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秋天、冬天我都不再 沉睡,我把時間停在了冬與春的交界點,設下結界,隱藏氣息。
元英再也找不到我了。
人間陷入了一整個冬年……。
我和阿囡有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小名叫囡囡,阿囡說這樣好養活。
……
阿囡死在了這一年的冬末。
“阿東,今年的冬天怪冷的……。”
“阿東,隔壁的張嬸說今年的冬天長了一個月……。”
“阿東,雪越下越厚了,梅山上的花開得更加好看了,你能折一枝給我嗎?”
“阿東,春天不見了。”
……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的阿囡擁有了一整個春天。
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好的禮物……。
……
梅山上,我正在爲阿囡折梅,有腳步聲朝我走來,“你來了。”
“雖然沒見過,但我就是知道你是東皇。”元英道,“一整年的冬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講真的很感激你給我一整個冬日的時間,我還遇到了一個在努力尋找春天的女孩,英姿颯爽,熱情似火,像槐序一樣溫暖,頂天立地。我……想永遠記住她。”
“萬物需要春天,回來吧東皇。”
“我的阿囡同樣需要我。”
“可她已經死了,死在了冬年。死在了你給不了她溫暖的冬年。”
“不,你說謊,她就在家裡等着我折梅給她……雖然她總是說梅花還不如餅來得實在,但我知道她很愛我,就如同我很愛她一樣。”
“冬日太長了。他們都在渴望你的歸來,甚至開始詛咒我,詛咒冬天。你給我帶來了不幸,我原諒你。”
“我該走了,我該回家了,別攔我。”
……
“元英,你也太慢了吧。”一個紅衣女孩站在牆頂上,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場景,阿囡被她掐住脖子提到半空中,右手夾着我的孩子。“憐憫”這個詞彙從來都不會用在她身上。
“盻幾怵,你答應過我的,不要傷害他們。”
“我沒那麼無聊,不過,他例外。”盻幾怵道,“身爲春季神,爲情瀆職,萬物皆因你不得生長,餓殍千里,你死也難贖其罪。”
“選一個吧!選你妻子,我摔死你兒子。選兒子,我就掐死她。”
“放開他們。我以春季神的名義詛咒你狐族,受盡世人唾罵,不得好死。”
“元英,你聽見了。他不知悔改,死不足惜,你早該沐浴焚香昭告天地貶他神職,萬物也不必受此苦厄。”
阿囡的身軀瞬間着火,她痛苦的喚着我的名字“阿——東——!”
阿囡被燒成了灰燼,連同我的心一起。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萬物一直在沉睡,在沉睡中死亡。
我每天出門都會帶着一把鐵鍬,把出來尋找食物凍死在路上的屍體埋在雪下。看不見的話 ,心裡似乎能好受些。有時是蛇、有時是鳥、有時是成羣的昆蟲,哦!有時候甚至還能埋下幾具熟人的屍體……
我每天都活在悲痛中,絕不後悔。
上萬年的孤寂,沉睡,周而復始。我知道我遲早有一天會背叛我的信徒。
阿囡的出現,是信號,是我私慾萌芽的起點。她的死亡讓我沒了生的慾望。
盻幾怵,我知道我不該恨她。但……如果恨她是我不消散的理由,那就請讓我恨她吧!
“元英——!”
元英化成流光,像每一季的冬季神一樣,進入我的體內,助我開春。
“阿盻,冬年再見。快走……。”
……
盻幾怵與東皇斗的難解難分,火系術法與冰木兩重術法相互碰撞,炸裂,同那晚霞、流星痕、絢爛多彩的煙火表演有的一拼。
書蟲很不道德的誇讚着,甚至坐在茂密的青草地毯上觀賞。僅存的三十六位“翅天使”傷的傷,昏迷的昏迷,互相攙扶着療傷。
書蟲覺得少了點什麼,四處張望,只見奉先躲在樹下一個人自言自語,抓狂懊惱,嘴型張開閉合重複最多的一個詞似乎是,身體不自覺間已向奉先越走越近,彷彿下一秒就能聽到那個詞,那個,讓自己後怕,心驚肉跳的詞。
下一秒,從天而降一個巨大火球攔在他跟前,嚇得他尖叫出聲,哭爹喊娘。
艹你祖宗的作者。嗚嗚~~
系統:“任務完成率已達16%,宿主請再接再厲。”
奉先:“接下來該執行哪一步?”
