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森林深處,地點不明。
昆妖王:(盯着縮靠在大石邊,瑟瑟發抖的傘藏昔,尖銳的眼神彷彿能洞悉一切)“顫抖的嬌軀,緊抿的泛白脣瓣,柔化的棱角,滲出洇痕不染塵垢的眼白以及她臉頰上屈服的絨毛、顫弱的音腔無一不在告訴我·······。”(陰暗的轉頭盯着後面的斥雲伯)“······她在害怕我!!”
斥雲伯:“········。”瞎子都看得出來吧。
昆妖王:(幾乎是一瞬間怒火沖天)“我要的是羨凊溪!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無利而不往,擁有灰色眼白的羨凊溪!!”(狠狠的抓住斥雲伯的衣領上提,但說起羨凊溪時眼神中透着溫柔)“她們姐妹雖然都長得一樣,但羨凊溪在我心中永遠獨一無二,絕不容許有人玷污她。”(指着懵逼的傘藏昔說)“這傢伙哪裡像她,你眼瞎啊!”
斥雲伯:(翻了個白眼)“你形容的生澀晦暗。這麼愛她,自己搶了她去啊!”
傘藏昔:(迷茫的看着紅色從脖頸升到臉頰冒出熱氣的昆妖王)“這人,有點眼熟。”
昆妖王:(聽到‘愛她’兩字,彷彿受了驚的野獸收回提他衣領的手)“她她她那麼不可一世,那麼高高在上,我······我不許你玷污她!”
斥雲伯:(不懷好意的笑)“哦~~,喜歡到害怕她。”
昆妖王:(羞怯到憤怒)“你你你,我把你烤了吃啦!!”
傘藏昔:(恍惚中憶起一個相似的背影)“我想起來了,跟屁蟲!!三姐的跟屁蟲!”
昆妖王嚇得心驚肉跳。噫~!!!尼瑪我都整形成這樣了,還認得出來。
斥雲伯:(看着昆妖王活見鬼的表情,眨巴了下眼)“你們認識!快把我精丹還來!”
昆妖王:(不服氣,鼓起臉頰)“不還。交易不成立,我不給你。”
斥雲伯:(握緊雙拳,做憤怒狀)“你——別逼我使出絕招!”
昆妖王:(假作驚恐)“絕招?!”(下一秒給他吃了個爆慄)“你坑誰吶!!沒精丹的你跟螞蟻有什麼區別。”
斥雲伯:(抱住昆妖王大腿,痛哭流涕,賣慘)“阿昆,我求你了,我妻子還在家等我救她吶,我不能沒有她。嗚嗚~~”
昆妖王:(嫌棄掰開他骯髒的臉)“人妖殊途!你這樣一味吊着她的命,終是害人害己,你可想過你妻子是否想死?”
斥雲伯:(耍無賴)“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昆妖王:“你撒嬌給誰看吶!不要把鼻涕擦我腿上啊!!”
陰暗的森林中,樹葉沙沙作響。傘藏昔害怕的跑去抓昆妖王的另一條腿。
傘藏昔:“跟屁蟲,我好害怕,我想回觀裡,你送我回去吧。”
下一秒,他們三人保持着各抓昆妖王一條腿的現狀出現在蒼朮觀中與尋找傘藏昔的書蟲大眼瞪小眼。
昆妖王:“·······。”
斥雲伯:“·······。”
傘藏昔:“·······。”
書蟲:“·······。”
昆妖王:“怎麼······回事?”
書蟲:“你是······傘藏昔!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你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嗎?我還以爲·······。”
傘藏昔:“你你你,你別過來!啊——!!”
看到生人的傘藏昔嚇得緊緊抓住昆妖王的腿。下一秒,他們出現在一座土磚房前,菜園裡剛發芽的小菜苗顯出黃色。
斥雲伯:(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象說)“我家?!”(想起妻子還在病榻上擔憂的跑去看)
昆妖王:“怎麼跑這來了?”(問傘藏昔)“你做了什麼?”
傘藏昔:(一臉迷茫)“我·······我不知道。”
昆妖王一怔。腦中一片空白的傘藏昔不經意間發動法力,而思家心切的斥雲伯正好腦中想的是就是這片光景。
最重要的是,我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
大家好,自我介紹一下,本妖王是昆蟲一界的王者。本妖王六百歲的時候,遭遇人劫,幾近命息,幸好遇到了我生命中不可多得的貴人——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無利而不往的羨凊溪。
雖然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就想賣了我,但這並不影響我崇拜她。
在她身上我學到了人類所謂的利益,並充分的實現利益最大化,實踐於昆蟲現實生活中,改善並擴充了昆蟲所能到達的極限領域。但正因如此,昆蟲們發現了個體與羣體結合的重要利益,開始和人類做起了“寄生”買賣,導致我這個妖王名存實亡。
沒下屬供養我,我不得已開始了自力更生。斥雲伯就是我的“寄生妖”,但我們相處的並不怎麼愉快,我還搶走了他的精丹,雖然這是不得已的事。
但如果這件事只有我能做到的話,無論它發生多少次,我都會義無反顧的去做。
這無關於利益。
