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差點被氣了一個仰倒,連最刺頭的四丫頭都沒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一個外面跑來的野丫頭,竟然敢如此無禮!
“反了你了!反了你了!”老太太氣的臉皮直顫,“你這個沒教養的臭丫頭,我今天就代你爹孃好好教訓你,再把你開祠堂問審,將你趕出公儀家!你不配做公儀家的子孫!”
事情鬧成這樣,映初沒法再袖手旁觀了,“祖母,你先息怒。雪堂姐只是一時衝動口不擇言,並非存心冒犯,偷竊的事……”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公儀可雪又將矛頭指向了她:“不用你在這假惺惺的扮好人!我就說你怎麼會那麼好心送邀請帖給我們,原來是給我們下套,以此來誣陷我偷盜!你們所有人沆瀣一氣,沒一個好人!”
她反正已經把老太太氣狠了,也不怕再多得罪一個人,所以根本不管公儀可霜把她的大腿都快掐爛了,只圖能出一口胸中惡氣。
公儀可霜又氣又無奈,妹妹被冤枉她心裡當然也氣,可是發脾氣放狠話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這樣只會讓情況更糟糕。可是妹妹實在太沖動了,根本不聽她的話,就算原本她們有理這會兒也變得沒理了,更何況情況本來就對她們不利。
映初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一聲,這個公儀可雪表面看起來是個溫柔似水的溫婉美人,性格卻這麼爆裂衝動,大約也是在家受寵慣了,沒有受過什麼挫折,受不得一點委屈。
“誰說我誣陷你偷盜了?我可沒有指責你半句話。”映初道。
公儀可雪一愣,驚疑不定的看着她,隨後像是又想說什麼不好聽的話,這次被公儀可霜及時制止了。
公儀可霜試探的道:“可姃妹妹的意思,是相信雪兒是清白的嗎?”
映初沒回答,只道:“我想問一問雪姐姐,你在後院哪裡崴的腳?我看到你鞋邊沾了一點泥土,去茅房的路上都是青石路,怎麼會沾上泥土?”
公儀可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映初沒說她自己還沒有注意到,“我當時跟公儀可雯說着話,我對路不熟悉,拐彎的時候公儀可雯也沒提醒我,我一腳踩在青石路的邊沿上,然後滑到路邊土地上,所以才崴了腳,泥土應該就是在路邊沾到的。”
映初起身,一直從餐桌邊走到門口,又走回來,指着地上淺淡的腳印道:“這些都是雪姐姐的鞋印,雖然很淺淡了,但是還是能看出來門口的稍微明顯一點,現在若是讓下人沿着路去找,應該能在路上找到雪姐姐的鞋印,雪姐姐去過哪些地方,也就一目瞭然了。”
公儀可雪眼睛一亮,激動的道:“對!我怎麼沒想到呢!你們大可以去找鞋印,看看我有沒有去過老太太的房間!”
公儀可雯眼神閃了一下,道:“鞋印也可以僞造的,也許她換了另一雙鞋子去祖母房裡呢。”
映初道:“那就派人把院子搜一遍,若是能找到所謂的另一雙鞋子,那也算是破案了。”
公儀可雪恨恨的盯着公儀可雯,道:“你可真會想,我難道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鞋子會踩泥,提前多帶一雙鞋?你有本事就去找,能找到我的鞋子那就算我偷竊!”
公儀可雯嘴角動了動,勉強道:“我也只是猜測一下而已,畢竟也不是不可能。”
老太太吩咐下人:“就照可姃說的,你們多帶點燈籠,給我盯仔細了看!不僅要注意腳印,也要搜搜看有沒有鞋子!”
顯然老太太還是更相信公儀可雯一點,仍然覺得公儀可雪偷竊的可能更大。
公儀可雪諷刺的撇了撇嘴,等結果查出來,老巫婆就知道自己多麼有眼無珠了,被一個裝小白花的臭丫頭騙的團團轉!
一羣丫鬟婆子打着燈籠出去,把整個院子都搜查了一遍,最後回來稟告道:“老太太,沒有找到可疑的鞋子,鞋印被踩的有幾處不清晰了,不過只有從這裡到茅房的路上有鞋印,其他路上都沒有。”
“這下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吧!”公儀可雪擡起下巴,冷哼一聲道。
老太太面色不好看,畢竟剛纔她還指責公儀可雪是竊賊,還說要取消她的採選資格,現在就像被人打了臉一樣。
“那竊賊到底是誰?”老太太有些遷怒的瞪向映初,本來事情都已經要了結了,偏偏這死丫頭要多此一舉,“你既然說她不是竊賊,那就把真正的竊賊給我找出來!”
