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變大了!”前方的托爾烈轉身喊道,“走成一列,這樣可以減少些阻力,千萬不要靠左邊走,左邊有些地方只有表面是雪,下面就是懸崖,寬度最多隻有不到兩米,你們小心點。”
後方領隊的刑術舉手表示知道了,轉身向身後的其他人重複了一遍托爾烈的話。
這是他們進山之後的第五天,前幾天,他們並沒有找到進山的路,蘆笛留下的日記中,那個蘇聯人的記錄派不上任何用處,畢竟飛機墜毀在哪座山的哪個冰瀑之上,格羅莫夫自己也不清楚。
連九棋讓墨暮橋翻閱日記最後,看看格羅莫夫是否有記錄他是怎麼離開的,但是墨暮橋卻發現,不知道是日記有遺漏還是有其他原因,根本就沒有記錄格羅莫夫是如何離開忽汗城的。
連九棋看着前方,拍了拍刑術的肩頭:“告訴托爾烈,我們應該找個地方休息下,補充下熱量,如果沒有山洞,儘量找有可以避風的地方。”
刑術點頭,往前跑了幾步,喊應了托爾烈之後,對他做了一個準備休息的手勢,托爾烈卻擺手,示意他們上前。
衆人上前之後,托爾烈卻是問庵古:“庵古,你以前來這裡的時候,是從哪一面進的山?”
“西面。”庵古立即回答道,轉身指着山脈的另外一側,“你的狼牧沒有帶我們走東面,應該是它們聞到了山妖,不,渤海遺民的氣味,所以,我們現在是從北面繞行到西面,以前鐵鷹部尋找幼鷹的時候來過這一帶。”
托爾烈點頭,又問:“你知道大概的路況嗎?”
庵古搖頭:“他們只爬到了半山腰,就沒有再上去了,因爲金雕不會把窩建在山峰頂端,一般都在半山腰的峭壁之上,對了,他們說了,只要走到半山腰,到了峭壁的位置,就能夠看到四季山的全貌!”
托爾烈看着連九棋,連九棋衝他點點頭:“繼續前進吧,看來是沒辦法休息了。”
一側的馬菲抓着繩子,側身往旁邊的懸崖邊看了一眼:“我以爲我們已經在半山腰了。”
墨暮橋無奈地笑了笑:“聽庵古的意思,我們好像才走到山腳下。”
庵古轉身,看着墨暮橋道:“阿爾泰山脈就是這樣,當你以爲自己已經上山的時候,其實你纔剛剛開始,走吧,我們至少要趕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半山腰,否則,我們會被直接凍死的。”
庵古說完,衆人就看到魂烙從前方竄出來,朝着托爾烈咆哮了一聲,托爾烈立即上前,衆人也緊隨其後。
托爾烈跟隨着速度極快,能準確找到落腳點,還不會被陷入雪地中的魂烙走了一陣後,轉過前方的山邊,就看到前方一座高聳至雲端的雪山,這座雪山總體來說比周圍其他雪山看起來要小一些,裸露在外面的岩石和冰層也要多一些,看起來較好攀登。
托爾烈指着峭壁問:“庵古,是這裡嗎?”
庵古搖頭:“我不確定,只要方向正確,應該是這裡。”
“等等!”刑術制止要沿着崖邊走過去的托爾烈,自己先一步走過去,一手抓着繩索,另外一隻手緊握着冰鎬,走了幾步之後,朝着雪山峭壁之上敲下去。
衆人清楚看到,刑術的冰鎬落在那峭壁之上後,根本無法固定,相反只是將外表的冰層敲碎,刑術用冰鎬小心翼翼地撥開周圍的冰層,再用力敲下去,試圖固定,結果裡邊的岩層卻直接裂開,掉落進了下方的深淵之中。
刑術慢慢退了回去,搖頭道:“麻煩了,是頁岩!”
