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回來的時候,傾城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但卻一直未清醒過,躺在牀榻之上太過安靜,以至於青果時不時會上前探探她的呼吸。
商餘道一直守在一側,見明一一身盔甲,滿是血漬,看似匆匆而來,神色半是愧疚半是擔憂,他那些責怨的話便沒有說出口,“刀子未太深,加上嵐煥走之前給我留了些護心的藥丸,且能護住她心脈。”
明一雖未學過醫,但也明白商餘道話裡的深意,傾城如今就是半死人,命還懸在陰曹地府一半,“我能做什麼?”
“守住廣陵,等嵐煥或我師父趕到。”商餘道並非要給明一壓力,如今傾城身子不便移動,若是被叛軍攻進來,定不會放過她,而如今廣陵形勢危急,他是真的擔憂。
明一望着牀榻之上的人,字字清晰,“就算只剩我一人,我也會站在城門之前,不放一人入城。”
“我聽聞叛軍硬闖了火藥陣,引爆了所有火藥,明日定會大舉進攻,你一人匹夫之勇能抵擋得了幾個時辰?”商餘道雖一直在傾城身側,但是對外面的形勢還是很清楚的。
說起火藥陣,明一隻覺得後背一涼,他萬萬沒有想到傾城故意引爆火藥陣會嚇唬住對面的叛軍幾日,卻沒有想到他們竟喪盡天良將人趕進了火藥陣。如此殘暴之事在廣陵已經傳開了,城中百姓更加堅定守護城池不讓叛軍進來的決心。
“說實話,我的確沒有完全之策,但是無論如何,不管用什麼樣的辦法我都會全力一試。”明一看着商餘道,神色稍有些彆扭,但是還是心一沉開口說道:“我知道即使我不這麼說你也一定會好好保護傾城,但還是想真誠的拜託一句,萬一我真的抵擋不住,請
千萬護她萬全。”
商餘道其實心中對明一一直有氣,雖然清楚的知道明一是中了魅卿纔會有最近這一系列的事,也明白傾城三番五次受傷都是迫不得已,但是還是想怪他幾句,可如今看他放下所有的身段的請求,他便也只能作罷,“你若是真的這麼在乎傾城,那你就該有所改變。”
“等她醒來,她要我變成什麼樣我便變成什麼樣。”略帶輕鬆的一句玩笑話。
“不用等她醒來,若是你任何法子都願意一試,那你願意再試一次火藥陣嗎?”
明一怔了一下,但看商餘道神色真摯,“你阻止了傾城擺火藥陣,其實她雖咬牙不鬆口,但還是讓人撤了一般的火藥,只留下一般嚇唬嚇唬叛軍。若是你願意重擺火藥陣,那我的人今夜就可以讓一切復原。”
商餘道讓明一去決定,他們都清楚的知道目前的局勢,援軍還有三日,而明日若是沒有火藥陣,叛軍兩日定是能拿下廣陵的。
“殿下不必急於決定,若是願意,天黑之前告訴我一聲就行。”
明一此時心中複雜,商餘道自然是看得出的,他想出去透透氣好好想想,剛出門就遇到了蝶輕,她直直的看着他,她聽到了商餘道與他所有的對話,“明一哥,我求你,別用火藥陣……”
商餘道的命令,所有人不許傷害蝶輕,所以她此時才能出現在這裡,其實她一直都在,只是明一來時走的太匆匆,她連影子都未能追得上,而那道門是她無法進去的。
“蝶輕,你問過我爲什麼要留你下來,”明一看着她,看着她還殘留一絲希望的眼神,“我是爲了屋裡躺着的那個人,我其實知道廣陵一戰太過兇險,若是真的有
個萬一,用你的命能換她無虞,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害她如此,我很是後悔,那一夜縱然你有萬千不願,我也該將你送出廣陵!”
“不……”蝶輕沒有想到自己還殘留一絲的希望竟得到如此殘忍的答案,她眼神都迷離了,“不是的,你是被她的媚術迷惑了,不是這樣的……”
“我還要告訴你,火藥陣我會用的,我不想再後悔一次。”
明一的話讓蝶輕瞳孔放大,她拉着明一的衣袖,“不行,不能用火藥陣,你是出家人怎麼能這麼殘忍,這樣殺生你可問過佛主……”
一個猛地甩手,蝶輕跌倒在地,她只能仰視他的背影,耳畔不停迴響他留下的那句話,“若是佛主不能護她安然,那我只有爲她棄佛入魔……”
棄佛入魔,他對她的情誼已然超過了他十幾年的信仰。蝶輕苦笑着,那笑聲越來越大,在庭院裡迴響。
而在屋裡,商餘道捻着手指,眉頭有些舒展,“其實若他不同意我還是會讓人重新擺上火藥陣,因爲我只要傾城無恙,但如今看來,真是可以將傾城託付於他了。”
言無命從梁木上落下,雙手抱懷,他點點頭,“明日我會看着他,別等傾城醒來着急。門外那個真的不能殺?”
“殺不得,畢竟是傾城大師父的親侄女,若是殺了傾城無法向大師父交代,這次傷的重也未必是件壞事,至少那個傻和尚是徹底開竅了。”
“那他會答應將……”言無命還與說下去,但是商餘道搖搖頭,“以後的事等嵐煥來了再說,你先守着,我去安排一下火藥陣之事。”
次日,城外的巨響,一片火光之中,明一身披盔甲而立,叛軍潰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