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
“老神仙,爲何最近朕的身體越來越差,原本長出來的黑髮又漸漸變白了呢?”隆慶帝坐在龍椅上,手裡把玩着一個精緻的白瓷瓶,目光卻飄向不知處的遠方,語氣輕柔,但措辭卻讓跪在地上的方士嚇得冷汗直冒。
“還有,之前朕每次服完你的丹藥,全身都有種靈氣涌動的感覺,可最近幾個月,這種感覺越來越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嗯?上上次你說煉丹房有不祥之人衝撞,好,朕杖斃了那個賤人。上次你又說敬獻給仙人的祭品太過簡陋,沒問題,朕直接給了你一千兩金子去置辦足以表達朕心意的祭品……這次呢,這次又是什麼原因?”
方士雙手死死的扣着地磚縫兒,兩隻眼睛提溜亂轉,額上的冷汗更是順着兩頰呼呼的往下流。他吞了吞口水,腦中靈光一閃,猛地擡起頭,故作訝然的問道:“啓稟陛下,微臣——”
但又似乎想到了什麼,方士咬了咬牙,生生將話嚥了回去。
“什麼?說!”
隆慶帝手掌一揮,用力將白瓷瓶甩在桌面上,只聽得咔嚓一聲,瓷瓶碎了,裡面的幾粒小拇指頭大小的丹藥胡亂滾了出來,有的和碎瓷片一起掉在地上。
方士嚇了一哆嗦,眼中閃過一抹決然,道,“陛下,微臣有罪,不該懼怕貴人的威脅,而誤了陛下的大事。”
“嗯?什麼威脅?給我從頭到尾仔細的說一遍。”
隆慶帝死死盯着方士的眼神,聽了他的話後,冷冷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
“陛下,您剛纔也說了,這丹藥以前是有效果的,只是最近幾個月效果越來越小了。”方士努力使自己不露出一絲膽怯,一邊慢慢的說着,一邊仔細斟酌着措辭,“微臣敢問陛下,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感覺到藥效不好?可是半年前?”
隆慶帝輕挑雙眉,淡淡的說,“唔,好像是半年前吧,怎麼,這還有什麼說頭?”
“陛下,這就對了,”方士故作釋然的呼了口氣,道,“半年前,微臣忽然發現內府送來的幾樣藥材有些不妥。不是說藥材有假,而是年份不夠。比起之前給微臣的那些藥材,內府新送來的少了那麼幾分靈氣。”
“什麼?藥材不妥?那你怎麼不早說?”
聽了這話,隆慶帝臉上佈滿陰鷙,暗道,什麼人竟敢如此狂妄,膽敢將不足年份的藥材送進宮,竟誤了他長生不老的大事。
“陛下恕罪,微臣該死!”方士連連叩首,不停的告罪,當然他說這話絕不是真的認罪,臨了,他又帶着些委屈的說,“微臣只是聽說,提供藥材的百草園已經易主,由鄭貴妃的心腹平公公掌管,微臣擔心、擔心……陛下恕罪呀。”
隆慶帝微微一怔,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寒意,緩緩的閉了閉眼,掩住心底所有的情緒,輕聲道:“好吧,朕知道了。這樣,你把所需藥材的名稱、年份都謄寫出來,朕命人去準備。”
方士低着頭,豎着耳朵聆聽着隆慶帝的每一個字。他原以爲,自己扯出了鄭貴妃,以隆慶帝對不老藥的重視,即使不當着自己的面發火,也會有所表示。沒想到,隆慶帝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跟他素日的表現完全不同。
正琢磨着,頭頂又傳來隆慶帝冷然的聲音,“另外,你再把煉製丹藥所需的一切東西都檢查一遍,確定無誤後,再用好的藥材煉丹……如果還是沒有成效,朕就讓老神仙你親自試試,這丹藥是否真的長生不老。”
“是,陛下!”
紅果果的威脅呀,方士聽出隆慶帝話裡暗藏的殺機,有些顫抖的行了禮,雙腿直髮軟的退了下去。
“啓稟陛下,三公主求見!”
“宣!”
三公主和慘白着一張臉的方士擦身而過,看到方士神情恍惚的模樣,三公主不禁有些疑惑——咦?這個老神棍不是向來都趾高氣昂,最會裝模作樣扮神仙嗎,怎麼今天卻是這幅失魂落魄的嘴臉?
內侍拉長聲音將今上的話傳了下來,三公主聽到後,只好先將這個問題藏在心底,整了整衣冠,擡腿進了御書房。
“哦,這國公府還蠻熱鬧的呀,”聽了三公主的彙報,隆慶帝板着的面孔總算露出些許笑容,微嘲道:“估計李靖天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上躥下跳的折騰了半天,非但沒能得到爵位,反而落得被逼離家的下場。呵呵,報應呀!”
