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愛情?”玄帛滄然苦笑了一聲又問:“那爲什麼,當看到與她長得相似的人,心裡卻會痛?依然會覺得放不下?”
尹雲初匍匐在地上的手掌微微彎曲了少許:“如果草民之前沒有得到過死去的那個人,當草民再看到與她死得像的人之後,草民的佔有貪念會再度暴漲,甚至會變得比以前更加強烈,這依然不是愛情。愛情是兩情相悅,是你情我願,是隻存在於兩個人之間的一種感情,它不會被任何力量束縛。”
“包括皇權?”玄帛這次終於轉頭看向了尹雲初。
尹雲初斬釘截鐵地回答:“是的,包括權利、名譽、財富、身份、年齡、國界,這些在真正的愛情面前都形同於虛設。”
聽了尹雲初的話,玄帛似乎陷入了沉思。
好半晌後,他突然貌似隨口地問了一句:“那你尋到了嗎?”
“噯?”尹雲初差一點就趴在地上睡着了:“我?不、不是,草民……草民已有妻室。”
“你覺得朕是個可憎之人嗎?”玄帛淡淡地笑着看着尹雲初,目光真誠地說:“朕知道你明白朕說的到底是什麼?你不用害怕,今夜的話你只要不透露出去,朕這一生都不會因此而責罰你。所以,朕今夜也只要聽真話,不要你的阿諛奉承。”
尹雲初跪伏在地上,努力地擡着頭研究玄帛的眼神和表情,心裡在懷疑他這句的可信度。
“噢,對了!”
玄帛自嘲地搖了搖頭,親自起身走到尹雲初身邊扶起她說:“平日裡聽人跪着說話習慣了,竟忘了讓你平身。跪了這許久,腿麻了吧?”
說着,他竟要伸手去替尹雲初揉腿。
尹雲初趕緊掙扎着往後蹭了一步,擋住玄帛的手說:“皇上,這使不得!草民乃是卑賤之人,怎能讓皇上如此?”
“正如你在詩中所說,‘千金散盡還復得,知己一個也難求’。這深宮內院,看起來什麼都不缺。朕擁有萬里江山,振臂一呼風雲變色。可朕唯一缺少的東西,
朕相信你有,但你願意給朕嗎?”
尹雲初還是不太相信地看着玄帛問:“您要讓草民做您的,知己?”
“嗯”玄帛輕輕眨眼點頭。
“可……”尹雲初搖了搖頭說:“皇上,其實平心而論,您在草民的心裡並不是一個難以理解的兇殘之人。您不過是因爲太過執著而忘了自我保護;以前的您只看到了由幻象編織出來的美麗結果,卻忽略了滿布荊棘的道路。但從您踏上了這條路的那一刻開始,您就註定了高處不勝寒的命運,不是嗎?任何能和您並肩站在一起的人,就算您能給她再好的保護,她都會被凍死的。”
“就算朕傾盡全力也不可以嗎?”玄帛落寞地問。
尹雲初目光溫柔似水地看着玄帛,反問道:“在您的身邊該如何生存,這種規則您不是應該比草民更清楚嗎?”
玄帛點頭:“是啊,朕看起來雖然貴爲一國之君。可現在朕身邊的一草一木,甚至都不能完全由朕來決定,總會有一些莫明其妙的人,籍着各種各樣的藉口除掉朕的心頭愛。尹雲,你是朕所見過的人裡面,最聰明的一個人。可是,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太過於聰明瞭,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尹雲初渾身一哆嗦:“皇上,您該不會……?”
“呵,朕金玉言,又豈會做那等言而無信之事?只要你不想死,你的腦袋就會一直穩穩的呆在你的脖子上!”
玄帛淡淡地笑着替自己倒了一杯酒,輕輕地捏着杯口慢慢旋轉。
“皇上,都這麼晚了,您看……”
“尹雲哪”幾乎在尹雲初開口的同時,玄帛突然又看着她說:“聽說你很會即興賦唱詩歌,如果你能將朕今夜的心境唱出來,朕就賜你一次不死的機會,如何?”
看來,你還是打算要殺我,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吶!
尹雲初抿了抿脣,略想了一下,輕輕唱道:“紅塵自有癡情者,莫笑癡情太癡狂。若非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問世間情爲何物,只教人生死
相許,看人間多少故事,最銷魂亦梅花三弄。”
“呵,好,果然玲瓏剔透,善解人意!”
玄帛說着擱下酒杯,起身走出艙外,看似悠閒地向湖面上撫了撫手,小船便盪悠悠地向岸邊靠了過去。
直到上岸時尹雲初也沒搞明白,他上岸前說的那句話到底是誇她還是在說反話?
“皇上”千公公見玄帛和尹雲初上了岸,趕緊迎了上來。
玄帛像沒發現千公公探究的眼神一樣,淡淡地丟給千公公一句話:“千德,朕乏了。一會兒你替朕送尹雲去雲繡宮安歇罷!”
“喏!”千公公低頭回答的時候,不由得驚異地看了尹雲初一眼。
聽到玄帛安排自己住進雲繡宮,尹雲初不禁想起進宮前,碧落那句沒說完的話:“尹姑娘,如果皇上真的安排你住進雲繡宮,那你……”
可玄帛根本給她抗議的機會,把她丟給千公公後,他便自顧自地走了,好像她跟他什麼關係也沒有似的。
看他的態度,尹雲初根本不覺得他對自己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可是,他竟然讓她住進雲繡宮,這又分明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得出來的事。
“唉,這個帥哥皇帝真的很不好對付啊!他根本就沒按常理出過牌!”跟在千公公身後,尹雲初不禁有些頭痛地撫額。
跟他玩心計,簡直就是在霧裡跟人玩捉迷藏,他根本就不給你看清他的機會,更別提抓住他。
“砰!”
“哎呀!”
“尹二公子,您沒事兒吧?”千公公扶着不小心撞上自己後背的尹雲初,神色很是緊張地審視着她,臉上有如臨大敵般的惶恐。
尹雲初揉了揉幾乎被撞塌的鼻子,搖頭說:“我沒事,就是不小心踢着石子絆了腳。公公,您怎麼突然停下了?”
“到地兒了呀!”千公公說這話的時候,似乎還有些嗔怪的意思。他那樣子好像是在說:“你看看這是哪兒,你怎麼能連這兒都不認識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