系統:“選項一:打開光屏障,放出雲牙,主角盻幾怵死亡率高達96%……。”
奉先:“系統你坑我呢!打開光屏障不就意味着‘翅天使’會死嗎?選項二。”
系統:“選項二:選選項一。”
奉先:“……,MD你非要我爆粗口是吧!”
系統:“選項三:放棄任務線,接受雷劫。系統建議選擇選項一。”
奉先:“……。”
奉先左右爲難時,世界主線已自動爲他作出選擇。
東皇與雲牙達成共識是必然,誘使盻幾怵惱火暴怒輕而易舉,假裝被打中借力攻向光屏障,三重術法威力堪比半魔全盛時期全力一擊,光屏障不堪重負碎裂消散是形式所致,是定然。
無法改變。
奉先被那巨大的破裂聲驚得難以回神,僅存三十六位“翅天使”相視一笑,生命彌留之際向奉先行禮拜謝。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書蟲後知後覺的發現,大勢已去。
東皇與雲牙一齊攻向盻幾怵。盻幾怵明顯應付的十分吃力,很快便落了下風。
盻幾怵自認比不過,但“逃”……誰都能逃,她盻幾怵不能。她的驕傲不允許,她的本性不能夠。
盻幾怵:“書蟲——!”
書蟲瞪大了眼睛,只見盻幾怵甩開東皇和雲牙,直直飛向地面上的自己,那兩人也緊跟着飛了下來。
書蟲:“我的姑奶奶,你把他們引下來,我也幫不了你啊,你這是要……害我……。”
盻幾怵:(嘴脣擦過書蟲耳廓)“……滾。”
一掌拍向書蟲胸脯,只是輕輕一推,連帶着後方的奉先也一齊消失,是山月遺風的子母瞬移符。
盻幾怵下一秒立刻轉身豎起火系防禦屏障,三方術法碰撞時,防禦屏障瞬間龜裂。
眨眼間,東皇凝劍橫劈,雲牙祭出利爪。血肉橫飛,染紅了盻幾怵的眼,轉眼出現並擋在盻幾怵身前,額頭上紋着“死”字樣的不是書蟲又是誰。
世上最可笑的事,莫過於怕死之人擋在了吾的面前,不自量力。
利爪貫穿了他的腹部,冷劍割下了他的頭顱,連帶着劃瞎了盻幾怵的眼。
巨大的悲痛涌出盻幾怵喉間。
她對着東皇、雲牙尖叫;對着山川、平原哭喊;對着書蟲與天地宣誓。
盻幾怵:“吾若不死,定要爾等償命。”
那嘶叫至沙啞的聲音迴盪在瓊夷山頂,乃至澄元整片大陸。
紀守砂突然出現,攜星帶月,仙風道骨。衣帶羣擺灌着山風,手握紅中,劍尖所指之處無不山退海倒。只一揮,東皇、雲牙便被強行推後數丈,遠處羣山皆被削去山頭。
書蟲看着這一劍,嚥了嚥唾沫。
鏡頭轉到蒼朮觀門前。
傘藏昔回來了。
衆人爭先恐後聚到觀前噓寒問暖,傘藏昔徑直穿過她們,眼眶通紅,嘴角帶笑,這一趟出去似乎丟了三魂、去了七魄。
·······
魚半郛:“七妹,你去了哪?爲什麼要哭?不要笑,說話。”
羨凊溪:“傘藏昔,聽見沒有?說話,不過到人間走了一遭,就忘了孤的可怕嗎?”
