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山是青州青陽縣的農民,祖祖輩輩都在青陽一個叫郭家坳的地方生活,到他這一輩上,家裡一共置辦下了十幾畝良田,每年打下的糧食扣去各種賦稅,還能有不少餘糧。
再加上他從小跟着叔公學了些木匠活,農閒的時候就幫四里八鄉的鄉親們做點傢俱、修修農具啥的,掙點小錢補貼家用。尤其是叔公過世後,他成爲方圓幾十裡唯一的木匠,光農閒的時候就能掙下不少錢。
這不,除了郭大財主,全村唯二的大瓦房也蓋起來了,全村唯二家裡能聞到肉味兒的也是他郭大山。還有,整個郭家坳也只有他們家有耕牛,兒子眼瞅着就能娶媳婦了,等收了今年的麥子,交了夏稅,把餘糧賣了,他就請村東頭的郭大娘去給兒子提親,嘿,兒媳婦他也跟娘子早就瞧好了,是鄰村有名的村花兒,人長得水靈不說,手巧心細,脾氣也好……
只可惜,所有美好的生活,在今年開了春之後,便漸漸成了泡影。
“去年冬天一點雪都沒有下,地裡的麥苗都凍死了……今年驚蟄後,更是一滴雨都沒有下,瞧這情況,保不準又是大旱之年呀!”
村裡的老人們看着水塘裡的水,一天天的減少,個個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擔憂着。
要知道,去年整個齊地都遭了旱災,他們郭家坳也沒有例外,村裡那些家底薄的村民,地裡旱死了糧食,又沒糧交稅,早早的就攜家帶口的逃荒去了。
原本有三四百戶的村子,現在只剩下不足一百戶。
唉,若是今年再旱,郭家坳可能就跑沒人咯。
“可不是,我記得我小時候,咱們青州也鬧過旱災,嘖嘖嘖,太慘了,整整半年一滴雨都沒有下,地裡裂出了大口子,村東頭的那口老古井也幹了,渴死了不少人吶。”
郭家坳最年長的三爺爺,看到這些情況後,緊皺着眉頭回憶着,滿是褶子的臉上更是充滿了痛苦與不堪。
“三爺爺,不至於吧,去年不是也旱了三四個月,地裡的麥子乾死在地裡,村裡好些人擔心旱災,紛紛跑出去逃荒,可後來哩,他們剛走了一個月,咱們青陽就下雨了,地裡的莊稼又緩了過來……沒事,我看着今年和去年差不離!”
郭大山坐在自家的地頭上,聽到村長跟族長的談話,忙起身來加入到老人們的聊天中,並不以爲然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唉,大山吶,你纔多大,能經歷多少事兒?”三爺爺一聽自己的話遭到質疑,心裡很是不高興,當下便拉下臉,甕聲甕氣的說:“去年?去年旱死了多少莊稼?恩?你家十幾畝地,去年也是剛夠交賦稅的吧?今年若是再來這麼一回,哼,你家就是再有家底,也經不起呀。”
“這……”郭大山想起去年的窘況,也有些慼慼然,轉眼看了看地裡沒精打采的麥苗,喃喃的說,“難道今年真的有旱災?”
“二月二春龍節的時候,咱們請了龍王爺,可還是滴雨未下,不祥之兆呀,不祥之兆!”
三爺爺並沒有直接回答郭大山的話,而是長長嘆了口氣,搖頭晃腦的說道。
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整個青陽仍是豔陽高照,別說下雨了,連朵烏雲都沒有。郭家坳的老人們,再次組織了村裡的人去隔壁村的關帝廟舉辦求雨法事,結果……
“他爹,過年的時候,前街的郭大壯回來了,說是他們在一個叫桃花島的海島上當佃農,東家是今上欽封的什麼一品夫人,對佃戶特別好,不但給每個投奔她的佃戶減了租子,還蓋了大瓦房,說是隻要在島上幹夠二十年,那房子就是他們的;
還有呀,人家東家不但是誥命夫人,還是儒商,可以免交一切賦稅,所以郭大壯他們那些佃戶,根本不需要交公糧,只交租子就成,而且那租子呀,也少得很……”
郭大山的娘子李氏,看到自己男人自打從地裡回來後,就一直蹲在門口,臉也拉得老長,便知道今天又沒有澆上麥田,她咬了咬牙,湊到相公身邊,小心翼翼的說道。
“地裡的莊稼都快旱死了,你不想點正事兒,整天嘀嘀咕咕說這些幹啥?”
郭大山正煩着,根本沒有細聽娘子的話,他不耐煩的擺擺手,訓斥道。
“哎呀,我咋不想正經事了?”李氏一看自家男人根本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有些氣悶的說道,“我是說,人家郭大壯去年家裡的糧食絕了產,跑出去逃荒,結果遇到個好東家,日子過得比咱還舒心呢。”
“啥?你說郭大壯日子過得比咱好?”
