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瀚跟文采菁是有備而來,見到坤寧宮內這番情景,只心頭微微緊了緊,倒是都不動聲色,走上前,就在採芊身旁,齊刷刷給皇帝跪下行了禮禾。
“臣(臣妾)參見皇上……”
“你怎麼也跟着一起來了?事情都辦好了?”皇帝沒想到諶瀚也會跟着一起來,派他出城辦事的可本來就是他,想到莫英拖了一個多時辰纔將人帶來,他臉色鬱沉沉的更加不好看起來,扭頭便惱火的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文采菁,“文氏,你以爲找了安平侯一同前來,朕就會有所顧忌不追究你了?別天真了,朕是皇帝,在朕的面前,還由不得你膽大妄爲。”
“不是的,皇上,”諶瀚皺着眉,忙在旁解釋,“您誤會了,夫人並不曾爲了此事特意找臣一同進宮來,是臣辦完差事回府,正巧碰到夫人得了皇上的口諭進宮來,不放心,纔會一同跟着過來的。”
皇帝不信:“既然不是因此耽擱了,爲何會拖了一個多時辰才進宮來?”
莫公公忙跪下解釋:“是這樣的,皇上,奴才奉了皇上的旨意趕到安平侯府的時候,夫人並不在府中,安平侯府的總管派了很多人出去找了好一陣都沒找着人,這才耽擱了時候,是奴才沒辦好差事,請皇上責罰。”
“那麼多人竟然找了一個時辰都不曾找到……”皇帝冷笑一聲,看向文采菁,“你倒是會躲啊。”擺明了依舊還是不信的。
文采菁始終面不改色:“回皇上的話,不是臣妾會躲,臣妾沒那先見之明,知道皇上要見臣妾,便躲着不肯見人,就算知道,也不會用躲這種愚蠢的法子,躲得過初一,又躲不過十五,更何況,臣妾也不曾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何必躲躲藏藏的?臣妾不過回了孃家,又去了鎮國將軍府兜了兩圈而已,許是因此跟他們錯過了吧。皇上若要因此降罪臣妾,臣妾也無話可說。”
“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倒是敢說啊。”皇帝怒極反笑,不過很快又陰沉了臉,將一直緊握在手裡的小瓷瓶“咣”的往她面前一扔,“那你告訴朕,這是什麼東西?”
小瓷瓶在文采菁面前的地上摔了個粉碎,褐色的藥丸滾了一地。
諶瀚跟採芊都微微變了臉色,只文采菁依舊波瀾不驚妲。
“皇上不都已經知道了嗎?何必多此一問。”她神色淡定的說。
看她那副始終老神在在的模樣,皇帝更是怒極:“你好大的膽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招,你信不信朕這就能命人摘了你腦袋……”
他以爲,這下,她該知道怕了,慌了吧?
結果,他發現,他還是小瞧她了。她似是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害怕,或者,她已徹底豁出去了……
“信,怎麼能不信?怎麼敢不信?”她說,脣邊還帶着一抹淡淡的,似是嘲諷的笑,“您是皇帝,萬民的主宰,您要臣妾三更死,臣妾哪敢拖到五更再死啊……”
皇帝聽着嘴角抽搐了一下,臉色更加不好看起來。她這話什麼意思?他是皇帝,可不是活閻羅。
文采菁還沒說完,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還請皇上放了我妹子吧,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她不樂意,您硬是把她留在宮裡又有什麼意思?何必鬧的後宮怨氣沖天的呢。您若當真憐惜她,就請遂了她的心願吧。”
一番話說的皇帝面色青白,心裡頭窩火的很,卻又不好發作出來。她這什麼話,說得他好像是個強搶民女的惡痞似的。
殿內瞬間沉寂了下來,沒人說話,空氣渀佛凝住了一般,沉甸甸的壓在肩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哈哈哈……”很突然的,有人在這個時候笑了起來。
哪個傢伙這麼沒眼色,竟然在這個時候笑哈哈起來?
