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暮雨維護他的姐姐穆秋，而是自從蘇子洛嫁到穆府之後，暮雨的姐姐穆秋是對她最好的人——這是有目共睹的。、就是在大夫診斷出蘇子洛的體質偏寒，孕育子嗣頗爲困難，老太太對她諸多挑刺的情況下，也是穆秋幫忙從中調解，還經常帶着自己的小兒子鄭勝天來——因爲民間傳言沒有孩子的小媳婦多和大胖小子接觸就很容易也懷上男孩兒。
因爲這些事，蘇子洛也非常的感激穆秋——就昨天，還向感慨了一番如果他們能有一個像是小外甥那樣胖嘟嘟的孩子該多好。
結果今天就說是穆秋要害她……
雖然情感上暮雨是偏向自己妻子的，但理智上……他真的不敢相信。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只因爲夫君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所以我才什麼話都給你說。”蘇子洛的睫毛上還掛着眼淚，眼睛旁邊的皮膚哭得紅紅的，看着分外惹人憐惜。
暮雨低頭吻了吻蘇子洛的額頭：“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一個是自己視爲最親的人的姐姐，一個是自己疼愛的妻子，作爲男人，他雖然更偏向後者，但也不想就此去懷疑前者，“你說那胭脂水粉有問題，爲什麼會和姐姐有關呢？”
“因爲那就是姐姐送給我的。”蘇子洛一想到這個就不敢置信——因爲這是她兩年半以前剛嫁入穆府的事情了，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不就是穆秋從那個時候就在謀劃這件事情了嗎？
······
穆秋嫁的那家就是做胭脂水粉起家的，家裡還有個女兒入了宮——雖然不是什麼妃，但好歹一年之中也能得見天顏幾次，因此他們更是覺得與有榮焉。
不過，也正因爲如此，所以鄭家希望自家女兒懷上龍種，因爲天高皇帝遠的，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提供更好的幫助，因此只能從胭脂水粉下手。
穆秋送給蘇子洛的那套胭脂水粉就是鄭家送進宮給自家女兒那套胭脂水粉的姊妹款。
蘇子洛雖然出身書香世家不那麼看重這些名利，但能夠用上獨一無二——畢竟還是不能和宮裡娘娘用的一模一樣，但這樣反而從另一個方面成了獨一無二了。
當初穆秋說的是因爲這款顏色鮮亮，不適合她自己，反而適合自己這樣年輕的，蘇子洛還感動了好久了。
現在想來……如果真的是那胭脂水粉的問題的話……
······
穆府的飯桌上，本來一向是安靜的，但因爲今天有了調皮搗蛋的鄭勝天，所以偶爾也會聊幾句。
吃完了飯，本來蘇子洛和暮雨就要告退了，穆秋卻道：“……子洛這是怎麼了？眼圈怎麼紅紅的，是受什麼欺負了嗎？”
不等蘇子洛回答，那老太太就冷哼了一句：“受欺負？她不欺負別人就阿彌陀佛了！自己成天不幹正事，還裝什麼委屈？”在老太太心中，爲暮雨生兒育女，延續穆家的血脈那就是頭等大事，也是蘇子洛存在的意義。
因爲已經聽習慣了老太太說話的語氣和內容，蘇子洛並不辯解，但暮雨卻突然開口：“你誤會了姐姐，子洛是哭過，不過不是傷心，若是高興，喜極而泣的。”
“……哦？有什麼好喜的？”老太太臉依然拉得很長，但到底是自己疼愛的外孫，因此語氣要和緩許多。
“今天子洛不是去見晉王妃了嗎？那晉王妃嫁給晉王只半年多的時間，就已經有了身孕。您知道子洛雖然一直在喝藥調理身體，但沒有懷上就一直很是着急。因此就找了晉王妃……”
暮雨的話還沒有說完，一直在旁邊當鐵面神的穆興就喝道：“胡鬧！人家那是晉王妃！不是幫你們生孩子的大夫！”
“你先彆着急，等孩子把話說完再說嘛！”老太太只關心子嗣的問題——如果那晉王妃真有那個能耐，她把對方當作菩薩供着都行。
“王妃是一個很和善的人，她雖然不是大夫，但她身邊一直有一個醫術高超的大夫，以前王妃也是身子弱，經過大半年的調養，現在就已經成功懷上了……”
暮雨看似在回答老太太的問題，目光都不轉一下，可實際上他卻一直在用眼角餘光注意着自己姐姐穆秋的反應，“王妃當時沒帶那大夫在身邊，因此說讓下次子洛去王府。而且這個大夫沒把握的話，她在京都裡也有認識的太醫。”
其實後面的都是暮雨信口胡謅的，但是既然對方身居高位，想必這些情況也應該屬實。只是他把他們和晉王妃的交情誇大了幾分。不過只要沒有人到處去亂說，想必晉王妃也不會知道他們借了借她的名頭。