許是李氏這次說的話比較直白,郭大山終於聽了進去,他有些訝然的問道。
“可不是,過年的時候,我去他們家看過了,嘖嘖嘖,郭大壯的娘子盧氏,還穿了件簇新的青州三棱布的小襖,那料子一尺都要一百多文錢呢。你說說,我有這麼好的衣料嗎。”
女人看問題比較簡單,對方的娘子穿得衣服比她好,戴得首飾比她值錢,那麼,對方的家庭條件一定比自家的好呀。
“真的?”郭大山楞了下,隨即悶頭想了想,道,“要不,待會兒讓村裡的郭秀才給郭大壯打封信,問問他那個什麼桃花島的具體情況,再問問那裡還要不要佃戶?”
自由民有啥用?若是能依附個好的東家,不交賦稅,即使多給東家些租子,也比自己買地種地強呀。
算起來,郭大山的腦子還是比較靈活,雖然沒有到過什麼大地方,但好歹也是經常在四里八鄉走動的人,也見過一些舉人老爺家的佃戶們,人家的日子就是比一般的自由民好。
唔,郭大壯的那個東家還是個一品夫人,一品有多大他不知道,但青陽的縣太爺才八品呢,而且郭秀才說過,品級數越少,職位越高,青州知州就是五品。唔唔,五品比八品高,那麼一品指定比五品高呀。
若是這麼說來,郭大壯的東家豈不是比知州老爺都官大?
想明白這一點,郭大山也有些急切起來,也不等跟娘子商量,直接拍拍屁股跑出門,找郭秀才寫信去了。
半個月後,青陽依然滴雨未下,村西頭的小溪已經斷流了,地裡也開始出現一道道的裂縫,看到這種場景,郭大山知道,三爺爺的預言成真了,今年定是大旱之年,而且災情遠遠比去年嚴重不知多少倍!
走!留在老家,即使家裡有餘糧,也會渴死,還不如走出去,投奔王夫人。
想到做到,趁着村裡人還沒有完全絕望,郭大山將十幾畝良田賤賣給了郭大財主,拿着這些銀子去了鄰村,草草將兒子的親事辦完,便領着一大家子人奔赴西海縣。
像郭大壯這樣的人家,青陽還有許多,幸好,王綺芳提前得到了信息,早就派了青陽莊子上的管事發出了消息,說是她的桃花島急招佃農、勞力,管吃管住,而且還有工錢拿。
很快的,得到信息的難民們,開始一批批朝清泉山莊涌去。
……
“夫人,陳小妹來信了,您看!”
陳小妹是陳冬生的妹妹,當初陳冬生跟着王綺芳去京城時,特意將妹妹嫁給了本村的一個農民,王綺芳見陳小妹的男人也是個老實人,便讓他們夫妻幫忙料理清泉山莊的田地。
再後來,王綺芳在桃花島落戶後,想着一時半晌不會回青陽,清泉山莊又‘借’給了李靖天,而她名下的田地卻無人專職照看,就乾脆僱傭陳小妹夫婦給她當管事,全權負責青陽的農莊。
這次,在青陽大肆招攬難民的工作,王綺芳就是交代給陳小妹兩口子去做的。
還別說,這小兩口還挺能幹的,已經幫王綺芳招收了二三十戶經驗老道的佃農,其中不乏年富力強的壯勞力。
“呵呵,不錯,真不錯!”
王綺芳拆開信封看了看,笑着點頭道:“陳小妹又接收了一百多戶佃農,其中男勞力就有七十多個,這幾天就能運送到西海縣的碼頭呢。”
“很是太好了,現在咱們正缺人呢!”
紫苑站在王綺芳一側,高興的笑道,“鑿山石有那些礦工就可以,但是運石塊的人,還是短缺呀,若是一下子能來這麼多人,逍遙島也能儘快建成呢。”
託三公主的福,王綺芳不但得到了隨意開採山石的權利,當地的官員更爲了討好她以及她背後的三公主,還免費提供了大批發配到礦山的囚犯幫王綺芳鑿山石。有了專業礦工的加入,王綺芳的填海造田計劃進行的異常順利,每天十幾艘船都來來回回的忙碌着,桃花島跟逍遙島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恩,這些人到位後,就直接運送到逍遙島上,先開墾出兩百畝荒地,然後再……”
“啓稟夫人,石三少爺求見!”
紫晶拿着張名帖走了進來,輕聲回稟道。
“誰?”王綺芳覺着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回夫人,就是那個把桃花島賣給您的石三奶奶的相公,他沒有死,而是從海外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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