繁茵彩:“傘藏昔,誰欺負了你,告訴五姐,五姐幫你打回去。”
肜車曇:“阿傘,不要不說話。我害怕,阿傘。”
羨凊溪:“說話,孤要生氣了。”
盻幾怵:“傘藏昔,聽見沒有,吾要動手了。你不是最怕吾的嗎?說話。”(說着,惡狠狠的掐着傘藏昔的雙頰)
剎那間,安靜席捲了周圍,所以人倒吸了口涼氣。
盻幾怵:(不安)“你們看見了什麼?看見了什麼!一個個的都不說話欺負吾眼瞎是嗎?繁茵彩,說話……傘藏昔,吾真的會抽你的,說話啊。”
箜芟荑拉過盻幾怵,摁在肩頭,任她哭泣。
盻幾怵說過,她討厭肜車曇,因爲肜車曇愛哭,她討厭哭泣,她發過誓她這輩子都不會哭的。懦弱者,她這輩子都不可能。
……
書蟲被傘藏昔口中黑洞驚醒。彷彿悲劇重演,他沒一次成功拯救。
“洞天福地”內,元英與盻幾怵身着紅線仙雪服,在廣袤雪地中與灰雪共舞,七十二“翅天使”以他倆爲中心,順時針環繞,像花瓣一樣聚攏成蕊,舒展成型。
向天禱告,跪地祈福。
原來……是夢……。
書蟲從心底裡笑出聲來,撐地而起時,摸到了一條腿,毛絨絨的,歪頭一看,原來是一隻獸腿,可是爲什麼會有白色的閃着熒光的雪蓮印。
忽的左手邊噴出一口熱氣,書蟲強按內心不安,一點一點扭頭,那獸頭眉心赫然一朵白色雪蓮印。
書蟲:(連滾帶爬)“媽呀!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此時舞畢,書蟲連拉帶拽拖着盻幾怵跑,其實只在原地跺步。
書蟲:“快跑快跑,是雲牙,是雲牙!!”
盻幾怵:“你有病啊!”
雲牙:(變幻出人形,拽着盻幾怵衣袖)“主人主人,他變態,他摸我大腿。我一清新脫俗甜美可愛的美少女,就這樣被他糟蹋了,我不要活啦!嗚嗚~~。”
盻幾怵腦殼疼,逮着書蟲的屁股就一踹。
雲牙:“嘻哈哈,主人最好啦!最愛主人唷!嘻嘻。”
元英執起盻幾怵雙手,眼中帶笑。
元英:“阿盻,……冬年再見。”
終是隻說了這一句。
盻幾怵:“嗯,冬年再見。”
……
下山途中,書蟲欲言又止。
盻幾怵:“想問什麼?”
書蟲:“雲牙……爲什麼叫你主人?”
盻幾怵:“締結契約,吾是她契主,雪蓮印是吾的印記,汝說爲何。”
MD,作者尼瑪好坑。爲什麼和夢裡不一樣?我是中邪了嗎?
書蟲:“那……我們不是來借那啥‘方芥之鏡’的嗎?借到了嗎?”
盻幾怵:“奉先說,丟了。”
書蟲:“哦……誒?誒!!!”(震驚)“怎麼說丟就丟啦!”
盻幾怵:“你再吼一句試試!”
書蟲立馬捂住嘴。
一輛馬車行駛而過,在這寂靜的雪地中顯得異常突兀。馬車停在盻幾怵跟前,車伕扶着轎中女子下車,擡起頭時臉頰上的傷疤嚇了書蟲一跳,丫鬟斥責書蟲好生無禮。
東家子:(欠身行禮)“東家子,這廂有禮。”
盻幾怵:“素不相識,不必。”
東家子:(望着盻幾怵的眼睛,沒有絲毫怯色)“是嗎?!”
東家子抿脣一笑,轉身便要上車。
盻幾怵:(突然開口)“夫人可是迷路,在下,願行這方便。”
東家子扭頭看了對方一眼,微微點頭,上了車。
不對勁,書蟲覺得。
一路無語,哪怕已送到家門口,也只是相視點頭的生疏模樣。盻幾怵遠遠看着,兩個稚童出門相迎,丈夫環住夫人腰身,關懷問候,一家其樂融融。
並無不妥。
書蟲拿出懷中畫像,畫中女子其貌傾城,足以惑陽城,迷下蔡。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與那東家子相差無二,正是盻幾怵一生之劫數,可如今這劫數不破自解,當作何爲?
盻幾怵:(奪過畫像,讚道)“皎皎兮似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迴風之流雪。哪來的?”
書蟲:(心虛)“額,找朋友借的,快還給我,弄壞我得賠的。”
盻幾怵:(收起畫像,直接藏了起來)“呵,可笑!到了吾手裡,拿什麼說是你的。”
書蟲:“我的姑奶奶,真的要賠的。”
書蟲都要氣哭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