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不等他話音落地,便聽到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眼前人影一閃,楚凌雲的聲音已經響起:“琉璃!你怎麼樣?”
端木琉璃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見那黑衣人提氣縱身,嗖的自窗口穿了出去,瞬間蹤影不見。她不由笑笑:“果然還是狼王威名赫赫。”
“你還說?”看到她渾身的鮮血,楚凌雲怒不可遏,“等會兒我再跟你算賬!來人!”
喝聲中,他一把抱起端木琉璃來到內室,輕輕把她放到了牀上。秦錚早已準備好熱水、毛巾、藥物,一股腦地送到了牀前。
楚凌雲早已點了她傷口附近的穴道,一邊將她的外衣解開一邊咬牙:“疼就忍着些,不準叫!”
端木琉璃眨眨眼:“我受了傷誒,你要不要這麼兇?等下!”
她突然一把抓住楚凌雲的手,楚凌雲一臉想要殺人的表情:“這個時候你還想怎麼樣?”
“我裡邊什麼都沒穿。”端木琉璃又眨了眨眼,笑得十分欠扁,“你確定要把我脫光給這麼多人看?”
此時楚凌雲身後已不只是秦錚一人,狼燕等人也早已趕到,各自大氣不敢出。一聽這話,五人居然刷的一下齊齊背過身去,楚凌雲才冷哼一聲:“滿意了吧。”
端木琉璃笑笑,鬆開了手。不過因爲她的提醒,儘管已經無人看到,楚凌雲的動作還是有所收斂,只將外衣褪到了她的雙肩以下。看到那個將她的身體直接洞穿的傷口,楚凌雲臉上又是殺氣翻卷:“琉璃,我好想揍你!”
端木琉璃笑笑:“我沒事……”
“沒事我給你揍出些事來好不好?”楚凌雲一邊咬牙說着,一邊麻利地替她清洗着傷口,“萬一傷筋動骨,你知不知道那是一輩子的事?”
“怎麼會,我有數,”端木琉璃彷彿做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得意地笑着,“我故意避開了所有要害,這傷口看起來雖然嚇人,其實只不過是皮肉傷而已,休息幾天就會沒事的。”
雖然知道她說的是實情,楚凌雲還是抽空冷冷地看她一眼:“別以爲我會就這麼算了,等你好了我再好好跟你算算帳!”
好不容易將傷口清洗乾淨,又上好藥包紮起來,楚凌雲才吐出一口氣,吩咐狼燕取乾淨的衣服過來。
狼燕忙不迭地從櫥子裡拿了一套乾淨衣服,湊過來小小心心地問道:“王爺,我、我來吧?”
楚凌雲居然沒有反對,站起身讓到了一旁。狼燕鬆了口氣,趕緊湊到牀前:“王妃,我來幫你換上。”
“我自己可以。”端木琉璃笑笑,支撐着起身將乾淨的衣服換好,這才重新躺下去,“好了。”
等狼燕將牀前收拾乾淨,楚凌雲才重新落座,臉色陰沉得賽過窗外的夜色:“很好,那麼現在咱們開始算賬。”
端木琉璃皺皺眉,很委屈:“你說等我好了再跟我算賬的。”
“我等不了了!”楚凌雲冷冷地回答,“我問你,黑衣人進來的時候,你還能說話嗎?”
端木琉璃乖乖點頭:“能。”
“那你爲什麼不叫?”楚凌雲冷笑,“不會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吧?還是你想證明你的本事足夠大,完全不需要我?”
端木琉璃笑笑,神情間卻很認真:“對。”
楚凌雲怒氣一窒:“對?端木琉璃,你什麼意思?”
端木琉璃又笑了笑,轉頭吩咐:“秦錚,你們先回去歇着吧,我跟凌雲說說話。”
秦錚有些遲疑:“王妃,你們……”
“沒事,乖。”端木琉璃朝他揮了揮手,“凌雲很生氣,我哄哄他就好了。”
秦錚這才點頭,帶着狼燕等人退了出去。端木琉璃收回目光,主動往裡挪了挪:“陪我躺會兒?”
楚凌雲盯着她,不動,也不說話。端木琉璃抿抿脣,突然擡手捂着傷口一聲低吟:“嗯……”
“琉璃!”楚凌雲瞬間撲到近前,“痛得厲害?我看看是不是又裂開了!”
端木琉璃得意地微笑:“是很痛,你不理我,我心痛。”
楚凌雲動作一頓,嘆口氣上了牀,輕輕將她摟在了懷中:“琉璃,你剛纔那句話太傷我,我心痛纔是真的。”
端木琉璃搖頭:“我那句話並沒有你認爲的那種意思,當那個黑衣人進來時,我既可以呼救,也可以啓動機關自保,你知道我爲何沒有這樣做?”
