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哥醫術高超, 怎麼會被輕易藥倒?”鐵鉉不相信真像嚴青所說一般簡單,甚至在他腦海裡出現了嚴青與燕南悠大打出手的畫面。
嚴青收了笑,淡淡道:“他願意被藥倒, 這與你何干?”
鐵鉉頓時極爲窘迫。的確, 嚴青與燕南悠之間的事情, 豈是他一個外人可以瞭解的。就像嚴青所說的, 他是燕大哥的弟子, 所以嚴青信任他。反過來說,燕大哥既然選擇了嚴青,他也該相信嚴青纔是。
“抱歉, 是我多心……”鐵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挽回即將來臨的困局。嚴青不肯交出總綱,秦挽同樣不會放棄吞併青門的機會, 似乎衝突已不可避免。
嚴青與鐵鉉一坐一站彼此沉默相對了久久。最後, 還是嚴青先嘆了口氣:“你走吧, 這裡的事你管不起。”
“你和秦挽難道真的不能和平共處嗎?”鐵鉉忍不住道。
嚴青似乎已厭倦了與鐵鉉的對話,他站起走到窗邊, 將後背對着鐵鉉:“不是我不肯,是他不想……”
鐵鉉從嚴青的屋子裡走出來時,發現天已大亮。東邊升起的太陽已從地平線邊探出頭來,灑下萬道金光。一羣佩刀侍衛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擋住鐵鉉的去路, 領頭的男子甚爲面生, 他從未見過。
“在下太一教侍衛隊長林少臻。教主有令, 請鐵師傅一起喝杯茶。”林少臻一臉正色, 就像只是進行一場正式的邀約。但他緊握在手中的刀柄和站在他身後圍着半圈狀的侍衛們都在清楚的表達, 若是鐵鉉拒絕,他們就會施以暴力讓鐵鉉屈服。
林少臻一說話, 鐵鉉便認出他就是那個在假山旁與秦挽商量大計的男人。雖然他更奇怪原來的侍衛隊長去了哪裡,不過他覺得似乎不說話會更好一些。因爲不過是遲疑的片刻時間,那些佩刀侍衛便圍了上來。然後也不知是誰出的手,鐵鉉覺得後頸被人用手背一砍,眼前便黑了下來。
在失去意識之前,鐵鉉想的是,平兒是不是安全,有沒有被秦挽的人發現行蹤。
鐵鉉做了個夢,夢見了許久不曾見到的鐵師傅。鐵師傅先是一臉慈祥的對着他笑,不多時卻突然嘆起氣來……片刻後,鐵鉉眼前又出現了自己與鐵師傅相依爲命的鐵匠鋪……熊熊大火在鐵鉉四周燃起,但鐵鉉卻感覺不到熱度。鐵師傅站在砧子旁,手中的鐵夾持着鐵坯,另一手正握着大錘不斷落下……每一次落錘,宛若含有玄機般帶着蠱惑人心的意味,鐵鉉的視線漸漸被吸引過去。飛濺的火星,還有甩落的汗珠,每一樣都令鐵鉉心神蕩瀾。
有一瞬間,鐵鉉覺得站在砧子旁的不是鐵師傅,而是自己。緊接着,鐵鉉便感覺到肌肉鼓起,渾身的熱汗源源不絕的涌了出來。待他定睛一看,捏在手中的可不就是鐵夾與鐵錘,身前的砧板上正放着燒得通紅的鐵坯。他彷彿不受控制一般,心神早完全投入鍛打之中。每一樣他想要的材料,似乎心念一動,便會出現在手邊,任他調配……
掌控一切的超然快感籠罩在鐵鉉心頭,在這片方寸之地,他就是神!
