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我自己也不懂咖啡,進咖啡館的次數絕對不超過五次,但是我懂得淡定。我不懂得咖啡,但我會選菜單上那些杯碟搭配好看的品牌,這樣,就算自己點的咖啡難以下嚥,至少我還可以欣賞一下杯碟。
我選的是臨窗的位置,無論是吃飯還是喝茶,我都儘量選擇這樣的位置,我喜歡邊享受邊欣賞外面的風景,喜歡看各樣人羣行色匆匆,這種感覺讓我安心又舒適,似乎外面是隻戲臺,而我,是個看戲的。
我端起咖啡來小小地飲了一口,小姨凝視望着我,對我媽說道:“姐,你看我們不染,這氣度,這風韻,像不像電影上的那些明星?也不知道遺傳的誰的。”
“她小時候人家不都說她像小姨嗎,否則你哪會那樣疼她?總疑心我們做親生父母的虐待了她,”媽媽笑着,目光在我的腕上停頓下來,遲疑了一會兒,開口道:“不染,你這個鐲子,到底花了多少錢?”
我放下咖啡杯笑道:“是自遠送我的,價錢你就別問了,反正你是還不起的,我也不準備摘下來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媽媽異樣地看了我一眼,神情竟是小心翼翼的,聲音也低了許多,“不染,昨天我也沒時間問你,你怎麼不聲不響就跟自遠好了?我以前只知道他是你老闆,沒聽你提過和他……”
我說:“現在提不是一樣的嗎?你昨天也查過人家戶口了,還想做什麼?”
大概是我的口氣有些衝,媽媽不再出聲,默默地端起了咖啡。
小姨見氣氛有些不對,忙說道:“不染,你媽這是關心你,畢竟……何家不是普通人家。”
我不想跟兩位老人家再絮叨什麼,我媽拉了小姨過來,無非是來確認一下我這個飛來的福分是不是真實的而已,關心我?關心我的話昨天接受鐲子時就不該接受得那樣順暢。
我無聊地朝落地窗外看去,街角一個男人正站在那裡等車,站了好久,空車一輛輛地在他身邊穿過,他一動不動。他手拿的似乎是手機,但並沒有放在耳邊,看那氣定神閒的樣子,估計是在等女朋友。
現在很少有人願意這麼等人了。
等我眼神迴轉過來時,我發現媽媽和小姨兩人的眼睛正巴巴的望着我,像是隨時準備聽我的什麼指示似的。
我不禁笑道:“你們到底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直接說出來就是了,待會兒我還要去工作呢。”
“其實是有件事專程過來告訴你的……自遠,他昨晚去我們家了,”媽媽頓了一下,“他讓我們先別告訴你,但我覺得,這事兒非得告訴你不可,我不想讓你將來覺得我現在是在賣女兒。”
他送我到俞曉芙家後,居然直接去我家了?
我不禁有些急躁,“到底什麼事兒?”
媽媽期待地望着我,“自遠說他在彭城小區有一套投資的公寓房,閒着,想讓我和你爸以後過去住。”
我不禁楞住了。
彭城小區,也就是昨晚我們站在窗口面對的那個小區,我記得何自遠當時問我那邊的別墅怎樣,我隨口說了句好,沒想到他竟然就有了這種想法。
他竟然可以這麼大方,大方到揹着我對我家人好。
接受不接受呢?
想不接受很簡單,只要搖頭堅決拒絕就可以了,但真的是一份難得的禮物,是一份掃除我後顧之憂的禮物,這份禮物一旦送出去,我甚至感覺我從此再也不欠父母什麼了。
但要是接受了,我的自尊有些過不去。
這兩天我一直在接受何自遠的東西,再接受,我怕他真的將我看成了那種圖財的女人。
小姨感慨道:“不染,其實我是沒見過這個男孩子,但從*敘述中不難發現,他真的對你很好,你要好好把握,你不知道現在女孩子找男朋友有多困難,我身邊就有好幾個家長拜託我做媒,全是女孩子,現在條件好有本事的男孩子都留在大城市發展了,回到泰城來的不多,但女孩子呢,父母捨不得她們離開,所以就造成了泰城優秀的女孩子遠遠超過了優秀的男孩子,像何自遠條件這樣好的男孩子,簡直就是寶貝,誰搶到誰幸運。”
我笑道:“是是是,他不但是寶貝,他還是救世主,是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是專門來普度我家人脫離苦海的。”
媽媽眼裡流露出不可抑制的欣喜,“那你的意思是?”
我沉吟了一下,“他要送你就收下吧,以後他要再送東西,你們就先收下,但必須要告訴我聽,讓我心裡有個數,”我重新捧起咖啡杯,低頭望着裡面微小的泡沫,淡淡道:“反正我是預備嫁給他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想起了何自遠早上拉着我的手進公司時的場景,他揮着手笑起來的樣子是那樣的英俊迷人,我不禁微微笑了。
我喜歡他。
“這就好這就好,”媽媽高興得手足無措,“對了不染,昨晚自遠跟我說他最喜歡吃的一道菜是剁椒魚頭,這道菜媽會做,以後你讓他來我們家,我做給他吃。”
小姨笑道:“姐,你做有什麼用啊,要不染做了給他吃才行的。”
媽媽連連點頭,“對對對,不染,晚上回去媽就教你做這道菜。”
“再說吧,”我笑起來,“我們還要不要去逛街了?”
媽媽忙擺手,“不耽誤你了,工作時就要好好工作,別仗着他喜歡你就過分,惹人閒話。”
我有意逗她,“真的不要去了?自遠剛纔給了我一張卡呢。”
媽媽眼裡亮了一下,但還是堅決地搖搖頭,“不去,他的卡是給你用的,不是給我們,總不能讓人家瞧不起我們,認爲我們貪心不足,要不是你姐……我是絕對不會要這房子的,平白的收人家這麼大的禮,想起來都像是在做夢,好了,你快去公司吧,晚上回家住,跟自遠說讓他晚上去我們家吃飯,你姐請假陪向東去老家了,他爸爸病了,據說還挺嚴重的。”
媽媽這最後一句話加得實在不像樣,似乎姐姐要是在家我就不便回家了,但我沒點破,說道:“我晚上會回家的,不過自遠我不能保證,萬一他有事。”
媽媽笑道:“看他昨天那樣對你,還不是你到哪兒他到哪兒?我就知道我女兒有本事。”
回到公司,經過所有人面前時我都帶着微笑,點頭示意,大家的表情不一而足,和剛纔我與何自遠一起出現時的表情並不一致,有些人,看着我的眼神甚至是帶着鄙夷的,彷彿在說,狐狸精,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纔來一個多月就把何自遠的魂給勾走了。宋心語似乎很忙,頭一直沒擡起來看我,倒是申梅,朝我瞭解地笑了笑,神態正常。
我不介意。
進辦公室時何自遠正低頭在看一份資料,見我回來了起身笑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笑盈盈地走到他身邊,突然伸手主動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先是一愣,隨即有些激動地回抱着我,聲音是帶着喜悅的,“發生什麼事了?”
我在他胸口轉動了一下腦袋,手指捏住他胸前的一隻銀色的鈕釦輕輕磨蹭,仰面低低道:“自遠,你對我這麼好……我什麼都沒有,你讓我怎麼辦?”
他輕輕笑了一下,吻了一下我的頭髮,附耳低語道:“無以爲報,唯有以身相許。”
“討厭!”我捶了他一下,他敏捷地捉住了我的手,剛想有所動作,門口突然傳來兩聲倉促的敲門聲,隨即一位大姐進來了。
我紅了臉趕緊從何自遠懷中跳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