連九棋拿出望遠鏡看了看:“不,還有碩巖,如果只是頁岩的話,金雕部落的人也沒辦法攀登上去抓幼鷹。”
馬菲也上前一步看了看:“這裡的頁岩風化破碎情況太嚴重了,而且稍不注意就會引起雪崩,表面覆蓋的那一層冰川也不牢實,如果我們要走這邊,只能找一個技術好點的人在前方,必須要把巖釘固定在碩巖的縫隙當中,而且,我們還得小心上方掉落的頁岩碎片,一旦被砸中就完蛋了。”
墨暮橋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頭盔:“只要不是太大的岩石,應該不成問題,托爾烈,你那三隻狼牧怎麼辦?它們怎麼上?”
托爾烈擡手指着峭壁之上,此時衆人順着他手指一看,纔看到魂烙和另外兩隻狼牧踩着峭壁上面的那些凸出的碩巖左右跳躍着,已經爬到了他們頭頂二十來米的位置。
墨暮橋嚥了口唾沫:“讓狼牧去找忽汗城得了……”
“別廢話了,走吧。”刑術拽了一把墨暮橋,又轉身對連九棋說,“我打頭陣。”
連九棋卻已經走上前:“還是我來吧,我是這裡所有人當中經驗最豐富的。”
“喂,連九棋,這種地形,巖釘要打進縫隙之中,而且你要找準碩巖的縫隙,稍不留意你就會看錯的。”墨暮橋在後面叮囑道,“碩巖和頁岩之間的連接點有裂層,裂層能支撐單人的重量,所以,你如果找錯了,一時半會兒不會發現的,等我們人都上去,巖釘就會鬆開,你明白了嗎?”
連九棋看着墨暮橋:“明白,你來過類似的地方?”
“走吧。”墨暮橋也不廢話,“你在前,我在後,我可以幫你檢查下,如果發現不對勁,我可以採取重新固定的方式。”
連九棋和墨暮橋一前一後走向峭壁的時候,刑術低聲問馬菲:“這個墨暮橋到底是什麼來頭?”
馬菲搖頭:“查不到,他的身份訊息我調查過,都是真的,無一僞造,但是,過於平凡,從資料上來看,這麼平凡的一個人,不可能身懷絕技,甚至還上過戰場,他的年齡甚至比你還小一些,你覺得這可能嗎?”
庵古在一旁道:“這個姓墨的是挺怪異的,但不得不說,他也很厲害。”
馬菲皺眉:“你搭什麼腔,又沒和你說話,你別說人家,你自己去忽汗城是什麼目的,至今都沒有說明白。”
庵古裝作沒聽到,已經上前與托爾烈一起走向了峭壁。
刑術道:“小菲,沿途你多留意下庵古,我總覺得他哪兒不對勁,特別是他當年離開這裡前往中國的那段經歷,太模糊了。”
馬菲一愣:“你叫我什麼?”
“馬菲呀。”刑術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對馬菲的稱呼變了,不再直呼其名,“怎麼了?”
馬菲笑了笑:“沒什麼,你繼續說吧。”
“沒了。”刑術微微皺眉,“你怎麼了?奇奇怪怪的?”
馬菲拉下自己的面罩,又看了看在前方已經攀登上去的那幾人,一本正經地對刑術說:“親我一下。”
刑術一愣:“啊?”
馬菲道:“要不你湊過來,我親你一下。”
刑術轉身看了一眼:“喂,你怎麼了?”
刑術再把頭轉回來的時候,臉頰已經碰上了馬菲的嘴,就在他發愣的時候,馬菲一把抱住他的臉,直接親上了他的嘴脣。
馬菲閉着眼抱着刑術的臉,刑術則瞪圓雙眼,渾身僵硬地站在那,足足過了快一分鐘後,馬菲才鬆開他,然後吸了一口氣,看着刑術的雙眼道:“我聽過一個傳說……”
刑術看着馬菲,等了許久,馬菲忍不住笑了:“我編不下去了。”
刑術愣了下,然後笑了,馬菲也笑了,此時,遠處的托爾烈大聲喊道:“你們在幹什麼?快點過來,別浪費時間。”
馬菲繞過刑術就走:“我這個人有點霸道,我已經親過你了,所以,今後你就屬於我一個人了,心裡也只能住着我一個,如果還有其他人,你自己趕走,明白了嗎?”