這種飄飄然的感覺還沒持續多久,鐵鉉剛將打好的刀具進行淬火,那木桶中盛放的靈泉卻突然掀起水浪向鐵鉉拍了過來。
鐵鉉在驚愕之下,被靈泉打得一臉濡溼,連眼睛都睜不開……
“給我起來!”鐵鉉猛的一睜眼,隨即又因爲滲入眼眶的水珠而大力眨了數下眼皮,這才擡眼去看自己身在何處。
鐵鉉正躺在地板上,屋頂的天花板上交錯拉了數根絲線,垂着長短不一的白色綢布。綢布上或狂草或正楷,寫着他看不懂的風流佳句……
鐵鉉抹了把臉,慢慢坐了起來。
秦挽正手持一隻空杯,神情冷峻的看着鐵鉉。
“秦挽,你聽我解釋……”鐵鉉看到秦挽就覺得十分緊張,下意識便想把自己私自離開的原因說明一番。
秦挽一鬆手,手上的茶杯便摔落在地,啪的一聲摔成幾瓣。他慢慢踱步,向鐵鉉走了過來。
鐵鉉下意識就以屁股着地的姿勢往後退了幾步。
“你還敢躲?”秦挽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使得鐵鉉立刻停止動作。
見鐵鉉不再躲閃,秦挽更是不慌不忙,一路走到鐵鉉身旁,然後……擡腳踹在鐵鉉的心窩上,見他倒下,又緊上一步,將腳踩在他胸口止住動作。“你最近聰明瞭不少嘛,居然帶着一個娃娃一個女人也能逃出我太一教的地方……”
鐵鉉被突如其來的一踹弄得呼吸凝滯,但除了第一腳踹得確實狠,之後踩在他胸口時倒沒多大力氣。
“秦挽……”鐵鉉下意識用兩手抱住秦挽的腳。“我只是不想你有事。”
秦挽勃然大怒,擡腳想收回,卻被鐵鉉纏到沒有脾氣。“少揀好聽的說,你忘了自己怎麼答應我的?現在後悔了?……我告訴你,我就是這樣的人。過河拆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
“別說了……”鐵鉉的手指順着秦挽的腳一路向上。
秦挽臉色一變,一種令人心悸的騷癢如同爬蟲經過,令他渾身起了一層疙瘩。“你做什麼……滾開……”
“秦挽,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收手?”鐵鉉輕撫着秦挽的小腿。僅一布之隔,他可以感受到手下溫熱的肌肉,每根線條都十分清晰。他有些心猿意馬,秦挽如果不那麼尖銳,而是理更加柔和些……這該是件多美好的事情。
秦挽失笑,他向來覺得和鐵鉉計較會顯得自己也很傻。可是鐵鉉問他這種問題,卻真正可笑。他是什麼樣的人?哪怕是最讓他花心思去哄的瑤姬也看得清清楚楚。可鐵鉉這個笨蛋卻始終對他抱有幻想,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悲哀。
“我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秦挽冷笑道,他足下一頓,迫得鐵鉉鬆開手。“除非……”
“除非什麼?”鐵鉉仰着頭看秦挽,向來顯得有些笨拙的臉上帶着幾分憂鬱,眉頭輕鎖。
秦挽突然心中一動,鐵鉉長得其實不差,劍眉星目,極爲俊朗。只不過,他總是顯得很呆……若是有人替他打扮一番,一定能得到許多女子的歡心。想到這裡,秦挽沒來由得覺得煩躁。“除非七彩刀重現,否則我絕不可能改變心意。”
“我能打出來的。”鐵鉉覺得胸口的疼痛漸消,一骨碌爬了起來。“秦挽,只要有鐵匠鋪,我一定可以把七彩刀打出來。”
“好,隨你喜歡。”秦挽心道,等着的可就是你這句話了。
秦挽拍了拍手,林少致便在門外恭敬問道:“教主,請問有什麼吩咐?”
“你去告訴劉莊主,我想借一間鐵匠鋪……具體還需要什麼東西,你聽鐵鉉安排。”秦挽揚聲道。
“是!”林少臻答應得十分爽快,轉身便離開了此地。
鐵鉉聽着林少臻遠去的腳步聲,心慚慚熱了起來。剛纔他做了個夢,似乎從鐵師傅揮錘的動作中找到了打製七彩刀的訣竅。“秦挽,你肯讓我試?”
