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不過是試探
太太說完話後掃了一眼倩芊,然後便看向紅裳,等她話。
倩芊聽到老太太終於把話說了出來,便側着臉兒吃茶,偷偷注意着紅裳的神情變化。不過倩芊並不認爲老太太的話難以駁回,如果換成自己是小表嫂,此事兒還是有辦法推脫的——只是小表嫂能想到嗎?倩芊感覺到自己的心頭似乎閃過了一絲擔憂。
一時間,倩芊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她是想讓紅裳推脫掉呢,還是盼着紅裳接受了畫兒——倩芊自己也迷惑了,她的眉頭忍不住微微皺了起來。
紅裳聞言後看着跪在地上的畫兒,心裡已經猜到老太太想說什麼了,也明白畫兒乞求她的目光是爲了什麼:老太太想讓趙一鳴收了畫兒進房!聽老太太的意思,應該只是讓畫兒做個通房,而不是讓她做妾。
如果老太太只是想把畫兒送給紅裳或是趙一鳴做丫頭使喚的話,不必如此喚了紅裳來當面說,一個丫頭罷了,哪裡用得着如此鄭重。
紅裳明白了老太太話中的意思,她又掃了一眼畫兒:畫兒乞求自己什麼?難道是她不想做趙一鳴的通房丫頭嗎?她是想做妾,還是根本不想嫁給府中的男主人做小呢?
紅裳一面想着一面掃了一眼老太太身後的幾個丫頭:丫頭們原來還有這麼一種用處啊,今兒真是受教了。隨即紅裳便想到,老太太屋裡地一等大丫頭還真不少呢,想來老太太不只是想送一個畫兒給趙一鳴吧?只要自己今兒答應了,畫兒以後老太太一定還會送其他丫頭過來。
想到這裡,紅裳看了一眼老太太身後立着的那位綠色衣裙的丫頭:她就是綠蕉。紅裳今兒一早伺候老太太用早飯時,已經得知了。
綠蕉的臉色看起來不太紅暈,心神也有些不寧的樣兒——她正在想心事兒。
綠蕉看着畫兒,心中又酸又澀:如果是自己跪在那裡多好?爲什麼老太太不把自己給老爺做通房呢?綠蕉想到這裡暗暗咬牙:看來自己是料對了,畫兒那個小蹄子原來跟去伺候老爺,就是老太太準備把她給老爺做屋裡人。老爺如果真收了畫兒,那自己等了老爺這麼多年算什麼?難道老爺真得不把當年的一諾當作一回事兒了嗎?那自己以後應該怎麼辦纔好?
綠蕉左思右想焦慮異常。但她是絕不會放棄地:她現在日日尋思地就是。要如何才能讓她地老爺實現對她地承諾。綠蕉看了一眼畫兒。心下忍不住又是一陣酸苦。
綠蕉便不再看畫兒。擡眼悄悄看一眼紅裳。綠蕉除了對畫兒吃味外。也想知道紅裳會不會收下畫兒:如果夫人不收下畫兒。那老爺就算是收了她。她日後也不會見容於夫人吧?如果夫人收下了畫兒。是不是會再容得下自己雖然還不好說。至少能有些希望。
綠蕉收回了看向紅裳地目光。把目光投向了老太太。她輕輕咬了咬嘴脣兒:如果萬一老爺真得不再理會自己。那自己就只能求老太太做主了—老太太想來不會不同意地。
綠蕉跟老太太地時間最久。她當然知道老太太最期盼地事情是什麼了。所以求老太太做主讓老爺收了她。老太太一定會幫她地。
紅裳掃過綠蕉時。看到她臉上神色變換個不停。便知道她心中也在想事情——至於綠蕉在想什麼。紅裳眼下也不及細細思索了:畫兒地事兒迫在眉捷。
紅裳忍不住暗暗連嘆了三口氣兒:綠蕉兒地事兒。她還沒有想到法子處置呢。老太太就又弄出了一個畫兒來。
紅裳現在已經明白,當初自己一進府老太太讓畫兒跟在趙一鳴與自己身邊兒,就是安了讓趙一鳴把畫兒收房的心,只是自己當時沒有猜出來罷了,只認爲畫兒是老太太安排在自己身邊兒的一個眼兒。
紅裳的頭微微痛了起來:趙一鳴在那邊兒幾年,原有兩個通房丫頭的,是他到了任上後收到房裡的。自己嫁給趙一鳴有些日子後才知道,這個時代的男人除了妾以外,還有屋裡人——也就是通房丫頭了。
紅裳很用了些心力,讓那兩個通房丫頭知道:這一輩子就是做上了趙一鳴的妾也不是個好出路,不如出去正經兒嫁個人好。兩個通房丫頭明白過來後,紅裳又與趙一鳴商量了一下:趙一鳴沒有一絲難過,極爲痛快的答應讓那兩個通房丫頭嫁出去,並且所有的事情他也沒有過問一句,都交給了紅裳去辦。紅裳當時也因爲趙一鳴如此痛快先是有一絲高興,後來便又爲趙一鳴如此薄情有些
不過,趙一鳴自與她成親後,沒有再讓通房丫頭伺次,也許他與她們之間本就沒有感情可言?
