的。”

“所以姐姐才說,出主意者是萬人小主沈蓉,她想收鄭姑娘當貼身丫鬟。蘇州城內誰敢逆她的意,就連沈翁都不能,姐姐和館主,單兒皆是她請來做說客的。”

“真的,真有此事?沈蓉叫你們來說服莊家,求我恢復鄭姑娘的自由身?爲何她沒直接對莊家提及此事。”張介冕依舊是非常懷疑。

“人家還是個大姑娘嘛!沈家的家規好像蠻嚴的,弟弟呀!如你辦了鄭姑娘這事兒。不但我們領你這份情,沈蓉也必覺得虧欠你一份好大好大的人情吶!”

“好吧!既然甜甜兒開口求莊家了,那莊家就圓了她那小小心願吧!”爲了心愛的‘萬人小主’,張介冕最終還是應允了。

* * * * *

大廳中,正當張介冕回過神來,招架之間已經遭陳單逼至牆腳。他本來就有點功力不濟,如今尚分心二用,更加速了他那‘霸王槍’頹敗之勢。

門外的北大嗓早跟張介冕事先約好,如果看見他敗下陣來,那必須使用早的‘殺手鐗’,因爲這纔是備妥的‘秘密武器’。

突見門口處黑壓壓的撲倒一羣人,幾乎全是農民,貧戶,窮苦人家。不斷往陳單方向磕頭跪拜,有的更跪個五體投地。他們一個個着急疾呼:“獅子單小兄弟啊!哥哥我一家五口快斷糧了,求求你讓哥哥贏得這一把來應應急吧!”

“小兄弟,不是劉叔叔想來逼你。”一名老頭紅腫的雙眼流淌着兩行淚水:“你還記得每次幫你縫補破衣的小香丫頭嗎?叔叔欠上一筆高利貸,北大嗓說今天若不還錢,他就賣掉叔叔的女兒小香呀!”

“獅子單小神仙吶!小神仙,老身沒其他路好走。”另一位老婆婆在唉聲嘆氣:“老伴經年臥病在牀,家當能賣的全耗光了,用作瞧大夫和買草藥的費用。老太婆今天豁出去了,把家當全押在你小神仙身上,是死是活全靠你的啦!”

“各位主子,山人都快兩眼淚汪汪了。”黃非紅真的流下眼淚:“北大嗓無所不用其極,用威迫利誘,或者預謀恐嚇。處心積慮製造這種場面,逼陳單陷入兩難的抉擇。”

“張介冕狼子野心,北大嗓蛇鼠一窩。”包奮嫉惡如仇,他義憤填膺:“運用這招人神共憤的點子,釋放超高之賭博賠率,引誘貧苦人家變賣家當來下注。”

“太極雄獅進退維谷,取捨艱辛。”老實額觸動心事,已是淚溼衣襟:“打敗霸王槍不難,但窮人家就血本無歸,若想讓他們贏錢?自己必須得受傷,內傷越重賭金賠償越高,問題是身受重傷之餘,錢財狼道豈肯放過他,必定欲取陳單這條小命。”

大門外亂成一團,廳堂裡卻聞見“咦”聲不斷,每個人均發出驚愣叫聲。原來陳單受霸王金槍纏身之際,卻不思解圍,反倒使出招式名稱極其纏綿的一招;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這裡想解釋一下到底怎生回事,原來有時候沈蓉向陳單討教‘吟詩送箭’的武技。陳單卻故意使用詩意纏綿的招式,以向沈蓉表達愛慕之情。雖然‘萬人小主’心底裡明白這些詩意典故,表面上卻依舊裝傻扮懵,裝成一無所知的樣子。

‘太極雄獅’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全身經脈血肉受金槍封鎖掌控之下,仍然不招不架,幾乎不理不睬。還自個兒亂舞劍,往空氣間畫字,又好似獨自習劍。

要知道,陳單向沈蓉展示愛意,施展‘文不對題’的功夫確實無傷大雅。但如今是與張介冕比武較技,倘若還寫情書那不是拿自己生命開玩笑嗎?

“其實咱們這位主角哥兒,早打算了結其不算很長的一生。”黃非紅髮覺不對勁時,也不止他一人如此,許多觀衆都忍不住落淚:“太極雄獅確想灑出滿腔熱血,來救贖這些跪滿地的可憐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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