秦挽微笑道:“試試也無不可。”
“那在我七彩刀造成之前……”鐵鉉小心的看着秦挽。
秦挽在牀邊坐下,微仰了頭看鐵鉉:“我一定不找青門的麻煩。”
“秦挽……”鐵鉉一臉欣喜,雖然他覺得有些奇怪,秦挽怎麼突然之間如此好相與。而且,他居然不計較自己帶着莫珍珍與平兒逃跑的事情……但或許是七彩刀爲太一教的聖物,若秦挽真能得到寶刀,便能完全掌控太一教……用七彩刀換得兩方平安,倒也划算。
“對了,你不會找莫珍珍和平兒的麻煩吧?”鐵鉉小心翼翼的接近秦挽,見他沒有露出不悅的神情,便輕輕在他身旁坐下。
“怎麼不會?”秦挽斜眼睨着鐵鉉,一臉挑釁的意味。
鐵鉉剛發急,就見到秦挽的脣似笑非笑勾着,這才知道原來是他故意激怒自己。秦挽如此表情或許只是無意,但鐵鉉腦子裡嗡的一聲,忍不住便欺身過去……彷彿有一種清冷的幽香從秦挽身上散發出來,似墨又似不知名的薰香。鐵鉉捧住秦挽的臉,極輕的啃咬着他的脣,深怕重一分力,便會讓秦挽感覺疼痛。
呼吸驟然粗呼了起來。
秦挽依舊同往日一般,既沒有特別迎合,但也沒有推拒。但從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以及稍稍加快的心跳上,鐵鉉確實感受到了秦挽的不平靜。
鐵鉉原本只想淺嘗即止,但秦挽的反映卻讓他受到了極大的鼓舞,手不知不覺便向下遊移握住了秦挽的兩肩。
兩人越貼越緊,慢慢往牀上倒去。
“教主,劉莊主已安排好鐵匠鋪。”林少臻的聲音猶如在鐵鉉和秦挽身上潑了盆冷水,兩人不約而同的清醒了過來。
“我知道了。”秦挽的聲音帶着幾分不悅,但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鐵鉉還不及細細品味,就聽見秦挽對着他道:“你去吧。”
“現在?”鐵鉉有些驚愕,前一秒鐘他們還癡纏着不願分離,怎麼……看到秦挽又是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鐵鉉就明白若是不現在就去,秦挽一定會很不高興。不過這樣也好,早日打造出七彩刀,也可以早日了結秦挽與嚴青的矛盾。
鐵鉉走出門外後,便有專門的佩刀侍衛引着他往鐵匠鋪走去。林少臻對着鐵鉉點了點頭,與他擦肩而過,踏進秦挽的屋子,隨手關上了門。
聽到身後門響,鐵鉉不自覺的回頭看了一眼,心中莫名生出幾分不喜。這個林少臻算得上相貌堂堂,爲人也有禮,可他就是親近不起來,一見到他總覺得如梗在喉。
“教主。”林少臻垂首向秦挽躬身道:“爲何獨對那個鐵匠如此上心?”
秦挽倚在牀頭,之前鐵鉉留下的體溫還沒有悄退,令他有種懶洋洋的感覺,於是便沒有起身。“林少臻,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最好心裡有數。”
“教主,我不行嗎?”林少臻陡然擡起頭,毫不畏懼的直視秦挽。
秦挽覺得有些奇怪,他居然沒有生氣的感覺,反而代以一種很複雜的情緒。或許是因爲鐵鉉纔剛離開,也或許是因爲明日之後,他便可以掃清所有阻礙……總之一切都令他心情極好,以致於不想和林少臻計較。“你下去吧,我當你沒有來過。”
“教主!”林少臻猛的踏前幾步,在牀沿邊單膝跪下,一雙手立即觸上秦挽斜搭在牀邊的小腿。
“放肆!”秦挽呼吸一滯,頓時氣怒攻心。“林少臻……”
“教主……”林少臻在秦挽還未動手之前,便滑過他的腿,撫向腰腹。“我能比他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