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踉蹌蹌往山下走,邊晨晨腦袋渾渾噩噩,只知道自己要離開陶家,離開落華山。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今後的生活該怎麼過。等人清醒過來,已經到了山下路口處。
“姑娘,你沒事吧?”守路口的士兵見邊晨晨面色不對,上前詢問道。
“沒事。”邊晨晨搖搖頭,左右望去,路旁渺無人煙。一瞬間心裡泛起失落,也不知是爲什麼。背後的包袱似乎比想象的重,壓得她站在原地走不動。
大半夜從山下匆匆下來,士兵不用猜也知道定是發生了事情。但見邊晨晨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也都識趣的沒再問,繼續站在原地守着路口。
站了半晌,直到被風吹得直髮抖,邊晨晨才發覺有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需要解決,那就是她今天晚上住哪裡?現在正是半夜,周圍沒個住所,難不成她要一個人在山林裡住一夜?
驀然想起曾經去過的木屋,邊晨晨剛想去那裡,但仔細想想,又發現木屋離她距離太遠,走過去恐怕天都亮了。現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要麼自己在山林裡住一夜,要麼回落華山上。
邊晨晨回頭看了看傲然挺立的落華山,嘆口氣。不管失敗或者成功,陶家都幫了她不少,她心煩意亂想也沒想就收拾包袱匆匆下山,完全忘了跟陶家說句道別的話。現在再上山去找他們,她實在做不出來。
那,住林子?
憶起在從前的經歷,又瞄瞄黑漆漆的山林,邊晨晨抖了抖,寧願在這裡站一夜,也不願意去林子裡休息。
又待了片刻,邊晨晨受不住冷,咬牙想住山林就住山林吧,要是再站下去,都要凍成冰棍了。她下山的時候匆匆套了件外套就出來,包袱裡裝的是楚淵給她的東西,沒有衣服。現在就算再冷,也要挨着。
走了兩步,瞄到路口守着的士兵,邊晨晨想了想,走到他們面前,問道:“附近有沒有客棧?我想找地方休息。”
士兵知道邊晨晨是陶家的客人,覺得她非富即貴,也不敢得罪,便指着往皇城去的路,老老實實的說道:“前面不遠處有一間客棧,姑娘可以去那裡投宿。”
邊晨晨望了望來路,點頭道了聲謝。她不想回皇城,不過先在客棧裡住一夜,等天明瞭再離開也沒什麼。於是頭頂繁星,腳踏月影,邊晨晨揹着包袱朝來時的路走去。
已是深夜,客棧關了門,店小二收拾完周圍,見那位衣着華麗的男子仍在喝酒,搖搖頭準備睡下。
自打昨天來了之後,這人就抱着酒壺不停的喝,簡直像是喝水一樣。他身邊的人勸了他,可是沒勸住,又不能強行奪取他手上的酒,便只能任由他喝下去。
因爲迎來送往的都是達官貴人,鉅富大商之類的,所以店子裡的東西都不便宜,尤其那人喝的酒,上好佳釀,二兩銀子一小壺,喝不了一會兒就沒了。
店小二掐指算了算,嘖嘖嘴。短短兩天這人就在他們店裡花了不下兩百兩銀子。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來店住的人大多出手闊綽,但像這位花錢如流水似的,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喝這麼多酒,要不就是嗜酒如命之徒,要麼就是遇到傷心的事。店小二瞄了瞄那人,這個看樣子也不像嗜酒的人,應該是遇到什麼傷心事。難不成是因爲沒見着陶家的人,祈求無果?沒見着就沒見着,至於這麼傷心麼。
砰砰砰——
就在店小二胡思亂想的時候,傳來敲門聲。他怔了怔,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要投宿?雖然有些納悶,還是認命的上前把門板挪開。
“店家,還有空房嗎?”邊晨晨站在門口問道。
“有,有。”見是個姑娘,店小二放下戒心,讓開身體道:“姑娘這邊請。”
還沒走兩步,他就被人推到一旁,睜眼再看,發現剛進門的姑娘被那個整天喝酒的客人緊緊抱着。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在所做夢吧,我一定是在做夢。”楚淵抱着邊晨晨,低喃道。
刺鼻的酒味薰得邊晨晨直皺眉,她推了推楚淵沒推開,便仰頭看着楚淵道:“你不是回府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彷彿沒有聽到邊晨晨的話,楚淵只顧得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嘴上自言自語道:“就算夢,我也很開心。”
“喂!你放開我!”邊晨晨本就心情不好,被楚淵摟得快喘不過氣來,自然更是怒火直升:“楚淵!放開我!”
楚……楚……楚淵?!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是本朝慶王爺的名字吧!一旁的店小二張大嘴看着兩人。
“晨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把你關在院子裡一輩子陪着我。”楚淵兀自抱着邊晨晨,嘴中全是酒氣:“可是你要離開,我不能勉強你,我還要送你走,親眼看着你上山。我心好痛,從來沒有這麼痛過。你回來好不好?”
果然是醉酒的人,這麼肉麻的話也能說出來。邊晨晨抖了抖,揚手毫不客氣的甩了楚淵一個耳光,道:“這下,你清醒了吧。”
竟然打慶王爺?店小二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眼前發生的事都不是真的。
楚淵晃了晃腦袋,清醒了一點。
“邊姑娘,你怎麼在我面前?”說話時,他還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眉頭微皺,才確定眼前不是夢,是真的。
哭笑不得的看着楚淵,邊晨晨平復了心情,儘量用淡然的語氣說話:“陶然送我回去,但是失敗了,於是我就下山了。”
“失敗了?”楚淵臉上露出遮掩不住的喜色:“也是就說你回不去了?”
“你很開心嗎?”邊晨晨惡狠狠的說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可惡,我都沒有家了,你還這麼開心?!我看錯你了!”
楚淵將邊晨晨攬在懷中,輕輕道:“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你想打我想罵我都好,別憋在心裡。”
這話一說,邊晨晨眼淚就淌了下來。她一直裝作很堅強,即使知道回不去了,也不放棄希望。但是見到楚淵,突然發現在自己很脆弱,只想撲到他懷裡大哭一場。
“我沒有家了。”邊晨晨擡頭,淚眼婆娑的說着:“那邊的我已經死了,我沒有家了。”
雖然不太明白邊晨晨在說什麼,不過楚淵還是溫柔的抱着她,正色道:“不要怕,你沒有家,我給你一個家,只要有我在,你就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