刑術側身看着馬菲,馬菲也側身看着他:“你不說話,就算是默認了,走吧。”
刑術愣在那,腦子中一片空白,在空白之後,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輕飄飄的,好像被什麼溫暖的東西包裹着一樣。
……
中國,哈爾濱太平機場停車場。
鄭蒼穹和陳泰東靠着垃圾桶站着,像是兩個得了老年癡呆迷路的老人一樣。
陳泰東看着停車場入口的方向:“你可要想好了,等會兒傅茗偉可就來了,他一旦來了,你就沒有辦法反悔了,所以,現在走還來得及。”
鄭蒼穹看了一眼陳泰東:“泰東,你的廢話怎麼變這麼多了,在監獄那些年,你是不是都是單獨關押的?”
陳泰東笑了笑:“他們來了。”
鄭蒼穹擡眼看着三輛黑色的SUV開進了停車場,徑直朝着他們開來,然後在他們跟前停下,兩人提起行李來的同時,車門打開了,傅茗偉、董國銜和陳方一起下車。
陳泰東笑道:“三位警官下午好。”
董國銜一如往常用冷漠地眼神看着他,陳方在傅茗偉的示意下,上前幫他們將行李拿上了汽車,傅茗偉也只是平靜地說:“上車吧,你們吃午飯了嗎?”
陳泰東笑眯眯地說:“沒有。”
“太好了。”傅茗偉冷冷道,“我吃過了。”
傅茗偉說完轉身上車,鄭蒼穹看着陳泰東,用眼神問他:這什麼人吶?
陳泰東無奈地笑了笑,畢竟他辜負了人家的信任在先,現在被人用言語擠兌幾句,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兩人上車後,傅茗偉指揮着汽車直接駛向了郊外,在郊外一家賣羊肉的飯館前停下,然後領着兩個老頭兒和一衆便衣警察浩浩蕩蕩的走了進去。
店家見這麼多人來了,非常高興,趕緊叫人端茶拿菜單。
傅茗偉領着陳泰東和鄭蒼穹坐在角落邊的那張桌子上,然後拿了筷子遞給他們:“我先說,還是你們先說?”
鄭蒼穹保持着沉默,安靜地坐在那。
陳泰東道:“對不起。”
傅茗偉道:“我是警察,你沒有必要和我說對不起,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泰東正欲開口的時候,鄭蒼穹卻道:“傅警官,我想問你,你現在想破案嗎?”
傅茗偉看着鄭蒼穹:“我是警察,當然想破案,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現在手頭有幾個案子,第一就是萬清泉被殺案,第二是蔡拿雲被害案,第三就是在青蓮鎮那個別墅中的邪教案。”鄭蒼穹直視着傅茗偉的雙眼,“我可以幫助你抓到兇手,但是,我有個條件,我希望你能答應,不,我是懇求你能答應。”
傅茗偉道:“你不能跟警察講條件,我們是依法辦事,任何事都不能跳出法律之外來執行,這是原則。”
“有原則當然很好,但原則也需要變通。”鄭蒼穹目光移回來,看着自己跟前的桌面,“這樣吧,我先告訴你第一個案子的兇手是誰。”
傅茗偉聽完這話,目光卻從鄭蒼穹身上移開,看向陳泰東,目光十分尖銳。
陳泰東明白他什麼意思,立即道:“傅警官,你放心,我們不會耍花招的,我師兄想要的條件,無非也只是想爲這個行當留條後路。”
傅茗偉依然不說話,只是坐在那等着。
餐廳內,其他的五張桌子都坐滿了已經點過菜的便衣警察,大家都保持着安靜,沒有人說話,一方面留意着門外過往的人,一方面注意着鄭蒼穹和陳泰東兩人,就如同在押送兩個A級通緝犯一樣。
旁邊桌上的陳方和董國銜,在沒有詢問他們的前提下,替傅茗偉這一桌點了三菜一湯,標準的工作餐配置。
老闆將菜端上來的時候,笑得特別的怪,應該說笑得特別害怕,他看着外面那三輛SUV,再看着坐在自己餐廳內這羣面無表情,又感覺殺氣沉沉的人,特別害怕下一秒,這餐館就會變成戰場。
老闆將菜上齊之後,也不如從前一樣說一些廢話,而是快速離開了,躲進後廚,從窗口看着外面的大廳,同時制止着其他的小工出去。
“殺死萬清泉的是萬清泉自己。”鄭蒼穹開口道,“因爲你們找到的那具屍體,根本就不是萬清泉,是很多年前他自己找的替身,甚至他讓那個替身去換過身份證,錄入過指紋,所以,不管你們怎麼查,都會認爲他已經死了。”
傅茗偉聽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嚼着:“證據呢?口說無憑。”
陳泰東道:“沒證據,但真正的萬清泉已經死了,屍體在外蒙古某個無人區的冰層下面。”
旁邊桌上的董國銜冷笑道:“萬清泉殺了自己的替身,然後作爲兇手的他又死了在外蒙古,加上萬清泉本來就是九子之一,我們怎麼能保證,你是不是爲了替他開脫而故意擾亂我們的查案方向?”
