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從哪裡知道我尺碼的。
他終於放下我穿鞋的這隻腳,又擡起另一隻,按摩了一番,套上另一隻鞋,拍了下我的腿,“站起來我看看。”
我站了起來。
“好看,”他笑,“其實你這種腳穿什麼鞋都好看的。”
我笑,坐下將鞋脫了,重新換上拖鞋,打開桌上放着的另一隻便當盒看了看又蓋上,看他一眼,起身道:“你休息一會兒,我做飯去。”
“我不餓!”他一把拉住我,“早上在醫院吃多了,再說就算真餓現在也不能讓你做飯,”他笑着將我重新拉坐下,“想給我做飯以後有的是機會,就怕你到時候會叫苦叫累。”
我朝他笑,“到時候我們約法三章,輪流做飯。”
他點點頭,“這個主意不錯,要是都累了不想做就到外邊去吃。”
正在彼此暢想未來間,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的身子下意識抖了一下。
難道是自遠打過來的?
從孟西平進門後我們彼此都極力避開不提自遠,但這不代表他這個人不存在。他醒過來了,終究會找上我的,不管還愛不愛我,如今我終究還是他合法的妻子,他至少要討個說法。
我故作平靜地拿起手機,當看到是媽媽的號碼時,我頓時鬆了口氣,將手機擱到耳邊,輕快地叫了聲媽。
媽媽的聲音清晰地從手機裡傳出來,“不染,我跟你爸到上海了,是乘何總的車過來的,我們現在都在醫院呢。”
何總?
自遠的爸。何老爺子。那個在泰城隻手遮天的人物。我不會忘記,是他將神采飛揚的羅傑變成了如今這般窩囊模樣。
大概是見我沒反應,媽媽聲帶焦急,“不染,不染你在聽嗎?”
“在,我在呢!”我忙收斂心神,“你們怎麼來了?不是說爸的身體不好嗎?”
“他不放心你,非要過來看看,”媽媽頓了一下,聲音有些低,“其實這也是何總的意思,何總說,這次兩家人一起在上海,把一些能辦的事情就直接給辦了,省得到泰城再惹諸多口舌,麻煩。”
我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什……什麼事情?”
我媽說:“你跟自遠離婚的事啊,別的還能有什麼事?”
離婚?
何老爺子這麼好說話?太意外了!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條件?自遠也同意了嗎?
我一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孟西平的,彷彿想要從他身上汲取力量一般,不想我媽接下來的話更讓我震驚,“你現在跟那個孟西平在一起,還好自遠不記得你了,也不認識我們了,否則我都不知道你該怎麼收場……”
我猛地看向孟西平,“他不記得我?”
孟西平的神情愣愣的,“真的?不過他是認識我的,見到我還挺高興的,甚至還說了兩句笑話……我還以爲……難道說……”他的眼睛突然顯出異樣的光彩,“難道說他只是把和你相識的這一段給忘記了?”
有這種好事嗎?
我趕緊拿起手機,“媽,你去看過自遠嗎?他真的認不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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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還問我和你爸是誰,他爸介紹說我們是不染的父母,他又問不染是誰,他爸沉默了一會兒,告訴他你是他們公司的客戶……哎!”
客戶。
他忘記我了?真的忘記我了?
媽媽又在電話裡叫道:“不染!你住哪裡?我跟你爸現在就去看你。”
我頓了一下,告訴了她我的地址,然後放下手機。
我和孟西平四目相對。
彼此眼裡都有疑惑,起初的那種狂喜已經消失不見。
我們都有理智,都知道自遠曾經是什麼樣的人。
不能怪我們太陰暗。
實在是往日他太會做戲了。
我先開了口,“你說……這會是真的嗎?”
“我也不敢確信,這簡直……簡直是太好了,”孟西平看我一眼,“好得讓人難以置信,對所有人都好,也包括他自己,不是嗎?”
“但要說他是假裝……”我微微皺眉,“有必要嗎?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從此退回到陌生人的位置……想到這裡,我的心裡竟微微一抽。
孟西平也喃喃低語,“是啊,要是說故意——這樣他只會徹底失去你。”
我苦笑,“或者他是真的失去這段記憶了,又或者他並不那麼愛我,準備放棄我了。”
“但不管如何,這個結果是大家都滿意的,不是嗎?”孟西平安慰地拉住我的手,笑道:“看來不用做午飯了,等你爸媽過來,我帶他們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