隆慶帝和三公主心裡都很明白,李靖天和他統領的俠客盟在北唐建立的過程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也清楚的明白,大周境內的不安分子,頭一號便是李靖天。
可偏偏抓不到任何把柄,之前數次派人打入俠客盟的內部,還不等這些釘子站穩腳跟,便被李靖天清除了出來。更有甚者,李靖天還曾一度把負責調查的暗衛,故意引向太子,讓隆慶帝誤以爲太子私下裡暗自儲備武裝、意圖不軌。
雖然事後澄清了,但隆慶帝的心裡還是有了陰影——無風不起浪呀,太子確實有些不安分。
“冬梅還說,李靖天夫婦離開的非常倉促,連東西都沒有收拾就匆匆離開國公府。而且兩人對大夫人似有怨言,出府的時候都沒有跟大夫人告別,”這種行徑,放在哪個世家裡,都夠失禮、不敬的,很顯然,李靖天夫婦確實與國公爺兩口子有了間隙,三公主對冬梅的推測也很認可,她沉吟片刻,道:“冬梅以及王七娘的其他丫鬟也都留在了國公府,陛下,您看,是不是重新安排下冬梅她們?”
正主兒都離家出走了,奸細留在那裡也沒有什麼用。
“這樣啊~~”隆慶帝輕輕拍了拍桌面,道:“讓她們繼續留在國公府,朕聽說李源豐的兩個弟弟對他並不服氣,可以讓冬梅她們多走動走動。只有他們自個兒打起來了,咱們纔好下手呀。”
開國的八位國公,如今只剩下定國公和輔國公。定國公呢,是三公主的婆家,平日也還算安分,可以暫且不用理睬。但輔國公……隆慶帝微微眯了眯眼睛,雙手緊緊的攥了起來。
王綺芳斜倚在車廂壁上,看到李靖天從前面趕車的雷霆手裡接過一封快信,唔,這是今天接到的第三封密信了吧。
額,苦逼的信鴿,人忙它們也忙。
想到這裡,她心頭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接着又聯想到家裡還放着四個釘子,她們給京裡報信,應該也用信鴿。來來回回、敵敵我我,天空定是飛滿了信鴿,想到這個場景,她嗤嗤的壞笑起來。
“怎麼了?想到什麼好笑的事兒了?”
李靖天擡起頭,怪異的看了王綺芳一眼,被自家老婆這猛不丁的傻笑嚇了一跳。
“沒什麼,”王綺芳不好意思的搖搖頭,轉移話題道,“有什麼急事嗎。”
“哦,是京城分舵發來的信息,說已經證實,富氏寶盒在京城。另外,下個月十八號,儒商會召開新會員的認證大會,聽說崔家和鄭家都有意在大會上彈劾趙會長,競爭會長一職。”李靖天一邊說着,一邊把紙條遞給王綺芳。
王綺芳接過紙條瀏覽了一遍,沉思了好一會兒,道:“既然寶盒在京城,那咱們就去趟京城吧。正好,我也去參加一下認證大會,沒準兒我還能撈個會長噹噹呢。”
失去了儒商會會長一職,趙家也就什麼都不是了吧?!
“嗯?”李靖天聞言,也來了興致,坐到王綺芳身邊,道:“娘子說得極是,說到底這儒商會也是李家的產業,被人奪去了一百多年,也該收回來了。好,就這麼定了,娘子能成爲天下第一女儒商,爲夫就助你成爲天下第一女會長。”
說笑間,夫妻兩個定下了下一站的目的地,車隊緩緩的前行者。
“哎,咱們接連途徑好幾個山頭,怎麼一個山賊也沒有見着呀。”
這是王綺芳第二次大張旗鼓的遠行,他們這羣人,又是豪華馬車,又是護衛隨性,一看便是豪富之家出行。如果套用電視或者小說的橋段,有這麼大的肥羊出現,山路上少說也會跳出幾個劫道的悍匪吧。
頭前在客棧投宿的時候,還聽常年在外跑生意的商人抱怨,說年景不好,又逢戰亂,外頭的山賊一撥又一撥,不請鏢師,都不敢出門運貨。
可他們走了一路,卻連個賊影子都沒有看着,讓一心想見識古代劫匪的穿越女頗有些失落。
“山賊?”李靖天愣了下,他顯然沒有跟上娘子的思路,見王綺芳眼中閃着好奇與期待,失笑道:“山賊自然有,但敢打劫俠客盟的山賊,還沒有生出來。你當咱們馬車車廂上的徽標是擺設呀。”山賊也是長眼睛的,分得清什麼人是不能招惹滴。
徽標?王綺芳還真沒注意,她決定了,待會兒休息的時候,她要下來看看。
正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雷霆敲了敲車廂,“盟主,夫人,前頭有人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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