鄭蒼穹冷冷道:“泰東,我說過,警察很蠢的,我們走吧。”
鄭蒼穹起身,陳方和董國銜立即起身,這個陣勢讓躲在後廚的老闆也忍不住縮了下腦袋,使勁閉上眼。
陳泰東道:“師兄,我們不是商量好了嗎?”
鄭蒼穹看着陳泰東道:“你也看到了,我怎麼說,他們都不信。”
傅茗偉擡手示意讓董國銜和陳方坐下:“我不是不信,但凡事需要證據,因爲你所說的事情太離奇了。”
陳泰東立即道:“傅警官,自從你遇到刑術開始,你覺得,你經辦的哪一個案件不離奇?”
傅茗偉有了笑容:“有道理,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回去慢慢聊,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提出來的是什麼條件,但我可以保證,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我會答應,如果同意,就動筷子吃飯。”
陳泰東拿起筷子,看着鄭蒼穹,鄭蒼穹嘆了口氣,也拿了筷子。
三人開始吃飯之後,其他桌邊的警察也開始整齊地拿起筷子,後廚內的老闆見狀,鬆了一口氣,搖頭道:“拍電影呀這是……”
……
一天一夜過去,阿樂和唐倩柔雖然看到數次那黑影出現在水潭中,但始終都沒有撲出來吞掉那隻山羊,而那隻無腦的山羊,在與阿樂和唐倩柔“相處”一天一夜之後,竟然將他們當做是落難的同伴,清晨時分就開始朝着他們兩人小跑過來。
唐倩柔因爲擔心那怪物會冒出來吃羊,只得往山洞中躲,但又擔心山羊離開水潭無法進行阿樂的試驗,又想盡辦法將山羊給拽出去。
但那隻愚蠢的死山羊,也不知道是中邪了,還是怎麼回事,就認定了唐倩柔,整個身體貼着唐倩柔,就是不挪動步子,唐倩柔走哪兒,它就走哪兒。
無奈,唐倩柔只得自己走到水潭邊,再讓阿樂弄破手指,將血滴在水潭和山羊的身上,冒險試驗。
幾番折騰下來,水中那怪物依然對那山羊沒有任何興趣,只是在那裡遊蕩,時不時加快速度,轉悠一圈,又潛下去。
臨近下午時分,阿樂確定地說:“看來我的判斷是正確的,那怪物應該是不會傷害吃過那些植物的山羊,我想,人也一樣。”
“萬一錯了怎麼辦?”唐倩柔搖頭道,“萬一那植物有毒怎麼辦?就算沒毒,完全只對山羊管用,對人不管用呢?”
阿樂故作輕鬆:“沒事的,你注意看水潭對面,看到那裡的植被了嗎?是不是有點奇怪?太茂密了,周圍都沒有那麼茂密,我想,如果有通道,肯定是在那個位置附近。”
說完阿樂拿起先前拔起來的一顆植物,將植物上面的花摘下來,遞給唐倩柔:“花送給你。”
唐倩柔接過花的同時,阿樂已經一口將剩下的部分咬掉,一邊嚼着,一邊衝着唐倩柔笑,笑得唐倩柔心裡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