他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想看看自己家裡人的反應。
老太太自然是十分高興的，甚至連聲說着要不要馬上去遞拜帖，最好明天就去王府登門拜訪，就連看起來總是一副生氣模樣的穆老爺眼睛裡也燃起了幾分喜悅和期待。
正是因爲這樣，所以才越發顯得穆秋的反應的古怪。穆秋臉上溫順的笑容明顯地僵硬了一下，看似沒有其他的表現，但小外甥鄭勝天卻“毫不留情”地“出賣”了自己的生母：“孃親您把我的手抓痛了！嗚嗚嗚嗚……”
小傢伙的哭聲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穆秋頂着衆人目光，笑道：“我這是太高興了，子洛終於可以懷上孩子，咱們穆家終於要有後了。”
“是啊是啊，真是老天保佑！”老太太雙手合十做出求神拜佛的模樣，臉上的皺紋都因爲驚喜而舒展開了。
“是啊是啊……”穆秋也跟着點頭，甚至顧不得安撫懷裡的小兒子。
但是暮雨和蘇子洛已經將穆秋的那點兒不對勁看在了眼中。
回到房間裡，暮雨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怒火……果然嗎，自己敬重的姐姐，居然……
“夫君，我們……我們是不是……”蘇子洛將原先自己專門用自己最喜歡的妝奩裝起來的胭脂水粉全都倒出來，想要丟掉——她只要一想到這些東西害了她，就噁心得不行！
見蘇子洛也氣得嘴脣發抖的樣子，暮雨神色凝重起來，但是，他更加慎重：“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我們先去找大夫去看看吧？”
“不，我們先去找晉王妃！”蘇子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語氣堅決道。
······
燕皎然看着神情忐忑的蘇子洛，思考了一會兒，才道：“所以……你是想讓我來看看這胭脂水粉？”既然不是面對其他別有用心的夫人們，燕皎然也不咬着“本王妃”說話了。
見燕皎然盯着自己，蘇子洛有些尷尬無措，但內心的想法是如此的強烈，她也顧不得晉王妃會不會對自己這樣魯莽的舉動勃然大怒，先恭謹地施了一禮：“王妃，您之前說胭脂水粉對有身子的女子有害，而且您自己也懂得調製胭脂水粉，因此我冒昧斗膽來請您鑑別一下。”
因爲昨天蘇子洛也說過這件事，因此燕皎然對於蘇子洛會因爲這個來找自己並不奇怪。只是沒想到她還帶着她的夫君第二天就來了。
當然，她的夫君是在外廳等着的。不過燕皎然還是讓侍女去給晉王說了一聲——如果晉王回來了的話——這畢竟是建寧府知府的兒子，說不定會對自家王爺有什麼幫助呢？
“你的心情我還是理解的，不過我畢竟也只是半路出家，還是不能下定論的……這樣吧，凝霜，你去看看周大夫有沒有空，若是有空便請他來一趟。”
這周大夫看着好像是王府裡的隨行大夫，但是看晉王和老夫人有時候對他的態度，不像是那種上下級反而偏向於一個朋友或者是……
燕皎然一邊想着，一邊拿起了蘇子洛的胭脂水粉，用指尖輕輕地颳了一點點，放在指尖摩挲，然後又放到了鼻尖嗅了嗅。
“唔，系統精靈，這樣做不會對我肚子裡的小寶寶有什麼影響吧？”鼻尖聞到那細膩清香等等脂膏味道，燕皎然才後知後覺問道。
“宿主您做了做了這個時候才問不覺得晚了點兒嗎？不過放心吧，就這麼點兒，您肚子裡的小寶寶就是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
得到了準確的答覆，燕皎然的心放下了，這才仔細地分析。
粱米、胭脂草——這兩樣是做胭脂水粉必備的東西，前者是水粉的“粉”，粟米也可以做，但是效果沒有粱米好，更不用說糯米、小麥、黍米、穄米之類的了；後者則是研磨搗碎擠壓成汁，混合粉狀的粱米晾乾便可以形成紅色的胭脂。除此之外，還有桃花汁、人蔘粉……聞起起來是都是挺正常，甚至可以說是很滋潤的東西……就是宮裡的貴人們用這些也是極好的了。
而且，經過系統的檢測，這水粉中的鉛的含量也很少，並沒有太嚴重，若是平時只做上妝用也並沒有……
嗯？等等？這個味道是……
蘇子洛一直在注意着燕皎然，見她的臉色一直較爲平和，本來有些緊張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還偶爾閃過“難道真的是我誤會了姐姐”的想法。但此刻見到燕皎然的臉色猛然一變，神情變得凝重起來，蘇子洛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