事情是這樣的:本妖王無意中結識斥雲伯,並與他一起走南闖北。春季聞花香、夏季聽蟬鳴;秋季跑去北方啃枳橘、冬季溜去南方偷青菜。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自在。有一天他紅着臉、支支吾吾的對我說“我·····我看到了一個女孩。”我訕笑的問他一個女孩而已,你見的還少嗎?我突然頓悟。“臉紅”是人類性成熟的特徵,更是妖尋求交配的黃金期。他愛上了一個人類女孩,並很快和她成婚。我無意阻攔,只希望他們快樂。但人與妖註定不能長存,就像愛吃魚的女孩怎麼可能放過她的獵物,愛自由的魚怎麼可能困守一方和捕殺自己的獵人相愛。也許是我孤陋寡聞,愛吃魚的女孩不再吃魚,愛自由的魚永遠待在死水缸。作爲觀賞物、擁有碩大身軀和五彩斑點的我迎來和新娘的第一次對話,但她一出口就嚇我一跳,也許冥冥中他倆註定是一對。“哎,我的新娘妝好看嗎?我知道你是妖,說說看嘛。”她好像並不害怕,“你又不是我的新娘,我說好看也沒用吧。”我說完後看她臉色漸白,“你······你真是妖!”我有點懵,她接着說“雲伯常常對着你說話,我也是猜測,但沒想到你真是妖!”我瞬間感覺我被坑了,正在我擔心我可能毀了斥雲伯姻緣時那姑娘幾乎是有些興奮地問我“你有法術嗎?你會變身嗎?能呼風喚雨、騰雲駕霧嗎?·······這麼說雲伯也是妖,他會變身嗎?哈!也就是說我可以每天和不同模樣的雲伯聊天說話,哇——!!想想都好興奮!。”我乾巴巴地笑着,呵呵,女人啊。
·······
我堅信他們會幸福。但女孩的身體日漸虛弱,很快病入膏肓,醫石無救。悲痛欲絕的斥雲伯無法,拿出了妖怪的本命精丹爲她續命。我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好歹也是一界妖王卻在這種事上束手無策。
精丹無光時,就是他倆入葬時。我勸斥雲伯放手,他兩眼放空,佈滿死皮的脣瓣發出虛弱的低吼,“滾,找別人‘寄生’去,別賴我這裡。”我很是生氣,“你當本妖王沒人要?!告訴你你對本妖王來說,可有可無!!”我憤憤的離開,轉頭一想,我是不是說的太重了。我又跑了回去,來到女孩的牀前,她掀開疲憊的眼皮和我說了很多,比和斥雲伯說的還多。她說一句話,我就點一下頭。點着點着我發現有水滴在我的手背上,我迷茫着看着這不明液體,眼睛像是蒙了一層紗布看不清,看不明。我伸手一擦,這就是斥雲伯臉上的淚嗎?會讓人心痛的淚。
女孩扯着蒼白的笑對我說,“幫幫我,也幫幫雲伯。求你·······。”
我拿走了斥雲伯放在女孩體內的精丹,最後看了眼女孩滿足的笑,走了。對精丹有所感應的斥雲伯發了瘋似的來搶,我第一次看他這麼不要命,心痛不已。他打不過我,不停的哀求我還給他。我向他提出了一個他不可能完成的條件,我說,“我們來交易吧。只要你綁來蒼朮觀紀守砂的二弟子羨凊溪,我就還你精丹。”
·······
某山頂土磚房
屋裡傳來了斥雲伯痛苦的吼叫聲,昆妖王跑去看,傘藏昔躲在昆妖王身後。斥雲伯抱着妻子冰冷的屍體痛哭。
牀上的人是冷的、空蕩的房間是冷的、木製的四方桌子是冷的、頭頂的天空是冷的、菜園子是冷的,什麼都是冷的,就連斥雲伯在流血的心都在結冰········
昆妖王低着頭,臉埋在陰影下。
傘藏昔:(迷茫、不懂,問昆妖王)“那女人是睡着了嗎?他爲什麼要哭?這麼吵的環境女人怎麼還睡得着?”
下一秒,女孩睜開眼,冰冷僵硬的身體一下子坐起。把斥雲伯撞倒在地。斥雲伯不可思議的看着死而復生的妻子,喜極而泣的抱住她。
昆妖王震驚之餘,轉頭看向從身後冒出頭的傘藏昔。
斥雲伯:“太好了,太好了。你沒有離開我,沒有離開我。”(把妻子的手放在臉頰上)“你手怎麼還是這麼冷?”(伸手去碰妻子臉頰,卻又半路縮回,不自信的笑着試圖說服自己)“哈,沒事,我幫你揉揉,你會好起來的。”(邊說邊對冰冷的手哈着氣,強作微笑)
昆妖王:(心痛)“斥雲伯······”
斥雲伯:(興奮的笑着哭)“阿昆快看,你嫂子好起來啦!很快她就能走路,到時候我要給她做好吃的,要給她做魚吃,這次一定不會被她發現的,要不然又會被你嫂子指着鼻子罵啦······呵呵······。”
傘藏昔:(迷茫的看着生硬的女人)“女人怎麼不應他?”
下一秒,女孩僵硬的嘴脣輕啓,說着生硬的話,“我累了,我不愛你了,當我求你,埋了我吧。”
如同晴天霹靂,斥雲伯怔怔着聽着,良久都沒回過神。
昆妖王:(怒吼着對傘藏昔說)“你夠了!你還要折磨他到什麼時候?你以爲這樣很好玩嗎?”
傘藏昔:(嚇得後退一步,看了眼女人,又看了眼斥雲伯,好似明白了什麼,對昆妖王說)“我······我沒有。”
昆妖王看着傘藏昔,沒有說謊的跡象。
早該想到的,擁有禁忌之力言系法術的傘藏昔,她的真正力量是“詛咒”。而她本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還是說,是······死者的遺言嗎?
斥雲伯低着頭,看不清顏色。
斥雲伯:“·······好,埋······。”
僅僅兩個字,卻彷彿耗盡了斥雲伯一輩子的力氣。
·······
傘藏昔看着這一慘淡的幕戲,怔怔出了神。
黑暗中,通紅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
傘藏昔緊緊的抓着胸口的衣服。
傘藏昔:“我······感受到了巨大的悲痛。”儘管我並不知道“悲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