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娘謾諷的看了一眼大夫人,將手中的茶慢慢的倒了下來,只見滾燙的茶水剛剛一接觸到了木質的地板便是發生了腐蝕,地板發黑,泛起了濃煙。
“慕容薰”的臉色瞬間煞白。
五姨娘嘴邊的笑意依舊冷豔,她鳳眼定定的看着大夫人強作鎮定的臉色,笑道:“大夫人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對五小姐下此毒手?”
大夫人輕輕的看了五姨娘一眼,微微挺起胸脯,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五姨娘笑道:“如不是我發現得早,五小姐此刻恐怕已經是溺水身亡了吧?此毒名字換做水龍王,中了這毒的人會產生嚴重的幻覺,見到有水的地方便是會奮不顧身的往下跳。若是五小姐服下此毒,到時候夫人再找藉口離開,五小姐無故溺水,到時候只怕我也會逃脫不了關係,夫人此計,一箭雙鵰啊!”
脣邊的冷意更深,五姨娘又道:“此毒雖然無色無味,可是夫人的侍女的膽子卻小了一點,下手不太利索,袖子上面沾到了粉末呢!”
小侍女頓時臉色一白,下意識的查看袖口,那裡有什麼粉末,正將懸着的心放下的時候,擡頭卻對上了大夫人恨恨的目光,頓時心下一涼,這時着了五姨娘的道了!
五姨娘卻是展顏一笑,“若是夫人沒有什麼其他的吩咐,我就先告辭了!”,說着,她輕輕的瞟了一眼一臉雪白的“慕容薰”,“不走麼?”
“慕容薰”彷彿在反應過來一般,急道:“你等我罷,我與你一起走!”
大夫人依舊一臉鐵青,背脊高傲的如同從未彎曲過一般,眸子裡面的殺氣異常的濃烈。
“你,你到底是何身份?”“慕容薰”看着女子俏麗的背影,急急地問道。
“我?”女子轉身,眉尖挑了挑,她看着“慕容薰”笑道,“你該不會真的天真的以爲大夫人會放你一條生路罷!還有你的哥哥……”
“我哥哥怎麼了?”“慕容薰”尖聲道,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蒼白的臉色愈發的難看。
“暫時沒什麼!”五姨娘笑了笑,“不要那麼緊張,你不是傻子,自己也應該知道現在你究竟可以相信誰,誰纔是值得你依靠的人,誰可以保護你們?”
五姨娘退後了兩步,用食指點了點腦袋,“不要懷疑我,也不要看着我,我只是一個妾侍罷了,幫不了你許多,很奈何不了大夫人!用自己這裡想一想!”,說完便是妖冶的離去,留下一串嬌笑。
這幾日上官梓宣一般都是早出晚歸,雖說往日也會抽出時間與太后煉藥,但是卻未像最近幾日這般,也可以瞧出,上官梓宣也有些故意躲着上官梓桑。
每晚上官梓桑都要等着上官梓宣回來之後方纔放心的睡去,看得出他眼裡的擔憂與心疼,以及被上官梓宣忽視的傷感。夜晚柔和的月光灑在少年的身上,朦朧間少年的眉眼越發的不真實。
白日裡兩人就是相見,上官梓桑也絕都是嬉笑過去,無不過問梓宣的生活,一人帶着歉意的討好,一人有意無意的迴避,彷彿有一條無法泅渡的鴻溝隔在兩人之間,有一方禁地,誰都不敢踏足。
慕容薰心想真是一對奇怪的兄弟。
兩人相處的模式雖然奇怪,但是各自的關心卻是真心誠意的。想及此,慕容薰不覺皺了皺眉,兄弟手足的感情,以這一世在慕容家而言,對於這幾個兄弟,雖說這具身體裡面有些許的記憶,但是卻總是淡的可憐。而對於她而言,這些與她留着同樣血液的人,就只有利用了,那單薄的親情與他們又是什麼呢。
正襟看着眼前面目俊美的男子,陽光從窗子裡面探入,打在他白色的錦服上,上面銀線繡着的紋路上面,閃着光亮。端着白瓷藍釉茶杯的手指修上均勻,含着微笑的臉爽朗清舉。
“他們想告御狀,想要討一個公道,可是也有人拼命的想往下壓,這便是如同水與火,如何得以共存?”慕容曜語氣清淡,含笑說道。
“你希望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慕容薰收回神思,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熱茶。
“水可以熄滅火,若是水變成了油,只會使得這火越燒越旺罷了,我們要做的就是如何將這水變成油,讓他們引火燒身!”慕容曜淡淡的說道,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瞥向窗外,初夏的明媚的陽光格外的晃人眼,目之所及,似乎都攏上了一沉淡淡的光圈。
目光轉向面前的女子,她有着濃麗的眉眼,眸色很深,如同自己作畫的時的稠墨一般,慕容曜愣了一下,從她回來開始就感覺這個女子與以前自己所認識的不同了,雖然對於以前的她的記憶亦是淡的可憐,多數都是她被父親寵溺的時的妒忌。可是如今的她淡漠,冷冽,眸子裡面常常有着連自己的都看不懂的情愫,着實與記憶裡面那個嬌滴滴的女嬌娃不同了。
八年的時光對一個人的影響這般的大麼?這也是他從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知道,這個女人,如果利用得當的話,將會是自己強有力的幫手。
“但凡爲尊者,都忌諱屬下欺上瞞下,結黨營私,當今陛下對此更是痛恨無比,若災民想要向上告御狀,而一路上有各級官員爲了巴結上官家的權貴,便是舞權弄私,阻攔之,下壓之,此消息若是聞與陛下之耳,必定是觸了他的逆鱗,若是上官家失了聖心,使得陛下猜疑的話,上官家必然衰落!”慕容薰淡淡的說道。
慕容曜讚許的點了點頭,目光看向慕容薰擱在桌上的一雙細嫩的小手,她的手很白皙細膩,如美瓷一般,但是若是細緻的觀察,她的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之間卻有一層淡淡的薄繭,這似乎是經常使用暗器。
“單單以上官賀監守自盜,在藥材裡面摻入假藥是絕對不能將其搬到的,所以便是隻能用別的方法,況且此次賑災,父親是欽差大臣,亦是有失察的責任,難辭其咎!”,頓了頓,慕容曜又道:“這幾日,府裡的五妹與大夫人似乎有點不愉快!”
