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田是真心感激柳家收留。
可真不是她顧思田惡意揣測,再善良的人都不會放下自家事情,如此細緻入微的去照顧一個外人。
這到底是有人刻意交代還是自己多心?
柳氏背對着顧思田忙碌着。
顧思田雙眼盯着柳氏,卻又似穿過柳氏毫無焦距的看着前方。
按理說新帝就算再忌憚周瑜文,可他藩王的身份擺在那裡,哪是想動就能動的。
可週瑜文爲什麼會死?周家和孟家到底出了什麼事?
在這閉塞的村莊裡,除了奇聞八卦,正經事一件都打聽不到。
自己沒死到底是因爲周瑜文心軟還是肚裡的孩子亦或者是自己命大?
還有那賬本,玉佩……
太多的事情想不通,顧思田腦子越發的疼了起來,剛吃過飯的胃直擰勁。
就在顧思田腦子轉到極限的時候,她的胃也到了極限。
“嘔”的一聲將剛吃過的飯盡數吐了出來。
顧思田吐的昏天暗地,上氣不接下氣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柳氏扔下手中的活,趕忙過來給她一下接一下的順着後背。
最終連飯帶藥吐了個乾乾淨淨,還捎帶着幾口膽汁胃液,發難的胃這才老實下來。
“看這個鬧騰勁兒,準保是個兒子。”看顧思田緩了過來,柳氏也放下心。
顧思田掛着慘白的臉蹲在地上擺擺手,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柳氏看着顧思田可憐的樣子是又心疼又想笑,眯着眼睛遞上一碗水讓她漱口。
“剛懷孕都這樣,想當初我肚裡這個也是折騰的我吃什麼吐什。忍一忍,過了這幾個月就好了。”
顧思田一邊漱口一邊胡亂的點着頭,實在是太難受了,感覺胃都要翻出來了。
坐在牀上緩了一陣,蒼白的臉上才逐見血色。
柳氏熬的藥確實有效,如今顧思田嗜睡的症狀好了很多,整個人也不再是整日都昏昏沉沉。
顧思田心裡明白,自己之前那些症狀完全是那杯“毒酒”的功勞。
一想到那杯酒,顧思田就覺的渾身難受。
柳氏將家裡徹底收拾利索,又安頓好顧思田才離開。
臨走時又是一大堆不放心的囑咐,還說一會兒熬些梅子湯來給她清口。
躺在牀上歇了半晌。之前吐幹了胃裡的水分,梅子湯還沒有等到,顧思田就口渴了。
搖了搖茶壺,空空的。
水都被用來漱口了,家裡的鍋竈還沒有開過火。
站在屋門口盯着摞在牆角的劈柴堆發愣。
在竈臺和劈柴之間掃視了幾圈,顧思田很壯烈的走上前去撈了些柴火和幾根劈柴。
青煙嫋嫋升起,越來越多,越來越濃。
而煙囪卻依舊靜靜的杵在屋頂上,俯瞰着從房門內涌出的滾滾濃煙。
“咳咳咳……”終於忍無可忍的顧思田衝出堂屋。
貪婪的呼吸着新鮮空氣,眼角掛滿了被煙燻出的淚痕。
前世有煤氣,今世有下人,顧思田對於鍋竈的理解僅限於看的基礎上。
擰着眉咬着後槽牙,顧思田捂着口鼻義無反顧的再度衝了進去。
水不喝了,可這火得滅啊,再把房子點了就不划算了。
顧思田剛進去,矮牆上一個健碩的身影突然竄出,極速衝入了屋內。
將人強拉了出來,男子緊蹙雙眉滿眼焦急的喝問:“怎麼回事。”
顧思田被突如其來的人嚇了一跳。
胳膊也被攥的生疼,掙扎了兩下沒掙開,頓時火了。
“幹什麼,你放開我,我生個火礙着你什麼事了!”
“生火?”男子愣怔了一下,又擡眼看看屋內,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
像被觸電一般猛然鬆開了鉗着顧思田的手,臉上瞬間冷靜了下來。
“不好意思,我以爲……着火了。”男子有些侷促的說道。
顧思田臉色騰的一下就紅了,這人丟大發了。
當下火氣全消,只微微有些羞憤。
“沒關係,我……不太會用竈,本來想燒些水來着……”再往下顧思田說不下去了。
“唔。”男子只淡淡的應了一聲,蹙眉打量冒着濃煙的屋子。
顧思田袖口領口裙角都是木灰,頭髮也有些散亂。
此刻正掛着一張花貓臉乖巧的站在門口,還時不時向屋裡張望。
男子手腳非常利落,看得出是常幹活的。
他只是在顧思田的那堆廢柴上加了一把柴火,又捅咕了幾下,跳躍的火苗就那麼騰騰冒了出來。
顧思田看着覺的很神奇,只是那麼簡單幾下便讓奄奄一息的爐竈起死回生。
開窗放煙,收拾竈臺,清掃地面,一切都是那麼盡然有序。
不肖片刻,屋子收拾好了,水也燒開了。
“好了,去洗洗臉收拾一下吧。”
男子走到顧思田身邊,也沒擡眼看她,垂目將捲起的袖口放下。
“謝謝小哥,不知小哥怎麼稱呼?”畢竟幫了自己,出於禮貌顧思田問道。
“在下衛陵,就住姑娘隔。”說罷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要走。
此時,顧思田才發現大門依舊完好的反鎖着
“你……跳牆?”顧思田撇了一眼半人高的牆頭。
衛陵本能的停下腳步,聽到顧思田的話後,雙耳動了動泛出一片紅暈。
“是在下逾越了,還請娘子贖罪。”
顧思田急忙擺手,她知道一時情急越牆而過也是爲着自己好。
“不礙的,衛公子也是好意,是我唐突了。”
顧思田打量着衛陵,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個半頭,且身材健碩。
雖一直低着頭,但卻看得出五官棱角分明,蜜色的皮膚更趁出男子的陽剛之氣。
從始至終,衛陵沒有擡頭看顧思田一眼,這讓她覺的衛陵確實像個老實人。
“在下顧思田,今日之事還要謝過衛公子。”顧思田說着就要屈膝行禮。
衛陵此刻才擡起頭來,有些受寵若驚的後撤了半步。
朗眉星目,鼻庭脣薄,算得上儀表堂堂君子之相。
顧思田只擡眼一撇,便不再言語。
“娘子言重了,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也不必叫我公子,直呼姓名便可。”
衛陵說罷又往後撤了兩步。
“在下告辭,如有需要招呼一聲便可。”
話音未落,人便已經轉身離開,頗有些落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