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子滴在水中,沉在碗底,一點點擴散在水中。
不理會手指上的傷口,楚亦軒拉住楚捷的小手,用鋒利的小刀劃破手指,讓鮮血溢出,滑進碗中。
疼痛讓楚捷蜷縮了一下,想縮回手,但被楚亦軒強硬的拉着並未成功。他憋着嘴,淚珠在眼眶中晃來晃去,硬生生忍着沒流下來。
楚亦軒從宮人手中接過錦布和藥,低頭細心的給楚捷擦傷口上的血跡,抹上傷藥。
“疼不疼?”楚亦軒柔聲道。
楚捷仰着小臉,搖搖頭,語帶哭腔:“不疼。”
碗裡的血珠在楚亦軒低聲的嘆息中,緩緩溶在一起,變得密不可分。
“這樣的結果你們滿意嗎?”楚亦軒沉着臉問道。
幾位大臣反應過來,齊齊跪地道:“臣等有罪!”
“行了行了,別跟朕來這一套。”楚亦軒面色一緩道:“你們大都是跟着先帝的老臣,朕敬你們爲朝廷操勞這麼多年,才任你們胡鬧到這等地步。但這種事只此一次下不爲例,誰都不準再拿這件事再做文章。”
“臣等愚昧,誤信奸人讒言,請皇上責罰。”大臣們連忙道。
“念在你們此舉也是在爲了大楚,忠心可鑑,此事就此作罷。”楚亦軒揮揮手,吩咐道:“時辰不早了,送各位大臣回去。”
“臣等告退。”大臣們行了禮,在太監的帶領下迅速退去。
楚亦軒拉着楚捷的手,見他眼中遮掩不住的陌生與戒備,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痛楚。
“父皇帶你去找母妃可好?”爲了安撫楚捷,楚亦軒道。
“好。”楚捷點點頭,脆生生說道:“謝謝父皇。”語氣客氣而疏遠。
此時正值傍晚,二人到了錦竹宮,便被賢妃留下來一同用晚膳。楚捷高興不已,這些天因着賢妃被困的原因,他很少見到她,心中甚是想念。楚亦軒見母子二人都喜笑顏開,亦是開心不已。這兩天賢妃對他意外的溫柔,彷彿回到了三年前兩人海誓山盟的時候。
燈光灼灼,照亮整個內室。
楚捷熟睡在牀榻之上,嘴上不住的小聲嘀咕着,也不知在說什麼。
賢妃小心翼翼的替他掖了掖被角,眉宇間滿溢溫情。
“這小子,今天在殿上不哭不鬧什麼懂事,你教得很好。”楚亦軒輕聲道。
“噓。”賢妃搖搖頭,湊到楚亦軒耳邊道:“亦軒,讓捷兒好好睡覺,我們出去聊。”
聽到她叫亦軒而不是皇上,楚亦軒整顆心都軟了,柔聲道:“好,我都聽你的。”
賢妃輕笑一聲,轉身拉着他往門外走。
吩咐宮人在遠處候着,楚亦軒與賢妃坐在一處小亭子中,兩個人一同品茶賞月。
亭子臨水,水清澈見底,月亮映在水中,彷彿天上一個地上一個,兩相呼應,恍惚中都忘記了是水中有月還是天邊有月。
“你看這月亮,天上一個水中一個,正好湊成一雙。豈不正如你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楚亦軒望着美麗月色,笑道。
“淨會瞎說。”賢妃反駁道:“天上的月亮是真的,水中的只是影子,一碰就碎,哪能一樣?”
楚亦軒深情的望着賢妃道:“你說月亮在水中,我卻覺得這月亮藏在心裡,既然藏在心裡怎麼會一碰就碎?”
賢妃羞袖了臉,嬌嗔道:“當了皇上還這般油腔滑調。”
“油腔滑調總比像木頭那樣,什麼話都不會說要好上很多。”楚亦軒笑嘻嘻道:“起碼能哄你開心。你開心了,我也高興,何樂而不爲?”
賢妃伸手輕輕戳了戳楚亦軒的額頭:“就你能說。”
楚亦軒抓住她的手,輕輕一吻道:“我要是不會說話,當初也拐不了你來宮裡陪我。”頓了頓,他又道:“這三年苦了你,日後我一定好好補償。”
“說什麼補償不補償的,你又沒欠我什麼。”賢妃有些不自在的說道:“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還老提它幹什麼。今晚夜色這麼好,說些可心的話不是更好嗎?”
“對對對,是我糊塗了。”楚亦軒連忙道:“不提這些,我們說說別的。”
賢妃爲他倒了一杯茶,道:“自罰三杯如何?”
“喝了多晚上就睡不着覺了。”楚亦軒笑着說完,還是喝了賢妃倒的茶。
“睡不着就不睡了。”賢妃柔聲道:“今晚,我想讓你陪陪我。”
“我……我這不是在做夢吧。”楚亦軒放下茶杯,滿臉不可置信道:“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賢妃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種羞人的話,說一遍就已經夠了。”
“夠了,夠了。”楚亦軒咧嘴笑着:“有你這句話我就明白了,你不用再說第二遍。”說完,拿起茶壺又給自己倒了杯溫茶,一口飲下。
“瞧你這樣子。”賢妃望着他手足無措的模樣,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楚亦軒怔怔的看着她的笑顏,情不自禁道:“你還是那麼漂亮,讓我都捨不得移開眼。”
“你的嘴還是那麼甜,淨挑好聽的說。”賢妃笑彎了眉道。
“我說都是實話。”楚亦軒正色道:“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心實意,不是甜言蜜語,更不是謊話。”
賢妃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莞爾一笑道:“我知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你相信?”楚亦軒眼睛一亮:“你原諒我了?”
賢妃笑笑,主動拉着他的手道:“你我都做了許多錯事,浪費了很多時間。我已經想通了,與其沉溺在過去,不如忘記它重新開始。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暫,若是不好好珍惜現在,等失去了再後悔可就什麼都晚了。”
楚亦軒回握賢妃的手道:“我絕不會讓你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