“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公儀可雪冷笑連連,“不是我那當然就是公儀可雯了!她提起拍賣會,說我因此缺銀子所以偷竊,我倒覺得她肯定也很想參加拍賣會,可是一個庶女能有多少銀子,所以把主意打到老太太身上,還妄想讓我做替死鬼!”
公儀可雯藏在袖子裡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強忍着沒有變色,她心裡默唸我不是竊賊我不是竊賊,如此唸了好幾遍,急速跳動的心臟慢慢平緩了下來。
“祖母,你別聽她亂說!”公儀可雯神色鎮定的道,“我連拍賣會的請帖都沒有,怎麼參加拍賣會,更別說因此偷銀子了。祖母若是不信的話可以搜我的身,若是能搜到銀票,孫女就算死也沒有怨言!”
她說着看了公儀可雪一眼,道:“鞋印可以僞造,我覺得剛纔的檢查也不能完全證明你清白,你若是問心無愧,敢不敢和我一樣搜身?”
公儀可雪雖然衝動,但也不傻,既然公儀可雯有心算計她,說不定就會栽贓給她,她當然不肯接受搜身。
“現在有嫌疑的是你,憑什麼讓我跟你一起搜身?”公儀可雪道,“你別裝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你偷了銀票怕被發現,當然不敢藏在身上,肯定是先藏在某個地方,等以後再取。”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這樣說,那我怎樣都無法洗脫罪名了!”公儀可雯忿忿道,“至少我還願意搜身,你卻連搜身都不敢,分明就是心虛!”
公儀可雪不屑道:“若是搜身搜不到,你是不是還要搜我的房間啊?我明明都已經證明清白了,你還一直咬着我不放,根本就是居心叵測!”
映初道:“好了,你們都別爭了,竊賊不是雪姐姐,也未必就是十三妹妹啊,說不定那人根本就不在我們中間。大家都先冷靜冷靜,不如先用膳再說,反正院子也被封鎖了,銀票也跑不出去,也許過一會兒竊賊急了,自己就冒出來了。”
“是啊,飯菜都快涼透了,”公儀含涵微笑道,“今天是給可霜可雪接風洗塵的,差點讓她們受了委屈,總不能連飯都不讓她們好好吃。還是先開飯吧,一切都等吃完飯後再說。”
老太太心急火燎的,哪有閒心吃飯,她沒把桌子掀掉就不錯了。可是看映初笑盈盈的樣子,彷彿有什麼深意似的,她猶豫了一下,黑着臉道:“那就開飯吧!”
丫鬟們趕緊走上前來,將蓋在碟子上的蓋子都掀開,另有幾個丫鬟端了檸檬水過來,請主子們淨手。
公儀可雯目光一閃,腳下悄悄絆了一下侍候公儀可雪的丫鬟,那丫鬟驚呼一聲,身體一歪,檸檬水頓時灑了一半在公儀可雪身上。
公儀可雪立刻就蹦了起來,她本來心裡就憋着氣,這會兒更怒:“你這丫鬟,這麼笨手笨腳的!”
丫鬟慌忙拿了帕子要給她擦拭,一邊賠罪道:“堂小姐恕罪!堂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給您擦擦吧!”
“走開!你離我遠一點!”公儀可雪一把推開她,生氣的拎着自己的裙襬。
就在這時,一片半乾半溼的紙從她腰封裡飄出來,打着旋兒飛落在了地上。
那紙張的顏色與普通的白紙不同,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老太太嚯的一下站起來,瞪着眼睛道:“快撿起來看看,是不是銀票?!”
離得近的一個丫鬟連忙將紙撿起來,定睛一看,臉色大變道:“老太太,是銀票!是一萬兩銀票!”
老太太把銀票接過去仔細看了看,又是高興又是憤怒道:“這就是我丟的銀票!上面還有布莊的印記,好啊!竊賊果然是你,看來我還真沒冤枉你!”她說着,目光箭一樣射向公儀可雪。
公儀可雪在身上掉下東西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了,她驚怒的叫道:“不是我!肯定是公儀可雯栽贓給我的!她扶着我一路走回來,把銀票塞到我身上我也注意不到!”
公儀可霜眼看已經轉好的局面又反轉了,也是又氣又急,道:“絕對不是雪兒偷的!大家想想,如果真是雪兒偷的,她有那麼傻的把銀票藏在身上嗎?還在大庭廣衆之下把銀票抖出來,這明顯是栽贓陷害!”
“已經人贓並獲,你們還想抵賴!”公儀可雯道,“我跟你們無冤無仇,幹嘛要偷祖母的銀票陷害你們?公儀可雪,你還不快把銀票都交出來,向祖母認錯,求祖母寬大處理!”
老太太心疼的把溼了一半的銀票放在桌子上晾着,怒視公儀可雪道:“剩下的兩萬兩呢?你藏到哪裡去了?趕快交出來!再敢狡辯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