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你說。”皇后直接道。
“是這樣的。”文采菁便道:“臣妾有個妹妹,三年前進了宮來做宮女,一年到頭都見不上幾面,臣妾實在放心不下,所以,想從皇后娘娘這兒求個恩典,允許臣妾帶她出宮去。”
寶瓶聽着微微變了臉『色』,遲疑的轉頭看皇后。
皇后一臉平靜,眉眼都沒擡一下:“哦?還有這樣的事?怎麼以前都沒聽你說起過。”
文采菁無奈的笑:“原本是拜託侯爺的,只是這幾天侯爺忙的實在顧不上,臣妾只好厚着臉皮過來求皇后娘娘了。轢”
“是嘛。”皇后不以爲然笑:“不過一個小宮女而已,這點小忙我還是幫得上的。對了,知道她現在在哪兒當差嗎?”
“御書房,先帝的時候就在那兒了,好像一直沒有挪過地方。”
皇后立刻想了起來:“啊,原來是那個小姑娘啊,之前倒是見過兩次,挺聰明伶俐的,不過……”她遲疑的說着,面上『露』出難『色』酢。
文采菁心裡頭一個咯噔:“不過什麼?”?? 妾本嫡出502
皇后無奈笑道:“不過畢竟是在皇上身邊伺候的,我也不太好擅作主張,這事兒,只怕得了皇上的准許才行。”
“這樣啊……”文采菁不由感覺頭疼。原來還是得求皇上。可要是他這次還不肯答應放人怎麼辦?
皇后沉『吟』片刻,吩咐寶瓶:“你這就帶安平侯夫人去趟御書房吧,看皇上肯不肯割愛放人。”
“是。”寶瓶應了一聲,走向文采菁,矮身一福:“看來得勞煩安平侯夫人隨奴婢跑一趟了。”
“無妨,寶瓶姑娘不必客氣。”文采菁淡淡一笑,抱了杼哥兒起身跟皇后辭了行,便隨寶瓶一同出了坤寧宮,心中忍不住疑『惑』。割愛?皇后娘娘今個兒是怎麼啦?以往見她都挺熱絡的,今個兒怎麼突然冷下來了?而且好像還話裡有話,卻又讓人聽不出意思。
沉默不言的走了半路,文采菁忍不住奇怪的問寶瓶:“寶瓶姑娘,最近宮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寶瓶不解看了她一眼:“不曾啊,夫人爲何突然這麼問?”
“哦,我看皇后娘娘今個兒的情緒似是不大好。”文采菁看了她一眼,試探着道。
寶瓶又沉『吟』了片刻,找了個理由道:“許是身子不太爽利的緣故吧。”
文采菁“嗯”了一聲,見問不出什麼來,便也沒再追問下去。
又往前走了一段,倒是寶瓶忍不住,又開口問她:“聽說,夫人的妹妹當初自己賣身爲奴進宮做宮奴的,是真的嗎?”
“正是。”文采菁一點都隱瞞,很爽快的直接點頭認了,畢竟是皇后身邊的人,沒什麼好隱瞞的,就算她不說,他們也總有法子打聽到的,說不定,早就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爲什麼要自賣爲奴進宮來呢?”寶瓶繼續問:“夫人的孃家家境又不差……”
文采菁苦澀的笑:“雖說家裡不缺銀子,可正好那一陣到處都不太平,出了不少事,我也分身乏術顧不上,結果那丫頭鑽了牛角尖,只當進宮來能出頭替我撐腰,不曾想到裡頭的艱險,若不是託了人幫忙,又不小心驚動了先帝,將人提前要了去,我只怕就再也見不上她的面了。”
寶瓶眸光微閃:“既然如此,夫人爲什麼還急着要將人帶回去呢?這宮裡多少人可都想着法子往皇上身邊擠卻一直都找不到機會呢?夫人當真願意將唾手可得的機會推出去?”?? 妾本嫡出502
文采菁深深看了她一眼,淡然笑:“那是他們,跟我們無關,我們只想安安穩穩,平平靜靜,自由自在過日子而已。”
“這怕只是夫人您一廂情願,您妹妹……”寶瓶欲言又止。
“她不會。”文采菁一臉正『色』,非常篤定,“當初若不是爲了我,她也不至於想出那麼個餿主意,現在太平了,自然不同以往了。”
“可人是會變的。”寶瓶似是打定了主意跟她唱反調,“一旦進了這金銀富貴窩,哪個不會被『迷』了眼,『迷』了心……”
不等她話音落下,文采菁豁然停了腳步。
寶瓶也停了步子,奇怪的轉頭看過去,只見她臉『色』微沉,眼裡閃着惱火的光芒。
她假裝沒看到,淺笑着,不解道:“怎麼啦,夫人?怎麼不走了?”