慕容薰挑眉淡淡的看了一眼慕容曜,嘴角泛起一抹淡漠的笑意,目光從半敞開的窗戶看向下方的街道,依舊是人來人往。可是即使他們的腳步再匆忙,卻總是知道自己前進的方向,知道有個地方總是有人在期盼着自己,等待着自己。
再次醒來之時,就已經是恍如隔世一般,孑然一身,那裡究竟纔是自己的歸屬?
分別之時,慕容薰問慕容曜,“你一個相府公子與我這個曾經假冒相府小姐的人常常見面,不會惹人懷疑麼?”
慕容曜挺直背脊,目光微微向上看着藍天之上的變幻多端的流雲,嘴邊泛起一抹輕笑,“既然是跳樑小醜的鬧劇,大家又心知肚明的,何必去在意那麼多,何況,大夫人未必將我放在眼裡!”,他的笑意頓了頓,轉頭,目光沉沉的看着慕容薰,“有的時候,我真的希望你不是我的妹妹!”,話語剛落,慕容曜便是已經離去。他很高,背脊筆直,渾身有着一種難以言述的落寞,即使在茫茫人羣裡面,遙遙望去,也可以一眼辨別出來。
直到回到了上官梓宣那裡,慕容薰的腦海裡面依舊迴響着慕容曜最後一句話,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丫頭!”上官梓桑如鬼魅一般的落在了慕容薰的身後,朝着她的耳後便是大吼了一聲。
對於上官梓桑的神出鬼沒慕容薰已經是習以爲常了,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並沒有打算理會他,往裡面走了幾步又頓住了腳步,眼神飛快的掃了一眼這座院子的四周,“家裡來了什麼人?”
“家”這個字眼闖入了上官梓桑的耳朵裡面,他愣了一下,拿一種歸屬感是一個屬於一個遊蕩的靈魂的,那種溫暖的感覺,就像是幼時窩在母親的懷裡。失神了片刻,上官梓桑臉上又浮現了一種沒心沒肺的笑意,他高高揚起眉頭看向慕容薰,“一尊大神!”
慕容薰眼睛微微眯了眯,淺淺笑道:“難道是齊王?”
上官梓桑笑意一頓,“你怎麼知道?”
慕容薰本事開玩笑的一句話,沒有想到真是齊王來了,她目光迎向上官梓桑,帶着疑惑問道:“你不用出去躲躲嗎?”
上官梓桑目光看向屋內,咬牙切齒的說道:“要不是那個齊王那麼卑鄙在雪蓮上面放了春藥,我會那麼狼狽嗎?不過我對自己的輕功相當的自信,他們肯定是連我一片衣角都沒有看到,所以我完全不用擔心!”,說道最後,他微微向上揚起一張精緻的小臉,露出驕傲的神色。
不過這驕傲的神色沒有維持多久便已經破裂了,他看着從上官梓宣屋子裡面踏出的齊王笑得一臉燦爛,手中還拿着那隻用紅綢包裹着的天山雪蓮,他向上官梓宣告辭,便是離去,路過上官梓桑身邊的時候,目光陰冷的看了他一眼。那陰測測的目光宛如一挑沾滿劇毒的毒蛇。
上官梓桑委屈的看着上官梓宣,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辛辛苦苦偷來的東西哥哥就這般輕易換給了別人,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心意麼?還是不管自己做什麼都沒有辦法得到他的原諒?
慕容薰感覺到了上官梓桑身上的陰鬱,便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這麼都是爲了你,委屈的不止你一個人,齊王此人睚眥必報,誰也不知道他是怎樣說服齊王不追究你的,這其中的委屈,也許他比你更深呢!”
上官梓桑目光微微閃動,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是嗎?”
慕容薰朝着上官梓宣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方纔發現他背後還有一個人。此人一身玄色錦服,面容有些蒼白,卻掩飾不住他的豐人之姿,斜斜的劍直入鬢髮,薄而性感的嘴脣掛着慵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