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總有些人是睡不着的。
碧落看着窗外的弦月,心裡卻比那清寒的月光更加冰冷。她知道,她不該責怨尹雲初,也不能對風含影心存幻想。可人的情感又如何能受自己的控制,越是壓抑,它反越洶涌起來。
她甚至要咬破自己的脣才能將那個名字絞碎在自己嘴裡,然後刻意不看辛梓把他當成她心裡一直藏着的那個人。
世界顛倒着、旋轉着,伴着痛苦和歡愉將她的人生徹底粉碎。
當她以爲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辛梓緊緊地扣着她的十指倒下,把臉埋進她的發間粗重地喘息着。那一刻她聽見自己的心“嘩啦”一聲碎了,風含影的身影就像一顆衝破了殼的青苗,瘋狂地在她的破碎的世界裡長高長大,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快要爆裂開來。
“碧落,放下,碧落,你不可以這樣!”
碧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不明白爲什麼她在屬於另外一個男人之後,她對風含影的癡念卻更加瘋狂起來。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她沒有資格嫉妒,她現在的一切都是尹雲初給的,可她就是壓抑不住自己心裡翻騰的惡念。
“你心裡有什麼放不下的事嗎?”辛梓的聲音從她的發間悶悶地傳出。
“什麼?!”
碧落幾乎驚跳起來,卻因爲他太重而沒能動彈分毫。
辛梓半撐起身子來看着碧落,直到這時兩人才仔細的看清楚對方的樣子,兩人的眼神都不冷,但也不熱。
“張開嘴”辛梓皺了皺眉,舉起右手說。
碧落想風含影似乎也總是喜歡皺眉,特別是在他見不着尹雲初的時候。於是她也不問爲什麼,只是依言張開了嘴巴。一個剛剛連清白都失去了的女人,還有什麼好矯情的。
辛梓姆指在食指上一彈,食指上便泌出一顆鮮紅的血珠,他把血珠彈進碧落的嘴裡說:“我和暖暖的功法和別人不一樣。你的心裡有雜念,和我在一起很容易受到影響。不過我從小在暖暖特製的藥水中浸泡,所以
我的血液可以化解你身上的這種影響。你放心,對你有益無害。”
碧落抿了抿脣,許久才說:“謝謝公子。”
說話間,她覺得自己心裡那些讓她快要控制不住的念頭,也消減了不少。
辛梓不落痕跡地拿過自己的衣服穿上,聽見碧落要起來又迅速回身按住了她,然後揚手在她小腹點了幾處穴道,碧落頓時覺得有些什麼東西離開了她的身體。在宮裡久了,她雖沒經歷過,也知道辛梓這是在幹什麼,眼中不禁升起一股悲涼。
“因爲這次是解毒,所以……”辛梓撓了撓頭,有些吞吞吐吐的。
碧落低下頭一邊穿衣服一邊說:“我知道,我不會要公子負責,也不會告訴妹妹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辛梓急了,他有些魯莽地撩開被子指着牀單對碧落說:“你看看就知道了,如果有孩子,這個孩子也是不能要的。”
碧落回頭一看,牀單上的斑斑落紅裡,夾雜着些許黑色的絲網,看起來很是詭異。
辛梓扭捏地捌開頭說:“這是另外一種毒,還沒有解,所以我才那麼做。你放心好了,這次我回去一定和暖暖說,儘早讓你過門。雲初說,這也是暖暖的心願。”
又是雲初說和暖暖說。
碧落敏感地看了辛梓一眼,心想他和尹姑娘之間的關係只怕不簡單。也對,像尹姑娘那樣的女子,就算她這個女人看了都心動,更別說他是男人。她遇到尹雲初,註定她生命的每一個男人都會和尹雲初有關係,這究竟是她的幸運還是她的不幸。
“一切權憑公子作主”碧落低眉順眼地回答,還是一遍遍地告誡自己不要不平,不要嫉恨。
辛梓想着自己對尹雲初的承諾,又刻意百般討好了碧落一回,才悄悄離開鳳臨樓,趁着夜色遠循而去,尋第二味解毒的解藥去了。
“皇上!”
一個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在窗外響起,原本看起來睡得十分的酣熟的玄帛驟然睜開了他墨如寒星的雙眼。他小心看了
看懷裡呼吸均勻的尹雲初,極爲小心地起身穿好衣裳,然後對窗外那個聲音尋了過去。看其身形,竟然和辛梓相差無幾!
“查到了嗎?”玄帛隱匿在一塊假山石的陰影裡。
另外一道身影半跪在更黑暗的地方答:“查到了,毒是蘭妃娘娘宮裡的人下的。但這個人似乎和琪妃也有些關係,所以一時無法斷定真正的唆使人。而且,屬下還發現一個很費解的情況。”
玄帛眼中射出無限殺氣:“是不是宮裡所有娘娘似乎都有關聯,無論牽動哪一個,都要連帶出其她的人?”
“是!”那黑影人語氣中明顯有些詫異,又很是羞愧。皇上不愧是皇上,他早就知道了的事情,自己竟然才發現。
“看來朕只有把她先送出宮去了”玄帛喟嘆一聲,冷冷地說:“你去把蘭妃和下毒的人一起處理了,朕以後不想在宮裡見到或聽到有關他們的任何消息。”
“是!”
那黑影人應了一聲,連周圍的花葉都不曾驚動就掠走了。
玄帛緩緩從假山石的陰影裡走出來,擡頭看了看朗朗夜空中的半彎弦月,脣邊浮起一抹高深莫測的輕笑,眼中寒芒如箭——風?既然在宮裡不能讓你顯露蹤影,那就在宮外將你挖出來!
冷笑着縱進雲繡宮的寢宮內,玄帛又隱匿了自己身上那逼人的鋒芒,變回那個在一般江湖高手面前來說武功平平的大錦皇帝。
牀塌上,尹雲初安睡如初,她美麗安寧的睡顏在這樣的夜裡看起來更加扣人心絃,引人入勝。
玄帛伸手從袖子裡拿出一筒類似火摺子的東西吹燃一些,在尹雲初的鼻子前繞了兩繞。甜夢香雖然有些迷幻的效果,但它並不是情藥,不會對人體產生什麼影響,只是讓人睡得更香甜些。
片刻後,尹雲初的臉頰就微紅了些,顯然已經進入了某種夢境。玄帛伸出手去,她也主動地抓着他的,然後把自己依偎過來。
只有這種時候,她才願意這樣毫無顧忌地貼近他,溫暖他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