“寶瓶姑娘一路說了這麼多,我實在不太明白,皇后娘娘到底是什麼意思?還請寶瓶姑娘明示。”文采菁低沉着嗓音道。
寶瓶眼裡很快閃過一抹訝異:“夫人誤會了,奴婢一路說這麼多,並不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是奴婢自個兒好奇而已。”說着,她淡淡一笑,問,“夫人就不曾想過,您的妹妹或許已經改了初衷,不捨得離開這裡了呢。”
“芊芊不會。”文采菁依舊說的堅定。
寶瓶無奈一聲輕嘆:“只希望夫人一會兒見了人不要失望纔好。”
文采菁聽着心頭一緊:“寶瓶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寶瓶卻不肯再明說:“到了御書房,問過採芊姑娘,夫人自然就明白了。”
後半段路,文采菁走到滿心忐忑。
難道是芊芊跟……
不會的……
可是她心裡卻無法篤定,她知道芊芊的脾氣,但她控制不了她的感情。若她真的……那該怎麼辦?
她很不安。
許是覺察到了自家孃親的惶惶不安,被抱着的杼哥兒小手輕輕『摸』上文采菁的臉,漂亮的眼睛疑『惑』的看着她,嘎巴兩下:“孃親?”
文采菁擠出一抹笑,抓了他的小手使勁親了一下,輕聲道:“乖,孃親沒事……”
到了御書房,他們卻沒有見到皇帝,問了侍衛才知道,皇上累了,去御花園散步了。
他們只好轉走去了御花園。
剛走進御花園沒兩步,他們就遠遠聽到從前頭十多米外的涼亭上傳來的皇帝爽朗的笑聲。
“你確定要走這一步?下定了可就不能悔棋了……”
在沉默片刻之後,響起採芊遲疑的嗓音:“那……再讓奴婢想想……”
又一陣沉默,然後就聽“啪”的一聲木石相撞的脆響,採芊清脆的嗓音再度響了起來:“就下這兒了。”
“真的?確定了?”皇帝似是忍着笑問。
採芊又“唔”了一陣才確定:“確定了,就這兒……”
皇帝哈哈笑着收起了棋子:“這手還不如剛纔那手呢,現下,這些可都是朕的了。”
採芊似是急了:“不行,不行,奴婢剛纔看錯了,不算,奴婢要再換個地方下。”
皇帝不答應:“不行,不行,落子無悔,再說剛纔可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哪能再悔?”
採芊竟是撒起嬌來:“就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嘛,好不好,皇上?您向來都是最大度的,再容奴婢悔一次棋不成嗎?”
文采菁在一旁聽着渾身不由一哆嗦。當然是嚇的。她一直都不知道,他們的關係怎麼變的好像親密得不像話了。
她偷偷看了一旁的寶瓶一眼,寶瓶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可眼裡卻閃着異樣的光芒,看着讓人感覺心裡頭不由發寒。
她豁然明白了,剛纔在坤寧宮時,爲什麼氣氛那般詭異了。是連她都忌諱上了吧。
那邊,皇帝還很興致盎然的跟採芊拌嘴:“誰跟你說朕向來是最大度的?朕怎麼一直都沒聽說過?”
採芊嘻嘻笑:“人家不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嘛,肚裡都能撐船了,那肚子該有多大啊,皇上你比宰相官兒大,那肚子不更大?皇上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不會在意奴婢一小女子悔上一兩步棋的是不是?”
皇帝似是傻愣了片刻,很快曝出一聲大笑:“原來是這個大肚,朕倒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句話是這麼個意思。不過,朕倒是不在意你一個小女子悔上一兩步棋,可你這分明都已經悔了四五六七八、九步了,可不能再悔了。”
“就一次,就一次還不成嗎?最後一次,湊足十步。”
“什麼歪理?這哪能湊?不行不行……”
聽着那邊的沒營養的爭論,文采菁心裡頭已然明白了個大概,雖然不願相信這是事實,卻還是令她不得不面對。
沉『吟』片刻,她輕聲問寶瓶:“皇后娘娘是不是就是因此對我生了罅隙?”
寶瓶無奈一聲輕嘆:“皇后娘娘也不想的,皇上已隱約跟娘娘提過這事兒了,娘娘暫時將這事壓下了,倒不是怕多個姐妹,只怕夫人你難做,當然,若夫人也有那樣的意思就另當別論……”
“不用另當別論。”不等話音落下,文采菁便毅然道。暫且不論採芊是什麼意思,這事若是能攔,必須要攔住,她可不想自己的妹妹以後的大半生大好年華都在深宮無盡的等待中凋零。
“誰在那裡?”忽然,有人怒喝,是皇帝的聲音。
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