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該死的畜生!”清和有些後怕和憤怒的咒罵,“我要宰了它們!”
他曾經躲在一條貨船中從東周逃到大燕,一路都躲在船艙底部,並沒有見過大海中的恐怖生物,他和旁人一樣,初見這些逆戟鯨,腳下踩的又不是地面,所以有些不知所措。早知道這些畜生敢襲擊姐,他早該動手一劍一劍把它們都殺了。
“別衝動,商隊的人沒動手,肯定有什麼忌諱,我們還是靜觀其變的好。”映初道。
她之所以一直沒采取行動,是在觀望船商的舉動。這些鯨魚的習性她不如船商瞭解的多,船商沒動手殺鯨,她也不敢貿然行動,免得弄巧成拙。
而且她聽說過,血腥味會引來鯊魚,若是再招惹來更多的魚羣,他們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
“映初說的不錯,”喬殊彥道,“上船前,商隊叮囑過我們,不能擅作主張做任何事,不到萬不得已,我們別動手。”
他比清和更想宰了這些畜生,但是海上不比陸地,任何一點差池,都可能讓他們所有人葬身大海,他只能忍着。
這一片海域被染紅,很快又恢復碧藍,逆戟鯨對船隊窮追不捨,外圍的幾隻船多多少少都受到撞擊,商隊想擺脫它們,可是貨船行駛的本就緩慢,就算開到最快速度,也沒法甩開它們。
映初他們能忍,有的人卻不能忍。一位劍客打扮的人憤怒之下,一劍將一隻撞擊船身的幼鯨斬爲兩段,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半截船身。
船員全都面色大變,驚怒的喊道:“快住手!誰讓你殺它們的!”
“這些殺人的海獸,爲何不能殺?!”劍客說着,又揮劍將幾隻逆戟鯨斬傷。
“你瘋了!快住手!快住手!”管事目眥盡裂,喊的嗓子都要啞了,“你殺了逆戟鯨,我們所有人都要死了!”
管事話音還未落,下面的鯨羣就狂暴了,族親的死刺激的它們兇性倍增,瘋狂的在海中游躥,掀起巨大的海浪,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幾艘小一些的海船相繼翻船,除了反應過的幾個跳到了旁邊的船上,其他人全都被大海吞沒。
十幾只商船,眨眼間就又損失三艘,有船隻驚慌失措的猛力往前開,不等逆戟鯨掀翻它,就被海浪衝擊的左搖右擺,大量海水涌入船艙,逐漸失去平衡,緩緩沉沒。
這時候,映初他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紛紛出手斬鯨,然而沖天巨浪中,他們只能斬殺圍在周圍的幾隻,對其他船隻的災難卻無能爲力。
等鯨羣殺的殺、逃的逃,一切結束後,商船已經覆滅一半。劫後餘生的人來不及慶幸,就見大量的鯊魚等海獸蜂擁而來,兇殘的撕扯着魚屍。
商船狼狽而逃,終於駛離那片海域時,竟又有兩艘小船被廝殺的海獸衝撞掀翻,沒有幾人生還。
領頭的管事看着最後五艘船,欲哭無淚,手下損失了一半有餘,貨物也僅剩三分之一,還好最珍貴的都在大船上,損毀的不多,但這次跑商,連本都撈不回來了!
顧不得心疼,管事催促船隻繼續快速行駛,他現在只求能早點靠岸,別再出什麼意外了!