幾雙眼睛不約而同循聲望過去。
原來是那位看好戲的仁兄不識相。
突然被這麼多雙眼睛盯着,趙祥臉皮夠厚,倒是一點兒都不尷尬,微微斂了笑,鎮定自若的對上皇帝帶着不愉的目光,道:“皇上恕罪,臣弟沒想到安平侯夫人的嘴皮子這麼厲害,一時沒忍住……”
皇帝本就與他看法一致,哪會怪罪於他。
文采菁對趙祥卻是着惱已久,這會兒頓時忍不住,冷言冷語上去道:“王爺謬讚了,臣妾的嘴皮子再厲害,可也比不上王爺您的驢耳朵。”
周遭人瞬間都怔住,一時沒明白過來她這話什麼意思。
趙祥脣邊原本還殘留的一抹笑瞬間蕩然無存,這話的意思,他雖然也是一知半解,可只聽那“驢耳朵”三個字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話。
他目光森森的瞪着文采菁:“文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文采菁脣邊勾起一抹譏誚的笑:“還能是什麼意思,當然是說王爺您的耳朵長咯,別人傢俬下說的話,您竟然都能探聽的一清二楚,不是耳朵長是什麼?哦,對了,王爺您不止耳朵長,眼睛貌似也比別人家的多,我前腳剛出宮,您後腳就去了御書房,跟長了天眼似的,都成了了呢。”
皇帝面上的神色晦暗不明起來,眼裡還有到異樣的光芒閃了閃。
趙祥下巴抽的緊緊的,着實氣着了,若不是還有這麼多人在,他只怕會控制不住,過去狠狠掐死她的。
深吸兩口氣,他很快平緩下有些激動的心緒,僵硬的扯嘴笑了笑:“夫人這話可就錯了,不是本王耳朵長,是夫人你跟人說話的時候嗓門太大了,不知道隔牆有耳,本王也不想聽的,怎奈那些話非要往耳朵裡頭鑽,本王也實在是沒辦法。至於今天的事,本王只是心血來潮去御書房找皇兄說說話而已,順便說起了那天無意中聽到的閒話,是皇上英明,聽說夫人你今個兒進宮了,定是不安好心,纔會被抓了個正着的,可不是本王的錯。”
一旁,皇帝一直說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文采菁輕哼一聲,不吃他這一套:“王爺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
趙祥頓時氣結,暗暗磨了磨牙,面上帶着抹僵硬的笑意,說:“今天我們暫且不說這個,本王有個疑惑,不知夫人能不能給本王解釋一下?”
文采菁不假思索:“王爺請問。”
趙祥便道:“本王知道,夫人心疼妹子,一心想要她出宮回家團聚,可夫人可曾有想過,文七姑娘是否真的願意跟夫人出宮回家去?”
皇帝眸中一道精光閃了閃,目不轉睛望向始終低着頭不說話的採芊。
“她當然願意,而且還求之不得呢。”文采菁篤定的說。
“你確定?”趙祥眉頭一挑,卻是不信。
“我當然確定。”
“那麼能否讓本王親口問一下采芊姑娘?”趙祥眼珠子咕嚕一轉,問。
“……”文采菁一臉懷疑看着他,有些遲疑。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傢伙分明不懷好意啊。
趙祥脣邊勾起一抹壞笑:“怎麼,夫人不敢讓本王親口問一下?”
“當然不是……”文采菁否認。
“那本王就問了,”趙祥說着,便徑直望向採芊,道,“七姑娘,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想留在宮裡?皇上可是真心疼惜你的。只要你留在宮裡,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在衆人的矚目下,採芊終於擡了頭,一臉正色:“我不需要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我只想跟姐姐弟弟們一家團聚。”
皇帝豁然黯了目光。
趙祥卻並不打算就此罷手:“你可想清楚了?皇上能給你的可不止榮華富貴,還能保你一家平安。你可知道,你二姐這次爲了你犯下了欺君之罪,搞不好可就是要掉腦袋的,難道你真的忍心看着她就這麼爲了你死了?”
卑鄙無恥的傢伙,他這分明是在威脅。
шωш ▲TTkan ▲¢ Ο
文采菁氣惱,眼看着採芊遲疑,心裡頭那個急啊。
“芊芊,你……”她想要提醒她別上當,卻見她在短暫的思索後已擡眸望向皇帝。
“皇上真的想將奴婢留在宮中?”採芊問。
皇帝目不轉睛看着她,認真點頭:“是。”
“即使明知道奴婢留在宮中不會開心,皇上也硬要留下奴婢?”採芊繼續問。
皇帝微微變了臉色,定定看着她好一陣說不出話來:“你怎麼就知道留在宮中過的不會開心?之前不是一直都過的好好的嗎?”
“那是因爲先前奴婢一直都只當皇上是兄長……”
皇帝虎着臉不說話了。什麼兄長?他纔不想當什麼兄長。他可是皇帝,竟然連個女人都收服不了嗎?他不甘心,他想要留下她,可是他不想用強的,他要她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