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采菁愈發奇怪起來:“什麼私事需要這麼興師動衆?”而且,沒聽說最近府裡頭出什麼事,除了喬雲煙被送回寧國府這件事。
“難道跟喬姨娘有關?”她試探着問。
諶瀚搖頭:“跟喬姨娘無關。”
“那是什麼事?”文采菁更加猜不透了。
諶瀚深深看了她一眼,好一陣遲疑,才無奈嘆了一聲,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臉:“待過一陣子再告訴你。轢”
文采菁挑眉,不解:“爲什麼要過一陣子才告訴我?”
“怕你太激動了。”諶瀚說。
這麼說,這事兒還跟她有關咯粼?
文采菁眉頭一緊,有些着急起來,一把抓了他的胳膊,催促:“我不激動,你說。”
諶瀚搖搖頭終究不肯答應:“不行,你看你,都還沒說呢,就已經激動起來了,還是過一陣子再說吧。”
“不要,現在就告訴我。”文采菁軟磨硬泡好一陣,連美人計都使上了,都沒能讓他鬆口,只好氣鼓鼓的等着。
大概半個月後,經過尹墨玉確診,確定她胎像已穩,解了足禁的同時,她拉了諶瀚,追問半個月前那件他死活不肯說的事。
雖然已經過去半個月了,但是隻要一想到那件事,諶瀚就感覺心裡頭悶悶的,恨得不得了。他諶瀚何曾被逼到如此地步,那個也是個棒槌,被人牽着鼻子走,還樂的眉開眼笑,他怎麼養出這麼個東西來。
之後,諶瀚統共說了三句話,句句都如晴天霹靂般在文采菁的頭頂上炸開了。
“許家跟你二叔家的親事已經退了。許繕跟葉兒的親事前兩天也確定下來了。你的那個四堂妹依舊會嫁進許家,不過是做許繕的妾。”
文采菁怔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才迸出三個字來:“這……荒唐。”
諶瀚無奈一聲輕嘆。他又如何不知道這事兒荒唐,可是事到如今,已是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了。
除非荒唐的感覺,文采菁也怎麼都想不明白,二叔那邊,她是早就囑咐過的,怎麼還會許家找到由子退親的?不可思議的是,親都已經退了,文采茵怎麼還自甘墮落的非要去許家做妾的?腦袋被驢踢了嗎?還有二叔跟張氏,腦袋也一起被門擠了嗎?竟然也會答應?更不可思議的,諶瀚竟然會同意將女兒嫁過去,就算是庶女,好歹也是侯府的千金。
文采茵的事,諶瀚知道的並不清楚,只聽說好像是一次出門的時候,恰巧被許家的人撞破了跟個陌生的男人同處了一室。
這種莫名的巧合,一看就知道肯定有貓膩兒在裡頭。可是就算知道又怎麼樣,許家不會承認,也沒有證據,只能自己打落牙齒往肚裡吞。後來也不知道怎麼達成的共識,文采茵最後還是嫁去了許家,不過不是爲妻,而是爲妾。文采菁自己估計,二叔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不過文采茵對許繕青睞已久,是不會甘願放棄,再加上張氏在旁推波助瀾,二叔如何拗得過。
至於諶葉,爲了達成目的更是豁出去了,據說不知怎麼得拐了許繕私奔,諶瀚就是因此幾乎找遍了京郊,好幾天才終於找到諶葉。諶葉身邊雖然有丫頭跟着,可是鬧出這麼大的事兒來,就算掩得極好,也不能保證沒有口風漏出去。到時候,諶葉聲名盡毀不說,說不定還會連累安平侯府,幸虧如今安平侯府沒有其他待嫁的姑娘,要不然可就被她禍害慘了。
文采菁不信,飽讀聖賢書、前途大好的許繕會被個小丫頭拐的輕易私奔,他們也絕對沒有那麼大能耐輕易躲開諶瀚的追蹤好幾天。這分明就是個局,爲的就是讓諶瀚同意這麼親事,許家的人自然少不得攙和其中,要知道,許繕可是最聽父母長輩話的,當然,也少不了老夫人在其中出謀劃策。
最後便得出了這麼個令不少人滿意的荒唐結局來。
除了荒唐,文采菁只覺得噁心,她可是跟幾方都扯着關係呢。
在侯府裡被關了半個多月後頭一次出門,文采菁就去了她二叔那裡。
她二叔不在,是張氏接待的她。
一見到她,張氏就一陣哭哭啼啼,對着她不住訴苦。
文采菁雖然很不耐煩,卻也知道耐着性子聽着。
張氏見她沒反應,似是惱了,竟然怨她不幫忙,還怨侯府橫插一槓,做事一點兒都不光明磊落。
文采菁也火了,不客氣的頂了回去。早就警告過他們的,偏不當回事兒,現在出事了,怪得了誰?還不是他們造的孽。