映初他們齊聚在房間,桌子上擺着點心和茶水,給他們補充體力,然而沒一個人有心情動一口。
他們都是經歷過生死的人,然而這一次的感覺太糟糕,在海上讓人感覺身不由己,相對於茫茫大海和兇猛的海獸,人類感覺太渺小。
他們救下來的那兩家人,最後一個都沒活下來,映初親眼看着一個孩子掉下海,頃刻間屍骨無存。
“還有一天兩夜的航程,就能抵達東周了,”喬殊彥試圖緩和氣氛,“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已經經歷過險境,後面應該會順順利利了。”
“嗯,”清和露出一個笑容,道,“瞧瞧思寧,剛纔哭都沒哭一聲,比我們幾個大人還勇敢,以後長大肯定是個有出息的。”
幾人的目光移到小思寧臉上,她忽閃着長長的睫毛,黑葡萄似的眼睛無辜的看着他們,好像不明白大家爲什麼都看她。
幾人都笑了,小思寧的膽量確實夠大,剛纔飛上飛下、左搖右晃,她只好奇的睜大眼睛看,一聲都沒哭。
喬殊彥又提起別的話頭,商量上岸後的安排,這事映初和清和他們早就商量過了,不過現在左右無事,清和就對喬殊彥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閒聊了半天后,幾人的心緒都平靜下來,柳絮去端來飯菜,他們圍着一張桌子用完,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因爲白天的意外,晚上船裡衆人睡的都不好,第二日精神都蔫蔫的,等這一天平安渡過,衆人緊繃的神經才鬆緩下來。
然而天色剛暗,一場暴風雨突然襲來。
船上有經驗的好手不幸身亡,剩下的經驗不夠豐富,所以船隊沒有提前避開暴風雨,等發現的時候,想離開都已經來不及了。
走在最前面的一隻小船,剛進入暴風雨的邊緣,就被風浪捲上半空,人和貨物在漩渦中旋轉,然後被拋飛。
然後第二隻船、第三隻船、第四隻船,紛紛步了它的後塵。
映初他們跳到最後一隻船上,此時風暴已經快追上來了,帶着腥味的海水潑在身上,淋的眼睛都睜不開。
喬殊彥早在他們跳到第三隻船上時,就把映初懷裡的小思寧奪了過去,映初猶豫一瞬後,沒有強撐。喬殊彥在他們之中武功最高、存活下來的可能性也最大,思寧由他帶着,比跟在自己身邊安全。
最後一隻船上的人已經陷入絕望的瘋狂,胡亂衝撞的人羣把映初他們幾人衝開,映初踢開一個絕望中襲擊他的男人,再擡頭看時,身邊已經沒有了喬殊彥和清和他們的影子。
風暴眨眼即至,映初來不及去找他們,只能飛快拆下一塊船板,跳下船,朝風暴相反的方向奔逃。
映初輕功並不是很好,好在海面上有漂浮的物品碎片,可以踩在上面借力,沒有漂浮的東西,就用手中船板拍打海面,借力躍起。映初將內力運轉到極限,逃的飛快。
身邊有其他會武功的人也在奔逃,武功不濟的人很快落在後面,不斷的傳來慘叫聲。映初連回頭看一眼的工夫都沒有,腦中只有一個字:逃!
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漸漸的只剩下她一個。映初眼前陣陣發黑,額頭不斷冒出冷汗,立刻就被雨水沖刷掉。她已經力竭,然而一股信念強撐着她繼續往前跑。
她不能死!她決不能死!長錦還在等她,喬殊彥和清和他們生死未卜,她不能就這麼死了!
可是她再怎麼堅持,也終有到達極限的時候,終於在又一次踩在海面上時,映初再也沒有力氣飛起,整個人噗通一聲掉進了海里。
海水的衝擊力打在頭上時,映初哼都沒哼一聲,就昏死過去,手中卻死死抱緊了那塊船板。
風暴席捲而來,滔天巨浪中,映初被衝出去很遠。幸運的是,旋風擦過映初所在的地方,朝着另外一個方向飛快移去,殘餘的風浪由強慢慢減弱,把映初推到越來越遠的海域。
映初醒過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她頭疼的彷彿要炸開,全身上下也無處不痛。映初調動靈泉消除身上的傷勢,然後才慢慢坐起來。
她躺在一塊大的礁石上,身上蓋了一條毯子,在她前方不遠處,盤膝坐着一個男人,他正低頭片着一條海魚,片下來的魚肉也不處理,直接塞進嘴裡吃。
聽到她起身的動靜,男人回過頭來,他是個大概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方方正正的臉,看起來一臉憨厚的樣子。
“你醒了!”男人似乎很高興,“你受傷了沒有?我身上還剩了一點傷藥。”
“我沒有大礙,是閣下救了我嗎?多謝閣下救命之恩。”映初臉上露出幾分感激之色,心裡卻提起了十二分的謹慎。這男人看起來很忠厚的樣子,眼底卻有奸猾之色,並非善良之輩。
“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男人神情更憨厚了,“看你的樣子,和我一樣都是遭遇了海難,漂流到此。既然遇上,在下當然不能見死不救。”
映初又滿臉感激的道謝幾聲。
接下來的說話中,中年男人非常主動的透露了自己的事情。
他說自己叫熊金,是東周都城公儀家族的家奴,奉命到飛雁島上接家族的小姐,結果不幸遇到暴風雨,一船的人包括那位小姐全部喪命,只有他一個人死裡逃生,找到這塊礁石落腳。
說完自己,熊金就問映初的來歷。
映初自然不會告訴他實話,只說自己姓言,父母雙亡,到東周尋親。
熊金聽她這麼說,眼睛立刻就一亮,眼底深處透出歡喜之色,明顯是在盤算什麼。
他先抓了一條海魚,就是他剛纔吃的那種魚,然後去除內臟,清洗好了送到映初面前:“言姑娘,這種魚肉非常鮮嫩爽滑,一點腥味都沒有,最適合生吃,你快嚐嚐!”
映初在他殷勤的催促下,取了一片魚肉試探的放進口中,味道果然非常鮮美,於是她道謝一聲,不客氣的享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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