楚凌雲既然敢把端木琉璃一個人留在這裡,自然是因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端木琉璃對氣息極爲敏感,可以比任何人更快地覺察到有人靠近。只要她啓動機關,浴池底部就會打開,讓她瞬間掉入密室,而密室的入口也會緊跟着關閉,只要爭取片刻的時間,楚凌雲等人便可趕來救援,可保萬無一失。
一時之間不明白她的意思,楚凌雲搖頭冷哼:“你不是說了嗎?是爲了證明你本事夠大,完全不需要我。”
端木琉璃微笑:“別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琅王府內有機關,但是別處沒有,是不是隻要離開了王府,我就只能任人宰割?若是如此,我豈不是隻能成爲你的累贅?”
楚凌雲皺了皺眉:“可是琉璃,你……”
“我知道,”端木琉璃溫和地打斷了他,“你想說我從來不是你的累贅,是不是?可是我不想這樣,你是做大事的人,既然有資格站在你身邊,我就必須能夠自保。如果必須由你守在身邊我纔是安全的,就算你心甘情願,我也無法心安理得。”
楚凌雲目光微閃:“所以你就用這樣的法子來證明,你是可以保護自己的?”
“是,”端木琉璃點了點頭,“相信你也看的出來,那個黑衣人算得上是個高手,但一樣中了我的計,足夠他喝一壺了!這至少可以說明,無論在任何地方碰到他,或者與他級別差不多的敵人,我不會有性命之憂。”
楚凌雲仍然眉頭緊皺:“但你用這樣的法子來證明,付出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端木琉璃倒不以爲然:“要想得到,必須先付出,何況就算我真的打不過他,依然可以啓動機關自保,怎會輕易冒險?別人或許不在乎,我自己覺得我這條命金貴着呢,無論任何時候都要以保住這條命爲第一選擇。”
一聽此言,楚凌雲終於:“琉璃,這正是我想跟你說的話,無論任何時候,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保住你的命,否則……”
端木琉璃揚起臉看着他:“否則怎樣?”
楚凌雲依然笑着,語氣卻出奇的認真:“否則我會殺光那些害你的人,然後去陪你。”
“我不要,”端木琉璃搖頭,“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那麼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把我那份也活下來。”
楚凌雲手臂一收,更緊地摟住了她:“我們不說這些,而且我相信我們會一直好好活着,因爲只有你陪着我,我纔是真正地活着。”
換言之,沒有你,我就只能是行屍走肉。
端木琉璃只覺心中浮上一絲酸楚的柔情,主動擡起胳膊摟住了他的腰,趴在他的懷裡柔聲說着:“凌雲,不必爲我擔心,我也不想讓你爲我分心,你只需要把心思放在你最應該做的事上就好。”
楚凌雲聞言,哧然一聲冷笑:“你覺得你這個樣子我就不會分心?我會覺得更舒服?我還有心思去做別的事?琉璃,我寧願爲你分心,也不想看到你被任何人傷害。”
端木琉璃不由吐了吐舌頭,有些討好地說道:“這次的手段的確不夠高明,很有幾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意思,但他的身手實在太高,我若不用這種玉石俱焚的打法,恐怕真的不是他的對手,下次我會想些更好的法子。不過沒關係,他也好受不了,我給他下的是秦錚給我的劇毒鬼見愁。”
“鬼見愁?”楚凌雲臉上的神情終於緩和了幾分,“這還差不多,至少算個不賺不賠。”
其實鬼見愁並不像楚凌雲說的那樣簡單,一旦中毒便會渾身痛癢不堪,即便立刻服下解藥,接下來的一個月也必須連腦袋一起浸入水裡,只能口含一根伸出水面的管子透氣,直到藥性消退。否則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便會奇癢入骨,任你功力再高都忍受不住,即便把全身的肌膚都抓爛了也無法緩解。
還有,即使服下解藥,也必須運功將毒逼出體外,否則一旦毒素深入臟腑,那就不只是肌膚了,連五臟六腑都會癢了起來,讓你恨不得剖開肚子,把那些臟器拿出來撓個痛快。
自然,沒有人能夠連續在水中泡一個月還安然無恙,所以每泡一段時間就必須出來透透氣,但又會立刻因爲那種奇癢生不如死。曾經有一箇中毒者,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折磨而乾脆自殺身亡。
一個月後,此人的功力也會大大受損,至少要減少三四成,必須經過數年的修習才能夠慢慢恢復到原先的水準。
換句話說,端木琉璃付出的代價雖然大了些,但是比起那黑衣人即將遭受的折磨,她受的這點皮肉傷簡直就不算什麼。何況她還巧妙地避開了所有的要害,頂多就是流點血、受點疼而已。若非如此,楚凌雲怎會輕易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