紅裳當時雖然很擔心趙一鳴地爲人,但也知道通房丫頭是不能留下的,便爲她們各自擇了一門親事兒,厚厚的備了一份嫁妝把她們打發了出去。
紅裳想到這裡,心裡暗歎:打發了那兩個通房丫頭才幾個月的時間?兩個月了還是三個月了?老太太居然就又送來了一個通房丫頭,而且看此事的苗頭,通房丫頭可不僅僅只有眼前這一個啊!
紅裳也不是不明白、不理解老太太的作法,她同時也知道老太爺必也會贊同趙一鳴多幾個通房——趙家至今無嗣啊,在老太爺與老太太心目中,沒有什麼比子嗣更重要。
不行!紅裳當即便在心裡決定好了:不論今天畫兒是以什麼名義跟自己回去,但不論她是做妾也罷,還是做通房也好,自己是絕不能讓趙一鳴當真收了她!除非——,紅裳自己不打算同趙一鳴過一輩子,她纔不會在趙一鳴納妾的事兒上再費半分的心神和精力。
紅裳雖然暗中心念已經百轉,但也不過就是一霎間的事情;她聽到老太太的話後起身,帶着滿臉地歡快笑意兒福了下去:“媳婦兒謝老太太對媳婦兒及我們老爺的關愛!謝謝老太太賜丫頭給我們爲我們分勞!畫兒是老太太調理過的人兒,做事兒自然是沒有錯兒的。嗯——,自今日起,畫兒就是媳婦跟前的一等大丫頭了。”
紅裳地話故意曲解老太太的意思,用話語把畫兒地身份定在了丫頭上,而不是趙一鳴的屋裡人。畫兒聽到紅裳地話後,身形明顯的鬆了一鬆,但立馬又緊繃起來。紅裳知道畫兒這是在緊張老太太地回話兒——看來畫兒並不想做趙一鳴的屋裡人。
紅裳剛剛便有些懷疑畫兒有此心,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如果畫兒無心要做趙一鳴的屋裡人,那畫兒的事情就比綠蕉的事兒可好處置多了。
紅裳壓根兒沒有考慮過趙一鳴有沒有看上畫兒——就算他是看上了,紅裳也要讓他放下畫兒,讓他多看看自己吧,自己纔是他趙一鳴攜手一生、相伴終老的妻子!
忽然升起來的念頭,使得紅裳的臉不自禁的一紅:眼前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呢,自己怎麼就去想些有的沒的!太羞人了。
不過紅裳也只是一閃念,心思便又轉回了眼下的自身的處境上:趙一鳴如果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多些,放在其他女人身上的心思自然就會少些吧?紅裳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也或者是不願意把她與趙一鳴的事情想得太過深入,但這個淺顯的道理她還是懂的。就算是紅裳再害羞,她也不能容趙一鳴看上其他女人並弄到家中來,既然如此,那就讓他看上自己好了!紅裳一咬牙便興起了這個念頭。
在這個時代的大宅院裡,當家作主的是男人——只有抓住了男人的心,女人才能保得自己萬全。紅裳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才決定要讓趙一鳴的心思多留些在自己身上:也許讓趙一鳴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兒吧?
只不過是一想,紅裳便感覺自己的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熱燙,她不好意思之下急忙轉開了心思。紅裳掃了一眼薛家姑娘:老太太幾次說話的時候都看了一眼薛姑娘:畫兒的事情難道同她有關?
想到此處,紅裳不自禁的看向了老太太:就算是與薛家姑娘有關,老太太爲什麼總要看向薛姑娘呢?老太太做得太明顯了,明顯得讓紅裳想不起都不行。
倩芊聽到紅裳答得話後,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兒,又似乎是有些擔憂,總之,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兒了。
不過,倩芊最起碼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小表嫂沒有容人之量,至少她不想讓表哥再有屋裡人——一個通房丫頭表嫂都不能容下,那麼一個妾室,表嫂會容得下嗎?
倩芊的眉頭擰到了一起,偷偷的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兒:自己日後要如何過活呢?倩芊眉頭一擰後,立時警醒的悄悄看了一眼老太太和紅裳,同時她的眉頭又舒展開了,還是一樣兒的平靜、略微帶點兒微笑的神色。
倩芊如此做,不只是怕被人看破心事兒,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因爲她知道,笑容是可以與人分享的,憂愁與傷心只能是一個人的:也就不必讓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