張氏傻了片刻,又一陣哭天抹淚。
在她接連不斷、喋喋不休的話語中,文采菁很快捕捉到了一個除卻主人公外,頻繁出現的人物。阿醜。
文采茵出事那天,就是阿醜陪着出去的,中途莫名不見了片刻,再出現時,文采菁已經被許家的人撞破了所謂的醜事了。之後,文采茵也曾一蹶不振好一陣,貌似也是在阿醜的勸說下,打定了繼續嫁去許家的主意。
頭一次見那個阿醜的時候,文采菁就有種莫名的怪異感覺,現在看來,她的那種突如其來的直覺貌似還挺準的,這個阿醜確實有問題。
沉默片刻,她不客氣的打斷了張氏的喋喋不休,提出要去看看文采茵。
張氏雖然很不滿被她打斷,但到底不敢得罪這位安平侯的寵妾,點頭應了,命了丫鬟帶了她去了文采茵那裡。
個把月不見,文采茵瘦了不少,臉都只有巴掌大了,臉色看着也很不好,很是憔悴。
“怎麼瘦了這麼多?”文采菁見了,都忍不住皺眉。
文采茵看着她,笑的苦澀:“這段時間都吃不好睡不好。”
文采菁看着她手中剛開始繡的桃紅色嫁衣,不由無奈嘆了一聲。訂親幾年,嫁妝嫁衣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嫁了,卻不想鬧出了這檔子事兒,以前用的大紅嫁衣是再也用不上了,妾是不能穿正紅的。
“你甘心嗎?”沉默片刻,她問文采茵。
文采茵笑的悽然:“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名聲毀了,除了嫁他做妾,我已別無選擇,只苦了爹爹……”
她似乎終於長大了,可惜晚了。
就在這時,有人推門進來,正是那阿醜。之前所見的臉上蒙着的面紗如今已然不見,露出了那張滿是橫橫豎豎傷疤的猙獰臉龐。
乍一看到,文采菁一嚇,緊接着,上次有的那種熟悉感又來了。以前,她絕對見過她。
看着她的臉,文采茵皺皺眉:“不是讓你一直蒙着面紗的嗎?你頂着這張臉出來,把二姐姐嚇到怎麼辦?”
阿醜僵硬的扯嘴笑:“剛纔過來的時候,面紗掉地上髒了,身上也沒帶備用的,就先將糕點送過來了。”說着,便規規矩矩的將新出爐還冒着熱氣的梅花糕送到了文采菁的面前,“文姨娘請用,都是新鮮的。”
文采茵見了,又開始教訓:“二姐姐如今懷着孩子呢,不能隨便亂吃東西,撤下去。”
阿醜一臉惶恐,連連告罪:“啊,奴婢不知道,文姨娘請恕罪,奴婢這就將東西撤下去。”說着,很快端了那盤子退了出去。
“這阿醜今個兒是怎麼啦?這麼冒失。”文采茵看着門口,抱怨了一句。
文采菁聽在耳裡,心頭微微一動。文姨娘?算起來,這邊可都是她孃家的人,稱呼她時,向來不是叫她二姑娘,就是叫二姑奶奶,像文姨娘這樣的稱呼可是從來不用的。
又坐了片刻,文采菁便告辭了。
文采茵不方便送她,便使了阿醜送她出去。
走到半路,文采菁忽然看着阿醜,莫名說了一句:“你是不是以爲用你那張嚇人的臉對着我,我一害怕,就會看不出你是誰了?”
阿醜一嚇,滿心忐忑,面上卻擺出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樣:“文姨娘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婢聽不大明白。”
“聽不明白?”文采菁冷笑一聲,“你不知道這府裡從上到下沒一個會叫我文姨娘的嗎?”
阿醜一驚,條件反射的捂了嘴,暗叫一聲“該死”,一時沒注意,竟然在這上面漏了陷了。
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正色看着文采菁:“那文姨娘打算怎麼處置我?將我的真實身份告訴四姑娘和老爺夫人?”
文采菁似笑非笑看着她:“你的目標是諶葉吧?”
阿醜遲疑一下,輕輕咬牙點頭:“是,難道姨娘打算將我的事告訴大姑娘?”
“沒興趣。”文采菁眉頭一跳,輕哼一聲,“你跟在她身邊那麼久,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向來不和。你要怎麼玩都隨你,別鬧出人命就來行。”
阿醜咧嘴森森的笑:“姨娘放心,死了就一了百了了,那豈不是太便宜她了?我會讓她好好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